午夜時分,Racetrack Master車隊燈火通明,一群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坐在基地的電視前等著收看比賽。
今天下午五點,WRC世界汽車拉力錦標賽克羅地亞站正式開賽。
比賽轉播到國內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但這依舊沒有影響到車迷們的熱情,尤其是RM車隊的幾個小孩。
溫知意推門進來時,圍在電視前的正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入圍的選手。
看到溫知意,為首的小孩“噌”地站了起來。
“意哥。“小孩給溫知意打招呼。
其餘的幾個看到溫知意,紛紛起身:“意哥好。”
“晚上好哥。哥你怎麼這個點來基地了?”
溫知意,Racetrack Master拉力賽車隊現役領航員。曾是F1方程式頂尖賽車手,9歲開始開卡丁車,22歲登上F1舞台,並拿到亞軍成績,是F1方程式賽道上榮譽最高的中國人。
奪亞同年,溫知意因傷退役轉型做拉力賽領航員。
現今國內被譽為拉力賽車神的安嶼明,就是溫知意領航的車手。
Racetrack Master賽道之主的隊名,也是因他才有的。
“晚上好。”溫知意揮揮手,示意他們坐下,“譚爺叫我來商量點事。你們繼續。”
安嶼明,也就是溫知意領航的車手,剛在兩個月前宣布退役。
原本溫知意以為上麵不找新選手是因為想把他發配給隊內的選手,結果今天車隊經理突然叫他過來商討車手的事,想來是有新人選了。
溫知意上樓找經理,那些小孩在他走後 ,也顧不得看比賽了,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臥槽,意哥怎麼突然來了,是不是要選新搭檔了?”
“希望意哥選我。要是哥選我的話,讓我拿冠軍漲工資我也願意。”
“彆做夢了,意哥他不帶新人。”
“我聽說哥已經有中意的人選了,好像是隔壁車隊的喬錚。”
經理辦公室,譚爺坐在椅子上翻看選手的資料,見溫知意進來,他露出一個笑容:“你來了。快坐。”
溫知意坐到譚爺對麵:“找我什麼事?”
“這是車隊新簽的幾個車手,你看看,有沒有滿意的。”譚爺把平板放到溫知意麵前。
溫知意看著資料上的車手,都是國內近期比較熱門的。
“沒有喬錚嗎?”溫知意問。
喬錚和安嶼明同是拉力賽的賽車手,在最近一次的比賽中成績僅次於安嶼明。
譚爺:“喬錚開價有點高,所以車隊沒考慮。如果這些人你都不滿意的話,我還有一個人選。”
譚爺拉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海晟重工裴總的侄子,”譚爺將資料遞給溫知意,“對方點名要你坐他的領航員。”
海晟重工是RM車隊最大的投資方。
溫知意看著那份資料,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難怪你今天這麼客氣,讓我先選人。”
因為不管他選誰,結果都是一樣的。
溫知意翻開文件夾,看到檔案主人時愣了一下,“原來他叫裴聲。”
譚爺:“你認識?”
“見過,”溫知意合上文件,嘴角掛上似有似無的笑,“一個和朋友誇下海口,要我做他領航員的小鬼。”
兩個月前,安嶼明退役,溫知意以領航員的身份出席發布會,送自己的老搭檔最後一程。
溫知意依稀記得,發布會結束時,有個男人從他身邊經過,指著發布會現場的海報和身邊的朋友說:“我要成為下一個車神,讓他當我的領航員。”
溫知意原本以為他說的是安嶼明,結果轉身發現他指的是自己的海報。
當時的溫知意笑了笑,沒太當回事。
對方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出頭,而且他從沒見過,應該是新人來的。
不過,溫知意不帶新人。
將文件夾放回桌上,溫知意略帶歉意的說道:“抱歉譚爺,我當不了他的領航員。”
“為什麼?”譚爺錯愕,“他21歲,不是新人了。”
溫知意:“是啊,21歲一場國際賽事都沒參加過,手比庫裡的車都新,我是不是還要陪著他申請國際級比賽執照啊?”
譚爺知道這個裴聲不符合溫知意的標準,但上麵施壓,他也沒辦法。
“你好好考慮考慮。”
溫知滿臉寫著抗拒:“我考慮不了一點。”
且不說裴聲資曆的問題,主要是這個年紀還沒有登上國際舞台,以後想要發展就很難了。
同樣是21歲,溫知意已經站在F2的賽道上奪冠了。
“譚爺,裴聲什麼情況你我都心知肚明,他進車隊無非就是個愛好,愛好散了,熱情退了隨時可以走人。”
“但我不行,領航員是這個賽道留給我的最後機會。我不求青史留名,但至少——得讓我心甘情願。”
最為一個賽車手,22歲離開賽道是溫知意一輩子痛。
為了留在這個賽道,溫知意不惜轉型去做拉力賽的領航員。
就算領航員不能在賽道上踩下油門,但至少終點處人們的歡呼,有一刻是為他的。
譚爺是陪著溫知意從F4走到今天的,他的每一步譚爺都看在眼裡。
三年前,溫知意為了證明自己作為領航員的價值,上門磨了安嶼明半年,才將風頭正盛的安嶼明簽進了RM。
安嶼明也沒讓溫知意失望,連續三年在環塔拉力賽中奪冠,奠定了他的地位。
三年後,溫知意仍然是為了自己的價值,所以他拒絕做裴聲的領航員。
溫知意還是那個溫知意。
又倔又瘋,從來都沒有變過。
“你先回去吧,剩下的等你休假回來再說。”論倔誰也倔不過溫知意,譚爺乾脆不給自己找罪受了。
溫知意走出經理辦公室,看著客廳那幫小孩,他在身後清了清嗓子:“你們有誰的領航員退役或者被其他車隊挖走了?”
幾個小孩麵麵相覷,沒人應聲。
他們的領航員都沒到退役年紀,有被其他車隊挖走的,也在一個月前填補上了。
“你們都有搭檔了?”溫知意有些意外。
本來還想拉個臨時的車手擋一擋,看來是行不通了。
溫知意歎了口氣,不死心的又問:“休假的總有吧?”
“那個,”沙發最邊上的小孩舉起手,“我的搭檔休假了。”
溫知意仿佛看到了希望:“你搭檔是誰?”
小孩:“是虎哥。”
虎哥,RM脾氣最暴躁,最不好惹的領航員。
生氣起來譚爺都攔不住。
溫知意雖然譜大,但也不敢搶他的車手。
“我說最近隊裡怎麼這麼歲月靜好呢,合著虎哥不在。”溫知意低聲嘀咕。
從車隊出來,溫知意站在街邊默默點了支煙。他給虎哥打電話,但現在是晚上十二點,虎哥早就睡了。
溫知意更鬱悶了。
好好好,全世界就他一個十二點不睡隨叫隨到的怨種是吧。
翌日清晨。
溫知意睜開眼,意識還沒清醒就給虎哥打去了電話。
他要儘快找一個車手來填補安嶼明的空缺,真的假的無所謂,隻要能讓譚爺換個人折磨就行。
“虎哥,你就把你的車手借我倆個月……不,一個月。隻要我應付完完譚爺和海晟重工,立馬把你的小寶貝原封不動的送回去。”溫知意態度誠懇。
虎哥有些為難:“知意,不是我幫你,是譚爺說的,不許任何人當你的車手。”
溫知意攪咖啡的手一頓,“譚爺已經預判到這一步了?”
得,以為抓住的是救命稻草,沒成想是壓死駱駝的那根。
“行吧,我知道了。”溫知意掛掉電話,“你好好度假吧,我不打擾你了,記得給我帶芒果。”
掛了電話,溫知意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倒在了料理台上。
譚爺已經發話了,這是擺明了不給他留活路。
“釜底抽薪,玩的好啊。”
在廚房站了一會,溫知意小腿開始隱隱作痛。感覺到腿疼,他端著咖啡去到餐廳的椅子上坐著休息了。
自己這個身體,怕是領航員也當不了幾年了。
閒的沒事乾,溫知意就找了昨天WRC的比賽視頻來看。
溫知意一邊看,一邊記筆記。
人一旦進入專注狀態,就會自動忽略周圍的許多事情。
比如從半碗膨脹到一整碗的麥片。
再比如,被人按出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門鈴。
溫知意回過神,放下筆起身去開門。
門外的人也算有毅力,按了快五分鐘沒人開門卻依舊在沒走。
溫知意推開門,看到外麵的人時瞬間汗流浹背了。
不是吧,現在的通關難度已經夠要命了,怎麼還把終極大BOSS給請來了?
站在溫知意麵前,正是海晟重工的老板,RM最大的投資方,車隊的頂級上司,裴總。
溫知意:如果人生是場遊戲,麻煩請個數值策劃。因為現在擋在我麵前已經不是坎了,而是他喵的一堵牆。
“裴總,您怎麼來了?”溫知意讓出玄關,把BOSS請進了家裡。
昨天晚上剛拒了海晟的橄欖枝,今天大老板就找上門了。
不愧是中國速度。
裴總進門:“我聽說嶼明退役了,來找你了解一下續約情況。”
“續約的事您放心,我肯定不會離開RM的。”溫知意說。
裴總:“你我肯定是放心的。隻不過你現在,似乎還沒注冊新的搭檔吧。”
正題切入的還真快啊。
“還沒找到合適的車手。”溫知意假裝聽不懂,就是不順著裴總的意思走。
裴總見溫知意不上道,乾脆也不和他繞彎子了:“既然你沒有合適的人選,那我給你推薦個人怎麼樣?”
不怎麼樣。溫知意想。
“裴總,您剛進門的時候問我什麼來著?”溫知意輕笑,“我今年打算跳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