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柯南元年10年前
姬辭恍恍惚惚地睜開眼。
這是一間逼仄的廉租房,十米見方的小盒子能塞下的東西實在不多,甚至沒有獨立衛浴。他此刻正躺在床上,有人貼心地給他換了睡衣,被角也掖得整整齊齊。床頭櫃上有半杯水,水杯邊的一板止痛膠囊少了兩粒。
他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幽靈,理論上從來沒有在這個國家出現過的人——或者說,他物理意義上存在,社會意義上從未出現。
身為一名特殊部門的技術人員,槍械、格鬥等基本戰鬥能力他也有,但也不過是普通人能達到的水準,戰鬥人員的吊車尾能打他十個。不過,他的柔韌性與靈活度宛如真正的貓咪,但他在體能、力量以及戰鬥天賦方麵的短板相當致命。他那屆新人集訓營的某考核教官給了他速度S、柔韌S、反應S、力量D、體質D、耐力D的極端奇葩的評價。
該考核教官銳平:“給他S是因為最高評分隻有S,給他D是因為最低評分隻有D。”
“唯一一個3S和唯一一個3D……我以為是兩個人。”戰鬥人員的老大一副“地鐵、老人、手機”的表情。
不過,在最終考核的紅藍對決中,隨機分組非常奇葩,以至於讓考核教官決定重新分組,但被前來觀看的老大們阻止了。本屆一共有160名新人,按照訓練過程中表現出來的能力傾向看,技術側30人,戰鬥側130人。紅方技術側2人,戰鬥側78人;藍方技術側28人,戰鬥側52人。按照常理,這局藍方會形成絕對的情報信息壓製,把紅方當猴耍。但,姬辭一人(說出來沒人信,其實是和一隻貓一起)乾翻了藍方由28名成員組成的技術情報組,用3個小時攻破了28人共同構建、維護的防火牆,並在藍方指揮部的一塊中央大屏幕、8塊小屏幕、38台電腦顯示屏上一起播放86版《西遊記》豬八戒娶媳婦那一集。
姬辭一戰成名。
什麼,另一名紅方技術人員?哦,他負責給姬辭端茶倒水。
十年前,在前往櫻花國執行一項特殊機密的跨國聯合行動時,敵人在櫻花國公安高層的臥底把計劃泄露了個一乾二淨,整支聯合隊伍指揮官2人、副指揮官6人、戰鬥行動組36人、技術情報組4人,共計48人,全軍覆沒,臥底身份尚不明朗。
有些人死得乾淨利落,有些人活得生不如死。
骨癌晚期帶來的疼痛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姬辭隻記得他在吃午飯的時候疼痛突然爆發,他一時不備直接摔倒在地板上,然後……
“康康?我知道是你,彆躲了。”姬辭歎了口氣,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良久,一聲貓叫從床上飄起。
姬辭在被子、衣服堆裡一陣扒拉,終於拎起了一隻巴掌大的小黑貓。狹長的金色貓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姬辭。
“康康,我想我們應該談一談。”姬辭在床頭櫃上放了一個軟墊,輕輕地把貓咪放上去,與祂平視。
貓咪:看天看地·梅開二度·裝傻。
姬辭歎了口氣。他知道這隻跟了他二十年的貓咪不簡單——一直隻有巴掌大小、以普通貓咪平均13年的壽命來看莫名長壽,都可以用品種特殊、基因變異、運氣好等理由說服自己,但每次自己出任務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藏在自己的口袋裡跟上來、甚至還擁有高超的計算機技術……算了,既然祂喜歡裝鴕鳥,他就跟著一塊裝好了。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托這副殘破身體的福,他陪不了祂多久了。
姬辭苦笑一聲。
這一天,與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與從“那個地方”逃出來後的半年並無不同,平凡的,痛苦的,溫馨的。
2. 柯南元年9年前
姬辭覺得他應該已經死了,他都看到奶奶拄著拐來接他了,好像還帶了一隻貓?在他即將擁抱奶奶的時候,那隻貓好像跟奶奶嘀嘀咕咕說了什麼,然後一拐杖迎頭襲來……
姬辭猛然睜開眼。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水平線左右的醫院、或者某些實驗室大抵都是相似的配置。
姬辭承認,他有些……不,非常害怕。
儘管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姬辭還是看著窗外的陽光,努力平複了心緒。他緩緩坐起身來:身上貼著電極片,連接著心電監護儀;右手打著點滴,食指指尖帶著血樣監護儀;額頭、左大臂、右小腿纏著繃帶,渾身上下多處擦傷與軟組織挫傷,沒有傷到筋骨,但奇怪的是這些看起來嚇人的傷口沒給姬辭帶來任何疼痛感……
疼痛感!
姬辭腦子一片空白。自打骨癌發作後的六年期間,疼痛帶來的折磨如影隨形,如此輕鬆的感覺,他……
嗯?骨癌?他什麼時候有這絕症了?他說不上壯碩但靈活矯健地像隻貓,就像家裡那隻黑……
等等,我為什麼會覺得自己養過貓?我甚至能養死仙人球!
在姬辭陷入思維混亂而表情空茫的時候,兩位青年帶著飯盒與水果悄悄站在了門口。
金發黑皮的青年對同伴低聲說道:“hiro,上杉他……”也許忘記了。
貓眼青年沉默了一會,拎著食盒敲了敲門:“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成為朋友。”
聽到敲門聲,姬辭艱難地從混亂的記憶中脫離出來,看向門口。多好的兩位風格不同的帥哥啊,可惜都是黑白……?
姬辭驚覺,他看不到色彩了,他的視界隻餘不同深淺的黑與白。但詭異的是,這個世界的細節在他眼裡分毫畢現——比如貓眼青年無意識顫抖的肌肉纖維,比如一粒受到震動而從門框上飄落下來的灰塵。
注意力回籠後,姬辭發現自己的聽覺也異常驚人,比如走廊上討論帥哥的護士小姐,比如隔壁某位病人低低的抽泣聲,又比如眼前這兩位不正常的心跳聲。
降穀零看到,病床上神情恍惚的青年在聽到敲門聲後,迅速恢複平靜看了過來。黑色的過肩長發隨意披散著,柔軟的發質稍稍中和了些此人過於鋒利冷酷的長相。狹長上挑的鳳眼本應有些媚態,但在此人身上宛如出鞘利刃,反射著冷冽尖銳的金光。這個人,渾身上下寫滿了遊離與漠然——他本就不是陽光下的存在,也許黑夜會讓他如魚得水……
“打擾了,”諸伏景光抬抬手,示意自己手上的飯盒,“我們可以進來嗎?也許你還記得我?”
降穀零也回過神來,揚了揚手中的果籃,笑道:“也可以重新認識一下。”
姬辭很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倆孩子——是的,自己已經是個40歲的大叔了,工作和處境又特殊,上哪兒認識清澈愚蠢的大學生去啊?難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偶像劇片場、失憶的白月光嗎?那樣的話來看望的應該是小姐姐才對!不過,老話說得好,債多不壓身,自己身上發生的詭異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活在當下,其他的以後再說。
姬辭掃了一眼床頭的名牌,果然不是自己的本名,而是一個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不過發音倒是挺相似:【當然可以,請進。抱歉,我想我們得重新認識一下了,我是上杉雪辭。】
聞言,病床上的青年並沒有完全放下戒備,但還是紆尊降貴地開口了:“吾赦免爾等的僭越,吾名,上杉雪辭(kamisugi Yukiji)。”
姬辭:?哪個中二病癌在說話,我都替他尷尬……有沒有人能解釋一下我的嘴為什麼不聽腦子使喚?!!
土撥鼠尖叫.GIF
降穀零的表情扭曲了一下:hiro,你小時候在長野認識的玩伴可真有個性……不過,為什麼一個男生會叫姬子(Yukiji)啊……
諸伏·適應良好·景光很自然地走過來,將飯盒放在床頭櫃上:“嗯……那我該說,謝主隆恩?”
姬辭:我要下樓逃跑,不走樓梯也不走電梯,誒嘿(某家棒棒糖包裝人物同款表情.jpg)
二人離開後,姬辭說服醫生與護士給他撤掉了心電監護儀,恢複了行動自由後,第一時間走進病房的獨立衛廁。兩人的態度有些奇怪,不像是在對待前輩,反而更像是同齡人。種花家有些親朋好友之間可以關係好到“沒大沒小”,但在前後輩文化盛行的櫻花國,這未免就有些奇怪。雖然自己是有些娃娃臉,很少與社會接觸,但畢竟已經是40歲的……
姬辭看著鏡子裡那個一臉惡人相、攻擊力爆表的池麵青年陷入沉思。
這總歸不是娃娃臉了,看起來好像未成年……那就是真的未成年了吧。
身高倒是與自己無差的、遭嫌棄的一米七幾那一檔……
所以,帥哥,你誰?
3.
出院日。
諸伏景光:“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恭喜!”
姬辭:【本來也沒什麼大事,都是皮外傷,都是你們非要我躺一個禮拜!】
上杉雪辭:“區區小傷何足掛齒,不過是汝等小題大做罷了。”
降穀·憋笑·零:“作為慶祝,要去吃大餐嗎?我知道一家新開的中餐廳,據說很不錯哦,老板和廚師都是地道的種花人,新店開業還有優惠!”
姬辭:【好啊好啊!】看在這頓飯的份兒上我就不追究某人的嘲笑了。
上杉雪辭:“可。”
諸伏景光笑道:“那我們走吧!”
平安中餐廳。
“歡迎光臨,幾位?”
“三位,謝謝。”
“呀,正好有一個四人位,請走這邊!”
降穀零感歎道:“是不同於櫻花人的活力呢。”
諸伏景光道:“是啊,感覺她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是真正的熱情呢。”
姬辭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他怕煞風景。異國他鄉見同胞,確實是件令人愉悅的事情,尤其還是這種“開朗大方、清澈愚蠢”的靈魂。
“這是菜單,三個人建議三菜一湯哦,我們家的菜超大份!”
諸伏景光接過菜單:“我是諸伏景光,這兩位是降穀零和上杉雪辭。小姐怎麼稱呼?”
“我叫白月笙,叫我月笙就好。菜品嘛,這個季節推薦鬆鼠鱖魚哦!”
降穀零糾結道:“鬆鼠鱖魚?用鬆鼠做成的菜品嗎,好奇怪。”
白月笙笑道:“不是啦,直譯過來是有些奇怪,但原材料是鱖魚,沒有鬆鼠的!”
“呼,那就好。”降穀零接過景光遞過來的菜單掃了幾眼,又遞給上杉雪辭:“姬子想吃什麼呢,今天慶祝你出院,你來點單好了。”
聽到“姬子”這個稱呼,白月笙噗嗤一笑:“姬子什麼的,應該是女生的名字吧?叫這種外號都沒有被打,降穀君,你們感情很好呢。”
驚覺他們才認識了七天的降穀零柔和了眉眼,低聲道:“是呢,彆看姬子一副凶巴巴的模樣,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性格呢,很適合當朋友。”
周圍因某人的長相和氣質不自覺加快用餐速度的客人:???
姬辭看向手中的菜單,視線下意識地就落在了各種魚上。
“……你是貓嗎,上杉君?”諸伏景光委婉道。
降穀零笑得前仰後合:“算了算了,今天就依著他吧!”
白月笙也笑道:“那就是鬆鼠鱖魚,清蒸黃花魚,酸辣小魚湯和烤魚飯了哦?請稍等,那邊有自助茶水、飲料和水果哦!”
反應過來剛剛自己點了什麼菜的姬辭:……
姬·梅開二度·辭:我要下樓逃跑,不走樓梯也不走電梯,誒嘿(某家棒棒糖包裝人物同款表情.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