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母親 “妮兒,媽錯了,醫生……(1 / 1)

係統它偏要做人 三頁紙 5403 字 10個月前

“妮兒,媽錯了,醫生說我挺不了多長時間了”——王惠

信不長,隻有一句話,王老太不識字,信是托看望她的鄰居寫的,寄信的時間是4天前。

王老太現在還在醫院住著,但是藥已經被停了,都半個多月了,已經拖欠了不少住院費了,醫院也是沒辦法找到了她村裡的乾部來,也不能就這樣讓她一個人死在醫院啊。村裡派了人來看望,但是送終的事還是要自家兒女來,再說拖欠了不老少的醫藥費,村裡的人可不願意沾上。於是才有了這封信。

自王老太回到王家莊之後,這不是王老太寄給王桂和王小妹姐妹倆的第一封信,但目前看來卻是最後一封了。

王老大還是以前的老樣子,他還是每天去喝酒,亂混。從王老太這裡要走的錢多,他就在外麵的時間長一點,錢少,他就回家騷擾王老太頻繁一點。王老太的到來並沒有改變什麼,反而給他帶來了更加充足的酒資。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和王老太的爭吵。

半年前,他在搖搖晃晃回家的路上,一頭栽在地上,再也沒起來。還好,當時路上有好心人,及時送到醫院搶救。但是醫生的診治結果是肝硬化晚期,檢查了幾番之後說讓家人做好心裡準備,治療的難度很大。

王老太趕到醫院的時候,王老大整個人躺在病床上,麵色晦暗,喘氣都費力,已經吃不下飯,全靠吊著的營養針保命。

她“兒啊兒啊”的對著病床喊,王老大也隻是眼球轉動了幾下,意識到有人來了,然後,又閉上了眼,仿佛之前已經用了他的全力。

王老太被通知:藥物治療已經沒有什麼效果,要想治好王老大隻能進行肝移植手術,但以王老太目前的狀態,肝移植成功的幾率也很小。還有一個就是,手術的費用很昂貴,要是家裡條件不允許,還是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聽了醫生的話,王老太隻抓住了一個重點,那就是要想治好兒子,就要重新換一個肝,而換肝需要不少錢。

“換肝!上哪裡換?對,隻要有錢,肯定能治好老大,王桂有錢,問她要!”。

“現在就去寫信,問她要”她匆忙的趕回家。

這封信沒有寄到王桂的手裡,在王老太剛要回到家準備收拾東西來醫院照護大兒子,順便找村乾部寫信的時候,王老大在病床上就去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上輩子王桂為王老太傾注所有最後遭到了拋棄,她送走了產房的劉欣欣,此時的王老太感受到的徹骨的疼痛,上輩子的王桂也經曆過:

痛的時候原來是就是這種感覺啊,哭不出來,說不出話。

王老太自王老大死後整個人迅速衰敗了,這種衰敗是精神上的衰敗,伴隨著的那種狠勁,憋在心裡要王桂好看的一股子氣像被紮破的氣球,一下子消了。

這半年王老太陸續給王桂寄了十幾封信,無一不是咒罵王桂,讓她不得好死,害死大哥這種話語。

“如果王桂把王老大也帶到小劉莊照顧,他也不會天天就知道喝酒,也不會早早的就去了”。

“這個喪良心的哦,把錢都給劉欣欣那個死丫頭,不知道照拂大哥,孝順她,這種人是投不了好胎的”。

信一封一封的來,王桂在知道大哥已經去世的消息時心裡有一絲觸動,其他王老太罵她的話,她一句沒放在心裡。

她在心裡感歎:“兄妹四人,如今竟隻剩我和小妹了。”

若是以前聽到王老太這樣說她,她無端就矮了幾分,不管是因為什麼事,還沒上場就敗了。現在,她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王老大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這種變化和王老太和王父的溺愛縱容分不開。小時候正是三觀樹立的關鍵期,小孩雖然懵懂但也敏感,從父母的話語和表現就能感受到他們對待她和妹妹的不同。

王桂八九歲的時候要背著背簍到幾裡外去撿柴,每日父母安排的任務乾不完就不能吃飯,有時做錯一件事,棍棒就來了;王小妹雖然年紀小,但是不聽話哭鬨的時候,也會挨上一頓罵。

可到了王老大這裡,比王桂大好幾歲,哭時有人立馬來哄,做錯事混兩句就走了,妹妹在飯後收拾碗筷的時候,他吃完飯嘴一抹就出去撩雞逗狗。平日裡,王老太和王父什麼吃的穿的也都先緊著他來。

那時候王家不富裕,王老太和王父身材乾癟消瘦,王桂和王小妹看著也是黑瘦黑瘦的,隻有他吃的一身子腱子肉,一家人站在一塊,他像是舊社會的少爺,其他人就是被吸血奴役的佃戶。

後來,王家莊糧食最緊缺的時候,也沒缺了他一口吃的。

王老大在這樣的環境、教育中長大,打從心底裡就對女性充滿了蔑視,自覺她高人一等,後來娶了老婆,改性也隻是表麵功夫,過了不到一年,王大嫂隻生了個丫頭肚子就沒動靜,再加上王老太一直在旁邊陰陽怪氣的說話,他有的朋友也在炫耀自家生了男孩,暗示劉大嫂是不下蛋的母雞,王老大的巴掌就揮向了老婆。

第一次打老婆,王老大心裡還有些心虛,在王大嫂的哭聲中道了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是心裡不好受沒控製住,以後再也不會了。

第二次,王老大的心虛就沒了,反而因為這次打的用力,看到王大嫂畏畏縮縮站在牆角,懼怕她,連哭都不敢,他心裡得意洋洋。

第三次,第四次......

王老大漸漸理直氣壯起來,尤其是打完之後父母都站在他這邊,便更不覺得自己錯了。

在經過長達幾年的家暴之後,更是因為一次王大嫂這個沙包沒在家,王老大氣不順揍了他的閨女之後,王大嫂終於忍受不了爆發了,跟他離了婚,後來帶著閨女離開了這個小山村去了外地。

王老大不想離婚,他不明白村裡和他一樣的漢子也這樣做,其他家都好好的,老夫老妻的過了一輩子,怎麼到了她這裡,就要離婚了。奈何王大嫂態度強硬,王老太說沒了這個會有更好的,王老大還是點了頭,直到簽了離婚書的時候,他也沒提過閨女的事。

王大嫂再也沒回來過,事後,王老大會想起王大嫂,也會想起閨女,這時他就喝酒。

王老大:喝了酒,一切煩惱都忘了,酒啊,可真是個好東西。

王老大急救過後醒過一次,嘴裡低聲念著什麼,眼神渾濁突出,兩隻手用力向前揮動,卻因為病入膏肓隻是徒勞,王老太被他的動作驚醒,以為他是要交代什麼話,走到病床前,忙湊近問道:“兒啊,有什麼要說的,媽在這裡呢。”

“酒..酒...我要酒..”微弱的聲音從王老大的口中發出。

王家麵館成了市裡的示範標杆,市裡領導講話說:做餐飲的都要學習它的製度及管理方法。市裡給王家麵館發了榮譽錦旗,還讓王家麵館的創始人開一個短暫的交流會,主要是介紹創業的經曆和分享一些她的經驗。

王桂沒去,讓其中一個分店的老板去了,她嘴笨,也不愛出風頭,再說年近半百了,加上上輩子真的一百了,這種機會啊,還是留給年輕人吧。

不光有事業上的順利,劉欣欣也給她帶來了好消息。

“媽,我戀愛了”劉欣欣說這話時候動作帶著幾分扭捏,終於帶上了這個年紀的羞澀,“是我讀研時候的師兄”聲音裡帶著幾分甜蜜。

王桂也替閨女感到高興,感歎“年輕人的愛情說來就來”

“談了多久了?怎麼認識的?那孩子的父母是乾什麼的?”開始了父母都會問的三連問。

對於閨女的感情生活,王桂是聽之任之的,她相信閨女不是那種一談戀愛就忘記一切,或者主動追求彆人為男方付出全部的人,相反她成熟,現實,冷靜,克製。

所以,能有讓她敞開心扉,表現出這種明顯熱戀姿態的一個男孩出現了,王桂難免會有幾分好奇。這番詢問也不是棒打鴛鴦或是了解對方的家庭條件,隻是好奇閨女的改變,也從心裡感激那個男孩。

劉欣欣的男朋友叫劉裕。

雖然也姓劉,但卻是土生土長的華陽本地人,和小劉莊沒什麼關係,是同在華陽大學任教的彆的係老師的學生,剛好,劉欣欣的導師和那位老師認識,同在一個家屬院住著,平時經常見麵,十分熟稔。

當然,那個時候兩人還不熟悉,隻是打過幾個照麵,劉欣欣連臉都沒有記清,男方倒是把這個堅韌努力的女孩記在心裡,但是,也沒表白,隻是默默通過學習這個由頭接近她,幫助她。

師兄不是英語專業的,但是在上麵的造詣卻不比劉欣欣這個內行差。

他第一次遇見劉欣欣是在一片小樹林,那時候是大一。

劉欣欣剛來,雖然過去十幾年她的成績在秋水縣名列前茅,但是到了華陽大學,劉欣欣空有努力,卻缺少天賦,在這個天才眾多的地方家免不得被淹沒,變得普通,更何況之前接觸到的也隻是秋水一高的老師,在這裡比起那些家境優越一直有補習老師,或是有名師教導的人是遠遠不夠的。

不過,她也沒灰心喪氣,老是偷偷在這個小樹林練習口語發音。

劉欣欣在彆的方麵還算可以,但是口語上總有本地的口音,雖說大學的學生都來自五湖四海,華陽人學說外國話,多多少少都會帶有本地的的口音,但是劉欣欣帶著口音說英語總是有一種帶著節奏的奇怪,好聽是好聽,但是就是不標準。

於是乎,師兄來到這裡聽到,剛開始還以為鳥叫,劉欣欣聲音小再加上那種奇怪的節奏,彆說真有點像,走進一看,原來是在學英語,師兄自然是被逗笑了。

劉裕家境優越,父母早年和平離婚,沒有什麼亂七八槽的理由,隻是因為性格不和。

父親自離婚後一直在華陽大學教課,母親則去了國外工作。劉裕自小兩地跑,是在雙語環境中成長,再加上本身有一定的語言天賦,故而指教劉欣欣還是沒問題的。

認真側耳聽了會,劉裕就把劉欣欣剛在讀過的內容,用流利的英式發音重複了一遍,指出劉欣欣的錯誤,還說道:“學妹,學習可不能閉門造車,你要多去交流參加一些英語協會……”

說完之後他心中還有些忐忑,悄悄瞥向一旁的女孩。之前他也是直截了當指出彆人的錯誤過,好心沒好報,反倒被彆人說是多管閒事。自那之後,他就會把自己的意見憋在心裡,少開口,少惹事,時刻謹記“謹言慎行”四個大字。

今天他也不知道怎麼了,看到這個女孩,就忍不住,老毛病又犯了。

劉欣欣很感激,沒有被撞破的尷尬憤怒,乖巧小聲的說了句“謝謝”

再後來,劉裕竟然真在一些英語活動中見到劉欣欣的身影,感歎於她的認真受教,而不是隻做表麵功夫,他就漸漸關注這個女孩。

或許是有緣分吧,劉欣欣考上研究生之後經常出去交流實習,兩人後來也很少聯係,在劉欣欣快把對方忘了的時候,他們見麵了,這次見麵竟是緣於一次來自各自導師的牽線搭橋。

劉欣欣的交友圈很窄,加上有個嚴肅不敢惹的導師護著她,許多人都不敢接近,剛開始導師對她一心學習暗自點頭、心中滿意,後來都快要畢業了,詢問一番才知道連戀愛都沒談過,可是急了,學生到了年紀了,可彆因為她的原因耽誤終身大事,細細打聽過後,給她和劉裕牽了紅線。

劉欣欣聽到導師的交代,她不想去,但是提這事的是對她照顧有加的導師,也不好拒絕,便和劉裕見了麵。

第一次在這種場合,兩人再次見麵,劉裕穿的西裝革履,劉欣欣果然沒認出來這就是在樹林裡指導過她的師兄。見麵後,劉裕也沒表現的說要談戀愛隻是先談一些劉欣欣感興趣的方向,說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問她,他讓劉欣欣重新認識了他。

慢慢地,劉欣欣也被劉裕吸引了,他談吐有禮,尊重她,兩人觀點不同時對方不是先否認她,而是先肯定,再反思各自的不足之處。

“他和彆人不一樣,對我挺好的”。劉欣欣微笑著對王桂說。

“好好好,你們啊,好好相處”。王桂聽完之後也對劉裕十分滿意,因為激動眼圈微紅,手裡的圍裙都被她抓出褶皺。。

劉欣欣補充道:“不過,我和師兄都說先不考慮結婚,我現在快畢業了,之後還要找工作,以後等我們雙方穩定再談這個事情”

王桂對劉欣欣的決定表示理解,現在也不是過去的舊社會了,現在的男男女女結婚的晚的多的是,況且就算她閨女不結婚也沒啥,隻要她開開心心的過完這一輩子。

“什麼時候結婚,你們兩個年輕人,她說了算。”王桂拍了拍閨女的手。“媽都沒意見”

王老太寄的信的內容,劉欣欣也看到了,那件事她早就慢慢遺忘了,媽媽的心早在她的身上了,她也不是之前任人欺負的小孩子了,看到姥姥病重,她不想媽媽因為這件事以後留下遺憾,便說:“媽,我和單位說一聲,陪著您和小姨一塊去。”

王桂沒讓,這次本來妮兒本來就是跟實習單位請假回來的,總是請假不好。她和王小妹兩個人去就行了。

深夜,隔壁房間的劉欣欣早已陷入沉睡。

王桂沒開燈,她臉貼在冰冷的地磚上,趴在地上,整個身體都想伸進床下似的,但因縫隙太小,隻容一隻手進出。她丟了一個東西到床下,透過床縫看向那一堆:

“最後一次了,得再找個機會兒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