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李聞遠,我想你了。(1 / 1)

如果深淵有回應 隨忭 7798 字 2024-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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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那麼多城鎮,城鎮中有那麼多酒館,她卻走進了我的。”

2010年5月20日

天氣是看不到了,鼻腔裡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耳邊全是精神病患者的嚎啕,郭良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醫院,他走之前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和他對視。

他用那雙對我深惡痛絕的眼睛看著我,狠狠斥罵我:“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那個小警察,你的那個小警察四年前就已經死了,死了!”

四年過去了,四年前插進我心口的那把刀,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刀口會慢慢愈合,直到聽到他這句話,我才驟然發現,這把刀,從來就沒拔出來過,隻是短暫的堵住傷口,沒有造成鮮血噴射讓我立即斃命而已。

但刀還在,隻要輕輕一碰,那種熟悉的剖心的痛感又會重現,並且愈加嚴重。

郭良把我送進精神病醫院,是因為他覺得我腦子出現了問題。

其實沒有的,我清楚的知道我腦子很清醒,我在一個人身上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頂多算是有點瘋,可這點瘋並不能證明我精神失常,並且很多人不知道,在瘋子心裡,他們的行為邏輯是自洽的。

我瘋了,可又沒有瘋,我隻是太想他了。

李聞遠,郭良口中我的那個小警察。

李聞遠,我是程泉泉。

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2010年5月24日

昨天晚上做噩夢了,我又夢到聞遠墜樓的那天了。

那天是6月13日,我在外麵跑新聞,他在辦案,關林這片天是黑的,做深度報道的記者走得尤其艱難,我又跑了幾家足浴店,追著些許草灰蛇線希望能順藤摸瓜找到證據,飯都沒來得及吃,從“千裡之行”足浴店出來,就接到了張觀的電話。

張觀是聞遠的搭檔,曾為聞遠擋過刀,他們的搭檔名,還戲稱為張冠李戴,他告訴我,聞遠出事了。

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搶救室的燈已經熄了,刑警隊的人一個個都神色悲戚淚流滿麵,鄭坤靠著醫院的牆哭得撕心裂肺,好像一個個都在告訴我一個五雷轟頂的壞消息,我找到蹲在椅子旁邊張觀,卻喉嚨梗塞,開不了口,張觀像被抽了精氣神一樣沉默。

我問他:“李聞遠呢?”

他摸出一封信,上麵寫著“程泉泉<收>”幾個字。

“遠說,對不住你。”

這句話仿佛是聞遠的訃告,讓我站不住腳,天旋地轉,整個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以前我是不信人會那麼輕而易舉的吐血,以為那都是電視劇裡誇張的表現,但這種以為就像我以為我的遠一直無往不勝,永遠不會死亡一樣,一口鮮血從嗓子湧出,從嘴裡噴出,眼前一黑,我就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

我連聞遠的屍體都沒見到,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沒了,隊裡告訴我,他是在抓案犯的時候從三樓掉下來的。

我不信。他身上有功夫,大比武的時候還拿了個人第一,彆說三樓,就是從五樓縱身一躍,他也能全須全尾的站在地上,回局裡的時候打電話問我,“我在步行街這邊,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

可是他們說,李聞遠是頭著地……

遠走的時候我和他還沒領證,他一直推三阻四,甚至提出分手,我還為此發過幾次脾氣,他走了,我連自稱是他家屬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碑是隊裡立的,碑上沒有我的名字,我不能在上麵刻“先夫”兩個字。

我和他算什麼呢?

應該算八分戀人。

距離結婚還差最後兩分,一分訂婚,一分領證。

李聞遠的葬禮結束,隊裡的人離開後,張觀守了他好久,張觀離開後,我還守著。

靠著他的碑,根據隊裡的描述,想象著他墜樓時的情景,我對遠太過熟悉了,以至於他以怎樣的姿勢墜樓我都能想象出來。

那些未親見卻明朗的畫麵深深刻在我腦子裡,日複一日的折磨我,每到做夢,我或是在哭,或是在想如何才能阻止他的墜樓。

今天電擊治療過後,郭良來看我。

李聞遠走後的第三年,我注銷了調查記者的身份,顛沛流離過好幾個城市,企圖麻痹自己的大腦,不要去想李聞遠。

我遇見郭良是在一次旅行中,他在研究古建築構造,拿著圖紙聚精會神的走路,撞到了正在發呆的我。

他收了圖紙,滿懷歉意向我說:“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回來了。”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他愣了一下,伸手在我眼前晃動,“喂,朋友,你沒事吧?”

連動作語氣都那麼像。

我初遇聞遠,他也差不多做了相同的動作。

那是2001年2月7日,我在調查一家叫聖康的生物製藥公司藥品造假的事,我掌握了部分證據,卻暴露了身份,對麵公司給我打來恐嚇威脅電話,我一邊潛逃躲藏,一邊寫報道,可又不敢發出去,乾我們這行的,因為暴露身份被打死打殘的同事大有人在。

那段日子對我來說是惶恐不安的,我去派出所報警,可警察說該公司不屬於他們轄區,他們無權管轄,我換了轄區繼續報警,收到的一樣是推三阻四的回複,哪怕我拿出對麵威脅我的錄音,嘗試拿出我收集到的證據,接待我的警察也隻是一臉為難的建議我,往上通報試試。

我向上級寫的舉報信遲遲沒有回音,聖康集團卻把電話打到我家座機,告訴我,“你以為一封舉報信能有什麼用嗎?天真,你好好給我等著。”

對麵掛了電話,讓我等著。

等著什麼?等著他們的報複。

可是我寫往市局的舉報信為什麼聖康的人能看得到?掛斷電話我僵在原地,血脈從頭頂涼遍全身,毫不誇張的說,那段日子,我連開門取件都不敢,夜裡也睡不安穩。

敲門聲、電話聲,窗戶被飛來的石頭砸碎,我在家裡窩藏了半個多月,過年也沒敢出門,直到2月7日,元宵節,家裡已經斷水斷糧了,我鼓起勇氣打開門。

那一瞬我想,我跟他們拚了。

可剛打開門,我家門口躺了一隻被剁了頭的臟貓,血已經凝固在石階上,貓身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白蟲,十分可怖。

這是我做調查記者以來,第一次直麵如此鮮血淋漓的威脅。

我感覺一陣頭皮發麻,四處張望看不到任何異常,我不敢再待在家裡了,總感覺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我。

我逃出家,把自己收拾得儘量不顯眼,湮沒在人海。但跟蹤似乎一直都在,他們隻是跟蹤,並沒有動手。

就在我在熱鬨的步行街四處躲藏的時候,我撞到了聞遠。

我如同驚弓之鳥,撞到之後跌坐在地上,李聞遠眼疾手快,先扶住我,我緊盯著他看了半天,他叫我也沒聽見,他伸手在我眼前揮,“喂,朋友,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又很快點頭,做調查記者我和警察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少,常常會作為證人去做筆錄,甚至將我搜集到的證據作為呈堂證供,儘管他們穿著便服,我仍然察覺到他們的身份。

“有什麼問題嗎?需不需要去醫院?”

我搖頭,“我被跟蹤了,你們能不能保護我。”

李聞遠和張觀對視了一眼,李聞遠試探地問我,“你剛才說,有人跟蹤你,是什麼人?”

他警惕性很高。

我已經無暇去想其他的,卻又強迫自己多想一想,我問:“你們是哪個支隊的?”我一個人在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我就成了一具屍體了。

也許是看到我張皇失措的樣子不像作假,張觀和李聞遠蹲在我麵前,“跟蹤你的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跟蹤你,你得說我們才能幫你啊。”

他們沒有否認警察的身份,我知道我猜對了。可是我又是擔心的,我擔心,進了警察局我會“被閉嘴”,畢竟,我之前的舉報都沒有得到回複,聖康集團有怎樣強悍的人脈我也並不清楚。

做調查記者幾年了,我一直知道這世界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滋長著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但真正麵對那些令我始料未及的黑暗時,我仍驚詫於這深淵的無儘。

我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們,救救我救救我。”我幾乎快哭出來了。

張觀聳肩對李聞遠說:“你撞的人,你負責。”

李聞遠無奈的任由我抓著他的手臂,“好好好,你彆哭,先把眼淚擦了,好不好?”

我沒感覺我在哭,但眼瞼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上了驚恐的眼淚,順從他的話擦掉眼淚,他說,“行吧,那帶你回隊裡。”

“不。”我搖頭,“你們哪個支隊的?”

“嘿。”李聞遠也許是糾結於我的難纏,但仍然耐心的給我解答,“我們是市局刑偵支隊的,你放心,一定保證你的安全。”

安全,對,安全是我此時最需要的,可心裡還是不甘心,我那些寫好,但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的文章,聖康集團製假藥,涉黑涉惡涉毒,如果我跟著他們去了,我的文章,還有能發出來的一天嗎?

李聞遠見我沒反應,他介紹道:“我叫李聞遠,川江市刑偵支隊的,警號是020613,你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告訴我,我可以確保你的安全。”

他說的這句話他確實做到了,在接下來的幾年裡,有他在,我的安全一直得到保證,不僅是人身安全,還有心理安全。

我跟著他回到了他們隊裡,坤子那時候還很虎,雙手插在褲兜裡從樓梯上下來,見到他帶著我回去,張口就揶揄他:“呦,遠哥厲害,又立功了。”

李聞遠沒有解釋,回他:“加油乾,你也可以。”

李聞遠把我帶到一間辦公室,給我倒了一杯溫水,天已經黑了,他也沒問我被跟蹤的事,抬手看了看表,“呦,這都七點過了,你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買。”

“都可以。”我抿了一口水,瑟縮地坐在木沙發上。

“那請你吃湯圓怎麼樣?今天元宵。”他高聲大氣的,一開口,聲音填滿整個辦公室,讓我感到片刻的安定。

我點點頭,他邁開步子將要出去,我緊張的叫住他:“李……”

“李聞遠。”他回頭,齜牙咧嘴的笑,“我叫李聞遠,警號是020613,這裡是市局刑偵支隊,可以確保你的安全。”

“我知道。”我是說,我知道他叫李聞遠,警號020613,市局刑偵支隊的。

“一個人待會兒可以嗎?”他問我。

我緩緩點頭,他又折回來,打開電視,給我調了個地方衛視,遙控器放到我麵前,“想看什麼自己調,不過這會兒估計都是新聞聯播。”

不一會兒,他就回來了,手裡端了飯盒裝了兩盒湯圓,一盒放在我麵前,一盒他的。

他叮囑我,“剛出鍋的,注意點燙。”筷子遞到我麵前,“不好意思,沒找到勺子,隻能將就一下了。”

我很好奇,他不是去買的嗎?怎麼還會沒有勺子呢?筷子也不像是店裡的。

“今天元宵,市局門口那家湯圓水餃關門了,我買的速凍湯圓。”

我仍舊是點頭,默默的去夾湯圓,筷子夾湯圓,一不小心就戳破了,黑芝麻流進湯裡,吃不到甜,可惜了。

他打量了我一眼,“你等一會兒。” 他放下筷子出去,大概四五分鐘就回來了,遞給我一個鋼勺,上麵印著荷花荷葉,看起來,像是新的。

我問他:“你剛出去買的?”

他笑笑,“幸好門口小賣部沒關門。”

“原來小賣部還賣鋼勺的。”我話裡有話。

這片小賣部賣的都是煙酒茶零食,賣鍋碗瓢盆的小賣部我還沒見過。他鬢角的汗都沒擦乾淨,跑得挺遠,速度挺快。

他倒是笑了,“你挺厲害啊,做什麼工作的?今天下午知道我們的身份,現在又能知道我不是在門口小賣部買的東西。”

他直接開門見山,我卻沒敢回答。

儘管能感覺他人挺好,可我不敢大意,我對警察很敬重,可我無法區分是否有害群之馬,因為一個害群之馬否定整個群體也不對,可現在的我,確實不敢輕信誰。

我沒回答,他也不急,樂顛樂顛說:“得,防備心還挺重。”

“你家住哪兒啊?吃完我送你回去。”

我還是不說話,低頭吃湯圓。吃湯圓,還是得用勺子。

“我今晚能在這兒歇嗎?”我問他。

他好像不講究吃什麼,用什麼吃,筷子夾不住湯圓,就端著碗往嘴裡趕。

“那不行,這兒沒睡處。”

“我就在這裡,待一宿,不用睡床。”

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理一下我的思緒,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在這兒我起碼能安心想事情。

“我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敢放你在這兒歇?”

他要真想知道我是誰,通過他們的係統一查非常容易,我車上沒有告訴他我是誰,但我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我是誰,還是故意這麼說套我話。

“我……”

“行行行,年紀輕輕的,疑心怎麼這麼重,警察你還信不過嗎?我要查你,你瞞得住嗎?”

“我叫程泉泉,是一名調查記者。”

……

2010年5月28日

郭良來給送我飯了,他自己做的。

郭良跟聞遠真的很像,從眉眼到鼻梁嘴唇,如同複寫紙複刻一樣,真的太像了。

世界上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可儘管再像,我還是能分得清,也許有片刻的迷惘,也隻是暫排苦思,除卻巫山,非雲也。

郭良把筷子遞給我,“沒放青椒。”

我“嗯”了一聲,“郭良。你之前問我,分得清你和他嗎?我分得清的,一直分得清。就像這盤青椒肉絲,我不吃青椒,可會固執的要求菜裡照樣得放,他會給我挑出青椒,你會直接不放,你們之間,其實很好區分。”

“我重新給你做一盤。”郭良搶過我的筷子,“我重新放青椒,我給你挑出來。”他的聲音急促而顫抖。

“不要了,”我聲音很弱,力氣也沒有,“你不是他,做不了他。”

“我可以的,泉泉,我可以做他的,你把我當替身也沒關係,你告訴我,他會怎麼做,我可以學著做他。”淚水從郭良眼裡滑落,他坐在我身邊,淚水落在我手背上。

我抬手抹掉他的眼淚,“郭良,對不起啊。”

是我對不起他,從一個人身上找另一個人的影子,看著他們相似之處我仿佛看到了以前的人,可當他越過雷池探尋到我內心的隱秘,我又會怒不可遏決絕的把人推遠,甚至扔出去。

郭良沒有做錯任何事,是我,是我帶給了他這樣的痛苦。

“泉泉,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是一心上進,開朗活潑的刑警隊員,怕被人瞧不起,好表現,世故周到卻不圓滑。

我一度很欣賞這種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可後來,我隻希望他能世故一點,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其實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內化自消,進退兩難。

2001年2月7日,元宵節,我遇到李聞遠,向他尋求幫助被帶回警局。

我告訴李聞遠我是調查記者程泉泉,他先是愣了一下。

“《招/嫖現場炮烙戲,法院院長作紂王》這篇文章是你寫的?”

我點頭,“是我寫的。”

那是我畢業工作的第二年在隔壁市調查的一樁賣/淫案,這也算是我年少成名的代表作,揭露了一樁務工女淪為賣/□□,背後保護傘竟是法院副院長的事件。

李聞遠又笑了,“嘿,久仰大名!你這篇文章,在我以前的所裡可是重點學習對象。”

“那是抬舉我了。”

他笑得傻嗬嗬的,一笑起來,我的防備心也在一點點打消。

“不抬舉不抬舉,你一個人深入虎穴,那種險象環生的場麵,揭露這麼大的惡性事件,精神勇氣可嘉,把思想腐敗做風不正的貪官汙吏拉下馬,對我們這些政法係統的人員來說是一記警鐘。”

“我也隻是做了些自己該做的事。”

他問我,“那你這次是受到聖康集團的恐嚇威脅了?”

我抬頭看他,他繼續說,“你之前那篇,《起底‘神藥’安康口服液的秘密(上)》我看過,還在等你的(下)你就失蹤了,稿子也撤了,你為什麼要撤回那篇稿子?”

“李警官是在審訊我嗎?”

“不是,絕對不是。”他說,“受審訊的人哪有你這種待遇。”

李聞遠說,“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也在查這個案子,如果你有什麼線索,可以協助我們工作。”

“你們不是刑警隊嗎?”

“對,你也可以理解為聖康集團可能涉及刑事案件,但是我們目前需要支持,我想,可能你也需要我們的支持。”

我猶豫了,也可以說,我被說動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他們也在進行偵查,那在我稿子被撤,人身安全受到威脅的這種情況下,要扳倒聖康集團,也許隻能靠他們了。

“這篇稿子,不是我撤的,(中)的部分甚至不能刊發,我收到了來自聖康集團的電話威脅,和死亡警告。”

我沒再繼續說下去,他卻打開錄音筆等待我的下文。

“先讓我睡一覺好嗎?我半個月沒睡過一個整覺了。”眼皮底下的烏青證明一切。

“那你也彆在這兒睡啊,這兒不好睡。”

“那李警官有什麼好睡的地方嗎?”

“這個……”李聞遠遲疑了,後來我知道,他值班的時候也就是兩個凳子拚一下就睡了,還不如這兒呢。

“那你還是睡這兒吧。”

他收拾了飯盒、勺子和筷子出去,回來的時候給我拿了他的兩件衣服。一件皮夾克,一件警服。

“這個……條件有限,沒有蓋的,就我兩身衣服,洗乾淨的,你看,拿一件墊頭一件蓋一下?”

“你安心睡,我就在隔壁值班,有事叫我,我叫……”

“李聞遠,警號021217。”我重複他之前的介紹。我實在困倦,沒有拒絕,折了他皮夾克當枕頭,蓋上他的警服昏昏睡去。

他衣服洗得很乾淨,聞不到任何不合適的味道,我隱約聽到他在隔壁大喝:“老實交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心裡已經篤定博一把了,在渾渾噩噩驚嚇了半個月之後,第一次睡了一個踏實覺。

李聞遠日記:

2001年2月7日陰

今天元宵,早上抓了一二八凶殺案的嫌疑犯,這小子油鹽不進,拒不交代任何事,可惡。

下午和觀子走訪群眾的時候遇到一個女的,她自己撞上來的,還非賴我撞的她。

倒是個厲害人,一眼就看出我和觀子是警察,我們穿便衣都能讓人一眼認出來,太失敗了。

她讓我們保護她,但又什麼都不說,看起來防備心很重很害怕,其實第一眼我就認出了她,她就是我們最近一直在找的那個調查記者程泉泉。

這女人很敏銳,洞察力不弱,但是受到了聖康集團的恐嚇威脅,如果能從她身上挖掘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對我們工作的開展將非常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