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想要透露的和無法訴說的(1 / 1)

也許是表世界的那些人們和清道夫們一樣喝醉了的原因,昨晚沒有再出現異常,是罕見的風平浪靜的一夜。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頭痛的症狀緩解不少,鬆田來到收容所,拿到昨天暫存在此處的收容物,在大廳碰到剛進來的毛利小五郎。

“來這麼早,有事要做啊?”

“你不也是。”鬆田說。

“那可不一樣。”毛利拍拍胸脯,“豪德寺那小子要在床上躺一周,除了我還有誰能去接替他的位置啊?”

“我也可以。”

“算了吧,你沒我熟。”他擺擺手。

“哈,兜兜轉轉還是要做C組的替補。”鬆田笑了笑,“幫我個忙吧毛利。”

“什麼忙?先說好,幫你切東西的事還是去找五代吧!”

“幫我試試這個收容物的用途。友情提示,可能和秘密之類的有關係。”

“秘密……我能有什麼秘密?”毛利半月眼,接過【儲存卡】嘗試激發上麵的汙染。

“……”毛利呆滯在原地。與此同時,可能是因為鬆田離得近,他眼前隱約閃過幾個和毛利相關的畫麵。

毛利沉默。

鬆田問:“怎麼樣?”

“啊這個我腦海中剛才突然回想起一件事,然後這件事現在好像是被誰知道了,神奈老弟我有點急我先走了!”

毛利把【儲存卡】丟回鬆田手裡,哈哈訕笑著扭頭就離開了彼麵。

看毛利那種反應,這個收容物的副作用應該不大。不如說,好像還挺有用的。鬆田回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幾個畫麵。

嗬嗬,家務事就不摻和了。

他提高音調說:“你也來用用?”

牆邊的陰影裡有個人影動了動,諸葛從暗處走到有光線的地方:“呀,我就不了。話說回來,你這是急著要把它消耗完?”

“是啊,拿它做個實驗。”

諸葛聽了撫掌:“楊和渡邊知道了又要給你加課了。”

什麼課?心理輔導課。

鬆田一本正經地說:“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知道。”

他離開收容所,往北邊去,先遇到C組的兩人。

C組兩人相處十分融洽,千葉正揮舞著拳頭和黑鳥說話:“下次我先把豪德寺打暈,然後我們兩個上就夠了!”

……你個丫頭,挑撥離間讓我逮著了。

“要是你有毛利那樣的經驗,能把自己一個人當三個人用,我就準你們兩個單飛。”鬆田走過來,抬手想按在千葉的頭頂搓搓,意識到上麵裹著紗布,又換成左手。

千葉逃開了:“我隻需要一個人當兩個用就夠了,還有阿芒呢!”

黑鳥成熟地問:“神奈哥,手還好嗎。”

鬆田點點頭:“沒事。我來找你們幫我試試收容物能力,目前判斷應該是把一個人的秘密曝光給被隱瞞著的人。”

“誒,讓我試試!”千葉伸手,“我好像沒有什麼秘密!”

她接過收容物使用,然後呆住了。鬆田又看到幾個畫麵。黑鳥稍稍睜大眼睛,顯然是也看到了。

千葉大叫一聲:“爸爸媽媽知道我當清道夫了!!”

那還真挺嚴重的。

千葉放回收容物,轉身就跑。

“實在不行就用噴霧吧!”鬆田遠遠喊道。

“知道啦!”

鬆田扭頭看向身旁的黑鳥芒:“看來旁邊的人也能看到一點內容。你用嗎,我可以站遠一點。”

“……不了。”黑鳥小聲拒絕。

鬆田點點頭,沒再勸,但臨走前說:“你們組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有什麼話早點說開。”

他離開C組負責的區域,去了A組。

A組剛從家裡出發來到彼麵。蘇我辭見到鬆田,笑著問:“神奈,吃過早餐了嗎?”

“吃了。”千葉昨天晚上留給他的小蛋糕。

鬆田想了想:“頭不疼嗎,昨天看你喝了不少。”

“這要謝謝優歌,優歌給我熬了醒酒湯。”

“不錯嘛。”這麼看來,毛利家那小丫頭也給毛利熬了醒酒湯吧。

白川優歌在兩個大人的誇讚下紅了臉。白川追紀昂起頭,與有榮焉。

“你的手?”

鬆田輕輕活動手指:“皮外傷。”

“勤換藥哦。”蘇我接受了他的解釋,“所以,神奈你過來,是研究出新裝備了嗎?”

“還沒,來試一下收容物。”他掏出【儲存卡】,“會讓被你隱瞞的人知道你的秘密,站在你旁邊的人也能看到一點。”

沒人動。

“什麼嘛,姑姑和哥哥都有秘密嗎?”白川優歌狀似失落地說,“我沒有秘密,那隻好我來了。”

白川追紀往前邁步,把白川優歌擋在後麵,伸手抓過【儲存卡】,仿佛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不行,我先。”

“哥哥你保護欲太強啦!”

白川追紀激活收容物。

周圍三個人都看到了幾個零星的畫麵。

“……”白川追紀的視線黏到地上,仿佛忽然發現地上爬過一排螞蟻。

白川追紀和白川優歌都是在去年覺醒成為清道夫的。但是從剛才的畫麵中,鬆田看到:白川追紀其實在兩年前就意外覺醒了。

誤打誤撞進入彼麵,覺醒之後又立刻回到了表世界。既沒有主動使用過能力、又沒有再進入過彼麵的他身上的汙染幾近於無,讓家裡的三個大人誤以為是他們無意間給他沾上了少量汙染,竟因此巧妙瞞過了那時候的所有人。鬆田那時和A組家裡的兩個小孩交集不多,同樣沒有發現。

其實這沒什麼。覺醒後是否加入清道夫都是自願的,白川追紀也沒有濫用能力,他隻是隱瞞了。

——但是,在那之後不到一年,白川夫婦犧牲了。

“……我,”

蘇我辭忽然抱住他。

白川優歌同樣撲上去,三個人緊緊地抱成一團。

“不是你的錯,追紀,這不是你的錯……”蘇我抱住親弟弟留下的兩個小孩——他們其實已經不小了,是高中生,白川追紀比她高出半個頭,肩膀單薄,但已經有了成年人的寬度。

“如果我……”

“我的錯,好嗎,我當時在場……”蘇我辭閉上眼睛。

白川優歌掰開哥哥攥得緊緊的拳頭,拿到收容物:“我也要用,你們看好了!”

收容物為他們展示白川優歌在進行清道夫培訓時的某天——那時他們一家的狀態都不是很能讓人放下心來,於是他們將兩個孩子分開教導,鬆田和蘇我帶哥哥,編為A1組;毛利和諸葛帶妹妹,編為A2組。一直帶到年末,他們成為合格的清道夫。

她某次不小心受了傷,住了三天院。她不想被姑姑和哥哥發現,於是她拜托前輩們隱瞞,又向家人撒謊,說去毛利家留宿、和毛利蘭一起玩了,連住院時的家屬簽字都是請求毛利簽的。整個組織裡,隻有他們兩個被瞞在鼓裡。

白川追紀愣住了。蘇我辭也將他們抱得更緊了些。

白川優歌說:“哥哥你瞞著我們,我也有事瞞著你們,我們扯平了!”

說完,她開始來回搖頭在哥哥的衣服上擦眼淚。

兩者隱瞞的事情後果完全不在一個量級。

但是,這樣就挺好了。

白川追紀這小子也是想趁這次機會坦白的吧。

鬆田往遠處走了走,給她們一家留出空間。

早晨的時間很寶貴,蘇我辭並沒有使用收容物的想法,在幾人心情平複後就把它還給了鬆田,然後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鬆田去找B組的人。

在來找A組的路上鬆田就已經路過一次B組的位置了,但他們忙得很,鬆田路過的短短三分鐘裡,在那附近接連感知到兩波汙染。他想等他們能閒下來兩分鐘再說。

根據前麵幾個人使用過【儲存卡】之後它的汙染存量,鬆田判斷它大概還能用兩次。

他向著一處汙染氣息趕去。

五代遠遠看到他,抬手拋了個東西過來:“神奈,你來得正好,掉了個收容物,你拿回去吧。”

“哦好。”鬆田反應極快地按捺住右手,伸左手接住,是一枚網球。

“你手——昨天的異常?”

第三次被問了啊。

五代和渡邊昨晚都陣亡在餐桌上了,不知道後續情況。鬆田隻好再次說“沒事”,栗原搶在渡邊開口之前說:“你心裡有數就好。”

鬆田隔著墨鏡向他投以讚許的一瞥。

“發生在一家網球俱樂部的案件,殺人動機是曾經認可的對手不再進步、變得墮落了。不過凶器不是網球,是網球拍。”渡邊被堵了話頭,隻好回歸正事,交代收容物的大致情況。

鬆田對這聽起來令人匪夷所思的殺人動機司空見慣。他低低地“嗯”了一聲,眼睛被墨鏡擋著看不到神情:“誰來用一下我這個收容物?”

他簡單解釋了能力。

渡邊問:“為什麼要現在把它用掉?這又不是危險的收容物,放在大廳裡,大家遲早會把它用掉的。”

果然。就你會問。

鬆田語氣平平地解釋:“我想把它拿到表世界去,所以需要削弱上麵的汙染。”

不算說謊,也沒說錯嘛。

渡邊推了推眼鏡,鏡片直反光。

也不知道彼麵哪來的光給他反。

鬆田放棄渡邊,看向五代和栗原:“你們兩個誰用?”

“我的秘密……”五代嘀咕,“不行,不能讓人知道。”

栗原歎了口氣:“我來吧,我們走遠點。”

鬆田跟著他在樹林裡鑽了鑽。

“我不用避一避嗎?”鬆田問。

“不用了,我隻是不想讓他們兩個直接看到畫麵。”

他激活【儲存卡】。

畫麵中陸續出現了兩個已經不在了的人。

栗原的聲音伴隨著畫麵說:“最想隱瞞的人已經去世了,所以說不說都沒關係,我隻是一直沒有說過。”

鈴木千代子是在鬆田成為清道夫的第二年去世的。在那之前,她因為汙染嚴重,身體和精神狀態都很危險。渡邊的能力與她同為情緒把握方麵,但那時渡邊已經無法再影響她,為她錨定精神。

栗原找到白川伏吉,在與他商量後,讓白川用能力【固化】了她的狀態。

白川伏吉的能力是固定某個事物的外形,聽起來很不起眼。但他的妻子白川素琴的能力是操縱氣體,所以他們兩個人搭檔時默契無比,戰無不勝。

白川伏吉有著十餘年的清道夫經驗,對於自己的能力的理解已經不僅僅停留於固化有形的物體了。雖然最後仍沒能挽回鈴木的生命,但也讓她在這個世界上多停留了半年之久。

“但這樣做也延長了她的痛苦。”栗原說,“是我自作主張的。”

————

鬆田帶著僅剩一次使用次數的收容物回到他在收容所的工作間。

他伸出手指,虛點在【儲存卡】上方,對著它攜帶的汙染使用能力。

——這是黑羽盜一提出的嘗試手法,把收容物的汙染削弱到最低,然後在不觸發它的能力的情況下把上麵的汙染剝乾淨。

如此一來,這個物品本身或許能得到保留,不會像平時汙染耗儘的收容物一樣直接損毀。

鬆田想要做些什麼——就從把這張卡裡麵的情報拿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