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覺得侑奈的判斷很有道理,但國中生還是得找的,或許就有那麼一個兩個看見凶手的作案過程。這也是出於無奈,在這個沒有監控的年代,隻能憑借這種樸素的方式來還原現場。
目暮警官在小田切翔太、木村海原和麻生紀香這三個名字做上標記。
最先被叫進來卻不是這三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遊戲廳的工作人員,名為西村千彩的女大學生。
西村千彩沒再戴著帽子,根據警員的指引入座後,她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侑奈,大抵是覺得有小孩在場有些奇怪,但警察都沒說什麼,她也沒必要提。
“西村小姐,據其他目擊者所言,你剛才和死者遠藤宏誌先生起了一些矛盾。”
或許提前做好了預設,知道一定會被就這方麵詢問,西村千彩沒露出什麼意外的神情。
“的確,我阻止了遠藤先生在室內吸煙這種害人害己的舉動,他卻胡攪蠻纏,我看他說不過要動手,就想報警,最後是他朋友過來說情才結束。”
“這位說情的先生就是小田切翔太對吧?”
“是,我也是剛才在休息室聽到毛利警官叫他,才知道的。”
“那爭端之後呢,還發生了什麼,請詳細敘述一下。”
西村千彩偏了下視線,似乎在思考,“我隻看見小田切先生帶著死者去了廁所,然後就回到前台去了,廁所那一片被娃娃機和賽馬機擋著,在前台什麼都看不到,所以我也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
負責詢問的警員繼續問:“那從死者進入遊戲廳開始,你有沒有看到什麼,比如什麼人特意湊近他,又或者有沒有人手上戴著手套,行跡比較可疑?”
處於眾人的視線中心,頂著諸多期待,西村千彩還是搖了搖頭,她知道的隻有這些。
下一個被審訊的是小田切翔太,他麵上陪笑,正要入座,差點沒收住力跌坐下去——這椅子先前是侑奈坐的,調的著實有些矮,西村千彩沒當回事,照舊穩當落座,小田切翔太卻不能適應。
他扭著身子,右手撐著椅背,左手繞過去向下摸索旋鈕,把椅子又升了回來,這番動作也讓他緊繃的情緒緩解了一些。
警員照常詢問相關時間線,拋去和西村千彩口供中重合的部分,也就是他和死者從廁所出來後的行程。
“遠藤最近也是諸事不順,他被所在的上野鋼鐵集團解雇了,所以才心情不好,我讓他好好冷靜了一下,確認他真的平複下來了,才從廁所出來,遠藤提議一起打遊戲,我陪他玩了……大概三局的樣子,他說水喝多了,想去解個手,我沒一起去,留著原地繼續玩,再之後……就是那樣的結局了。”
前幾個問題都大差不差,警員又問他有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接近死者。
“沒吧……我們不是一起來的,說實話,在遠藤跟人爭吵起來之前,我都不知道他也在這裡,我一直在內廳偏裡麵一些的位置玩樂動魔方,那是我的常用機,每次過來我基本都在那裡。”
發現再問不出什麼後,警員便讓小田切翔太離開,人前腳剛走,毛利小五郎就冷笑一聲。
“哼,我看這個小田切才是最可疑的那個,他還有一段跟死者獨處的時間,那時候下手可是誰都看不見,八成他就是凶手!”
目暮警官也思索起來,覺得有幾分道理,“是哦,據他所說也是認識快十年的交情,肯定對死者有很深的了解,可以查查有沒有殺人動機了。”
侑奈在一側旁聽,忍不住吐槽,既然毛利小五郎認為他是凶手,那這人就絕對不是。
還跟死者麵對麵獨處的時候下手,死者現在是死了,那會兒可還活著呢,能眼睜睜看著麵前說話的人掏出那麼個可疑物件就往自己口袋裡塞,還傻愣愣地不反抗?
再下一個進來的是木村海原。
這個年輕男人一坐下來,便局促不安地縮著身子,他的白襯衫滿是褶皺,在此境況之下更添窘迫。
“我認識死者遠藤前輩……實際上,我跟紀香也認識,我們都是遠藤前輩手底下的人,不久之前,遠藤前輩被開除了……”
木村海源攥著衣角,囁嚅道:“還、還有我也是,項目出了問題,遠藤前輩領導的小組成員全部離職,我一直在找工作,實在壓力太大才來打遊戲放鬆一下。”
“詳細說說你從進遊戲廳之後的行程,以及有沒有見到什麼可疑人員靠近遠藤先生。”
“我進來的時候大概十點吧……我先打了一會兒街霸,就進內廳想嘗試一下新的,我一進去就看到遠藤前輩在玩賽車。”
警員問:“你還記得當時的時間嗎?”
“這有些記不清了,我應該在大廳玩了挺久的。”
就在這時,侑奈問出了自審訊以來的第一句問話,“你看到的正在玩賽車的死者,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舉動,比如說……”
侑奈將目光牢牢放在木村海原身上。
“……為了更放開手腳,將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椅背上。”
此話一出,警員們均是一愣,目暮警官和毛利小五郎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底看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來。
木村海原被如此一點播,外加也沒過去多久,當時的情景越發清晰,即刻肯定道:“沒錯!我記得前輩確實把衣服脫了下來,像我那樣搭在椅背……”
與此同時,對於自己先前無意識效仿如此做派、還被小學生百般吊打的回憶也被勾了起來,木村海原不禁陷入沉默。
毛利小五郎又做出結論:“這樣的話,那期間誰都有可能在不引起死者注意的情況下,將凶器放到他的西裝口袋。”
“那之後呢,你一直留在內廳,這期間有誰靠近死者嗎,你後來又做了什麼?”
“有誰靠近……我當時應該是也玩了一局賽車,沒想到還挺難的,沒顧得上看周圍,結束的時候,哦對,就兩個賽車的機子,紀香在我身後排隊,我就讓給她去玩彆的了。”
看警員沒有叫停的意思,他隻能繼續說:“再後來,遠藤前輩和紀香都不在內廳了,我看周圍沒什麼人,就想、咳咳,就想再試一下賽車,玩著玩著,這個小朋友就過來了。”
被提及的侑奈小朋友點點頭,“對,我看著他打完了一局,之後他又開了一把,我也玩了一把,他說今天手感不行要去廁所抽煙。”
說到這,侑奈話鋒一轉:“但是自那時開始,到你從廁所跑出來說有人暈倒,怎麼也得有二十分鐘時間,你抽了二十分鐘的煙?”
“這……我……”
木村海原支支吾吾,臉一下臊的深紅,他求助的目光看向目暮警官和毛利小五郎,“我當時確實又上了個大的,但是,我那不是辦公室坐久了所以……警官先生你們都懂得吧?”
眾人秒懂,毛利小五郎的表情瞬間有些意味深長,侑奈則若無其事地點點頭,表示了解。
木村海原剛鬆了一口氣,隻聽那邊的警員又仿佛無意間提問了一句,“這麼說來,你們小組項目出問題的確是因為遠藤先生吧。”
“對……啊,不是,我們的項目……”
出乎意料的問話讓木村海原沒反應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做出回答,他又想反駁什麼,嘴巴開開合合,最終掐滅在喉嚨中。
第三位審訊人離開後,毛利小五郎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思忖道:“聽他的供詞,想趁死者不注意投放凶器,他脫下外套時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可是……”
問題就在於,當時的三位主要嫌疑人也都在內廳之中,從現有證詞無法篩選出凶手。
按照順序,下一個進來的是麻生紀香,女人在指定位置正襟危坐,發生了命案,沒有心思去補妝,她的唇色都淡了許多,看上去有些疲憊。
“小朋友,你也在這裡呀?”
發現了熟麵孔多多少少緩解了一些緊張,她努力笑了笑,照著要求開始講述。
“我一到就去了內廳,對,剛進去就看到了遠藤先生和木村先生兩個人在玩賽車……遠藤先生的外套?好像掛在椅背上,我沒注意看。”
“我最先玩的應該是樂動魔方,也挺想玩賽車的,但是兩個機器上都有人了,遠藤先生平時脾氣比較暴,我說實話有點怕他,所以就排的木村先生後麵,玩了一局,有點想抽煙……我煙癮確實很大,特彆是最近,說實話,我前不久失業了。”
警員表示了解,“然後呢。”
“我去廁所抽煙,再出來,就直接去了主廳,抓了一會兒娃娃,什麼都沒得到,然後就遇到了侑奈小朋友。”
“因為遠藤先生的緣故失業了,你恨他嗎?”
麻生紀香頓了一下,她蹙了蹙眉,還是舒展開了,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多少會有點,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但我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就殺人的。”
對她的審訊結束,毛利小五郎點了一根煙,吞雲吐霧道:“嘖嘖,話是這麼說,事實上呢,現在的人哦,心浮氣躁的很,炸藥包似的一點就炸,誰能保證……誒誒誒?你這個小鬼做什麼?”
煙剛點上還沒幾秒,就被侑奈憑借極高的速度專精一舉奪下,順手在臨時桌按滅,灰燼被擠壓,凝成了一個小圓點。
侑奈眼皮一掀,想讓她吸賽博二手煙?
“警官,有重大發現!找到犯人使用的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