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的腳步聲非常淩亂,聽起來最少有三個人。
“喂!下來!”
駕駛座的車窗被人用拳頭錘擊,從外麵傳來悶悶的又粗魯的聲音。
他們隻有在汽車裡開了燈,外麵並沒有打開車燈,所以看不清站在外麵的都是誰。
朝景想說話,書北橋示意她不用動,然後拿出雨傘,打開車門就下了車,朝景隻能匆忙瞥見沾滿泥土的一雙褲管。
那些人站在駕駛座的方向,朝景看不清發生的什麼,想爬過去時,門被打開,書北橋上了車,身上帶著冷氣。
“沒什麼事的朝朝,他們是附近小鎮的,我們前麵有一條路因為雨天發生泥石流,他們特意過來提醒。”
朝景相信他的話。
書北橋若有所思:“這樣的話,我們就得繞道。”他拿出手機,乜了眼秘書和同事發來的消息轟炸,果斷刪除聊天框。
“沒關係叔叔,繞道多花幾天時間也不要緊。”朝景安慰道。
“也是。”
書北橋把副駕駛的座椅放下來,將自己的風衣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先睡覺吧。”
“叔叔晚安。”
朝景已經學會了早晚打招呼的話。
這場暴雨到翌日早晨的時候,變成了嘩啦啦的小雨,朝景醒來後,書北橋才開車出發,用了一個小時到達一座小鎮。
他們在小鎮的旅館洗漱吃了早餐。早餐要比酒店準備的早餐豐盛許多,可能是書北橋看她昨晚沒有吃東西所以點的多。
朝景拿起筷子,不是很熟練地使用,在等待早餐的間隙,她觀察著彆的客人學會的。
“聽說了嗎?紅麻子他們四個昨晚出去,到現在都沒回來。”
有人神秘地對早餐店老板說。
老板和那人應當是朋友,皺眉附和:“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誰知道呢,老隊長現在找瘋了,還請了一夥鎮外來的人去找……”
朝景看看那個說話的人,扭頭看向書北橋,發現後者在看她,輕聲詢問:“你想幫忙?”
“是昨晚那幾個人嗎?”她問道。
書北橋還沒回答,從早餐店外風風火火進來三個人。
為首的是個紅頭發少男,十一二歲,聲音響亮:“找到失蹤的人,我們就可以得到一百銅幣的獎勵,簡直太興奮了!”
“彆高興太早,要找到人可不是容易的事。”他身邊的黑頭發男生說道,表情冷漠。
“是啊,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並不多,”說話的是個有綠色長發的女生,視線落在朝景二人身上,訝異道,“是小鎮執法官所說的外來者?”
一聽這話,紅頭發少男連忙躥過去,結果因為動作太猛撞到朝景,把她麵前的粥打翻,灑了一桌子,連包子雞蛋都被弄濕。
少男不好意思地笑著擺手:“抱歉,我太激動了。”
“天洋,你也太冒失了,”綠發女生緊隨其後走來,無奈地說,“下次不許這樣了。”
“這個不重要啦,”石天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上麵有四個人的照片,“你們有沒有見過他們?或者路上有沒有發現可疑的東西?”
朝景猛地站起來,後退幾步。
石天洋三人不解地看向她,書北橋微微皺眉。
意識到自己失態,朝景快速地說:“叔叔我吃完了,我在外麵等你。”
書北橋望著朝景迫不及待離開的背影,又看向桌上她沒吃幾口就被打翻一團糟的早餐,眸色微沉:“我沒見過他們,以及,”他站起身,“你嚇到我女兒,道歉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的,這頓早餐錢就由你們來付。”
石天洋睜大眼睛:“喂!這太不公平了吧?你們也吃了的!”看男人理都沒理自己就走,他不屑地撇嘴,“神氣什麼啊,不說就不說。”
朝景幾乎是逃跑似的回到車廂裡,抱著胳膊,臉色發白。
好疼!好像被無數根針在紮一樣,就在剛剛,那個紅頭發的男生說話時,她感受到一種極大的、她無法形容的力量向她攻擊。
那樣突兀又極具破壞力的能量,同時她的腦袋裡好像出現許多膨脹的氣體,密密麻麻的擠壓她的大腦,夾雜著“該……該死的……”“反……派……”她聽不懂的詞。
她本能的求生欲使她遠離那三個人,疼痛的情況果然舒緩許多,朝景擦擦額頭的汗珠,把這件事記在心裡。
車門被打開,她慌張地抬頭,書北橋把手裡的紙袋遞給她:“剛剛根本沒吃幾口吧?”
紙袋裡裝著熱乎乎的包子和香腸,她抱著紙袋:“叔叔對不起,我剛剛……就想出來透透氣。”
說她經曆的,書北橋肯定不相信,說不定還會懷疑她得了癔症。
而且朝景對此事也有很大的疑惑,如果她之後遇到許多人,會經常發生這樣的情況,那就是她的問題,要是隻對那三個人有這種情況,或許是那三人與眾不同。
“沒事,”書北橋揉揉她的頭發,“早餐被弄成那個樣子也吃不了。”
朝景低頭吃著早餐,瞄著車的後視鏡裡那三人的背影,深深記住他們的樣子。
吃完早餐,書北橋方才開車繼續行駛:“說起來,朝朝你看,這裡的風景很漂亮。”
朝景趴在車窗看,離開小鎮,汽車所行駛這條路,兩邊盛開著不知名的花,多是黃色與粉色的花,與綠色的青草相稱,極其好看。
風吹過,花和青草以同樣的幅度搖擺,幾隻灰色兔子與棕紅色的狐狸從其中跳出來,眺望著馬路上他們遠去的汽車。
朝景的心情放鬆不少,書北橋提議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要!”
她笑著說。
等書北橋停好車,她便跳下車,深呼吸,感到神清氣爽。
昨晚他們經曆了暴雨如注,但是這一片地方卻沒有下雨,地麵乾燥,不少螞蟻在碎石路上跑來跑去尋找食物。
朝景蹲下身看它們忙忙碌碌,聽到“哢嚓”的聲音,轉頭看。
書北橋笑著晃晃手中的相機:“拍張照片,要是介意的話我就刪掉了。”
“不介意的,叔叔。”
朝景走進草叢裡,雙手捧著一朵黃白相間的花,細細觀察。
一種細微流動的、不可查的能量從她的掌心劃過,她微微怔住,手指撫過周圍盛開的花,從指尖流過的,是雜亂無章的、仿佛電流的東西。
朝景歪了下腦袋,閉上眼睛。
風很柔順,是大片大片的吹過,和凜冬如同刀子的寒風截然不同。那大片的風潑向她,晃的,原本因為閉眼而黑暗的世界變得朦朦朧朧起來。
是朦朧的、灰撲撲的世界,讓人感到壓抑,朝景不大喜歡,她聞到了花香,這個灰色的世界不可以有花嗎?
就在她發出這樣的疑問時,灰撲撲的世界冒出一團黃色的光斑,緊接著,是粉色的。黃色粉色的光斑跳躍著,其中一團跳到朝景的眼前。
她不得不睜開眼睛,就看到腦海裡灰色的世界和各種光斑與眼前的景物重合,風是灰色的,吹著黃色粉色綠色的光斑飄到遠方。
光斑沒有吹完,是源源不斷的,當她的視線隨著風遠去時,光斑還是灰風都消失了,眼前是盛開的鮮豔花朵,清風撩動她的頭發。
朝景有種非常強烈的真實感,她屏息凝神,恍惚間,又從花朵上看見與它們顏色相符的光斑,在風中搖曳。
她連忙轉身來到路邊,抓著書北橋的手:“叔叔,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完,她才注意到,遠處夕陽西斜,整個西方天都變成濃濃的橙色。
已經是傍晚了?
書北橋坐在車前蓋上,含笑道:“好啊,是什麼問題?”
朝景被時間的流逝震驚到,不敢置信:“我……從早晨一直待到傍晚嗎?我……”
“我以為你喜歡在這裡玩,”書北橋抱起她,同樣坐在車上,“時間無所謂的,我們不著急趕路。”
朝景點點頭。
書北橋手指敲敲她的鼻尖:“這就是你的問題?”
“啊,這個不是,”朝景重新拾起注意力,“叔叔,能量是流動的嗎?”
書北橋垂下眼瞼,拍拍她的肩膀:“對,比如天光,自然能量是流動,但製作成武器或者工具後,數值是固定的。”
朝景又問:“自然能量是不是指存在於大自然的萬物能量?”
“嗯,最純粹的自然能量,有時候比經過人造提升數值的能量還要強大。”
“叔叔,我可以問問你,天光能量的形態嗎?”
書北橋抿了抿唇:“天光……是純白接近透明質的、類似氣體的存在,當武士使用後,又根據武士屬性決定色彩,如擅於火焰的,揮出的能量色彩會是赤紅色。”
朝景心裡明白,自己看到的不是天光能量,那麼極有可能是尖塔能量!
她說:“我知道了,謝謝叔叔告訴我。”
書北橋揉揉她的腦袋,他知道她的聰慧,甚至不需要專業教導,隻要一兩句點撥,就能自己找到問題本質並且給出答案。
他想,朝景進步的速度會比第一世靠自己摸索前行還要快。
猛地,書北橋想起那個讓他重生,自稱世界意識的精靈,在第二世對他說的話。
[朝景很強,可她是邪惡的反派,是你的對立方,我希望你改造她的想法,限製她的力量。]
書北橋抿著嘴角,半晌,啟齒道:
“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