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一切正在變好,正在變好(1 / 1)

新年過後,鬆田的生活也正式穩定下來。

平日大部分時間,鬆田會待在彼麵的工作室實施他的新點子。他的能力不如栗原適合製作,無法向裝備裡注入汙染並附加效果,便轉而向栗原討要成品。

他先是把行動組大部分人的裝備都翻了個新,然後拆了栗原一箱子廢作,意外得到了【以汙染為材料給物品附加指定效果】的【知識】,便一頭紮進相關的裝備附魔研究中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每周兩天的“輪休待機”時間裡,鬆田雖然開著個修理店,但店裡實在清閒,多數時候沒什麼活乾。本來他覺得挺好的,於是用著店裡進貨來的五金零件手搓各種裝備,等拿到彼麵附魔。結果某天打開冰箱,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快沒錢了。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得有一個來錢快的工作,於是打開電腦在招聘網站上找公司投了幾份簡曆。還好降穀給他做的檔案裡完全不缺相關領域的專業證件,不需要他再去考一遍。

隔了一周,一家名為新日電機的公司回應了他的簡曆,邀請他去麵試。這家公司下都是機電領域的產業,不過並非鬆田的首選期望,而是次選。首選大概是沒在這個領域聽過他的名字,所以直接把他刷下來了。

沒區彆,反正我應聘的隻是個專業顧問職位,不需要乾出什麼名堂來。

鬆田坐在等候室,看旁邊三個崗位競爭者或緊張或自信的神情,忽然意識到:我好像是活了27年以來第一次出來找工作。

幸虧檔案上編有兩段工作經驗,不然這份工作怕是根本見不到麵試官。

輪到鬆田進去麵試,他光簡略地自報家門,完全沒有多給自己介紹一句優點的意思。三個麵試官等了兩秒,左邊那個說:“神奈君,據我所知,你在這個職位上的競爭力並不比另外三人有優勢。”

什麼優勢,名氣方麵的,還是學術成就方麵的?

鬆田一挑眉。

這就是要我露一手的意思了?

鬆田左右看看,發現擺在旁邊台子上的一隻小型機器,沒有外殼,是以內部電路和架構裸露,能看出拆裝改動的痕跡。旁邊還散落著工具和一些零件。

看來是上一個麵試者的答卷。

鬆田指了指:“能動嗎?”

左邊的麵試官說:“請吧。”

右邊的麵試官哼了一聲:“要是你十分鐘內給出的答案不如清水君,就請回吧。我沒有那麼多時間。”

鬆田拿起扳手:“一回合就夠了。”

他沒回頭,因此也沒看到麵試官有些輕蔑的表情。

三分鐘後,鬆田接通電源,機器無聲地運作起來,前方的機械臂開始對著桌麵上的空氣工作。右邊的麵試官看了兩眼,霍然站起來,走到機器旁邊貼近了仔細觀察,把左邊的麵試官嚇了一跳。

“你——你是怎麼做的?”麵試官目瞪口呆。

說實在的,鬆田研究裝備這段時間獲得的相關【知識】沒到一百也有幾十條了,雖然零碎,勝在正確,要是用在這種地方還有點欺負人。他和自己的經驗互相驗證,也查過資料和文獻,這些【知識】都是真實的,甚至有少量還沒被業界發現或證實。

感覺以後可以去爭取諾獎。

不過,剛才這個機器用不上那些【知識】就是了,裡麵的陷阱沒一個能打的。他甚至改良了某處線路,讓它變得更加高效。

鬆田解釋了兩句思路。麵試官聽完,快步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公文包從裡麵掏出兩張紙:“您、呃——神奈君,神奈先生!你看這張設計圖紙,有什麼優劣?”

左邊的麵試官一個勁地瞪他。連中間一直穩如泰山的麵試官也看了他一眼。他不為所動,一心盯著鬆田。

“有筆嗎?”鬆田問。

半小時後,右邊的麵試官推開大門,當場向外麵的三個麵試者宣布他們錄取了鬆田。

其中一名看起來胸有成竹、信心爆棚的麵試者表情一下子裂開了。

“我想,我有權力知道這位先生能勝過我的原因。”他麵色青紅交加,咬牙切齒地說。

對鬆田如獲至寶的麵試官壞心眼地賣了個關子:“清水君,你可以進來看看神奈君的麵試作品。”

又十分鐘後。

“神奈先生,前輩!鄙人名為清水慎吾,請收鄙人為學生,拜托了!!”

清水君90度鞠躬,嗓音洪亮。

鬆田捂住臉。

鬆田正式應聘為新日電機的機械設計製造顧問,麵試官也不想放走清水,遂在清水本人的強烈要求下,也將他聘為該職位——的副手。

鬆田隻需要在公司開發新產品和改進舊生產線時給出參考建議就行了(順手帶一下徒弟),不需要正常上班打卡,報酬也不菲,完全足夠他日常開銷還能留出一大筆錢。這下可好,修理店真正淪為鬆田的消遣地,五金零件被店長本人消耗一空。

搞定金錢問題後,鬆田在表世界也算沒了後顧之憂,將注意力轉回彼麵。

【手機鈴聲】繼槍支異常那次後,再也沒有響起過,似乎又將自己偽裝回普通的錄音。

在這兩個多月以來,鬆田他們不是沒受過傷,可見它不是什麼厄運都會預警。鬆田判斷,大概隻有嚴重到會危及生命的事情才會驚動他吧。

這樣的話,想要快速將它消耗掉有點不現實。不如說,它如果能一直都不響起,對他們才是更好的結果。

以及,表世界的各種公共場所中,逐漸普及了監控裝置,清道夫們想要隨心所欲表演大變活人的話,就變得不太方便了。鬆田為此緊急製作了對監控等影像設備專攻的信號乾擾儀,做成了胸針樣式,外形參考了栗原的隨手一畫和女子高中生千葉的寶貴意見。

在攜帶胸針進入監控範圍內時,它會自動乾擾監控畫麵,讓它變成模糊的閃爍雪花屏,離開範圍後恢複。這樣查看監控的人不會過多懷疑,隻會以為是短暫的信號不良。

但胸針隻是權宜之計,用久了反倒更容易被彆人鎖定範圍。鬆田為了兩個世界的所有人著想,認命地打開電腦,對著資料開始學習黑客技能。

————

降穀和諸伏自新年聚會後就了無蹤跡,手機聯係不上,宛如人間蒸發。萩原時不時給鬆田發條消息,以此確認他是否健在。伊達繼續在地方警署沉澱,和女朋友歲月靜好。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想憋個大的。

[你都能會魔法,我就不能嗎?]

某個萩原研二沒有黏在他身邊的時間,他打電話過來,張口就是“讓我加入”。

鬆田倒吸一口涼氣。

“彆想了,這不是學來的,是無師自通來的。那天你不小心進去,沒覺醒,那就是沒戲。”

此乃謊言。

A組的白川伏吉就是誤入彼麵時並未覺醒,但在後續的持續頭痛裡覺醒。所以一個人能否覺醒的隱性條件究竟是什麼,還真不好說。

[但是你覺醒了啊?]鬆田陣平說,[你具體怎麼覺醒的?]

“誤入,然後就會了。”鬆田回複,並由此想到一個問題:

我回到的是自己的曾經,還是一個和我的世界很相似的平行世界?

如果是同一個世界,那便宜弟弟的確能覺醒;如果是平行世界,那就得打個問號。

如果是平行世界……

[好吧。]鬆田陣平雖然覺得鬆田的回答很敷衍,但還是放過了他,[我開玩笑的,我還要在爆處組拆一輩子彈呢。]

鬆田笑笑:“應該的。”

[誒,那你有回家看過老頭子嗎?]

鬆田一哽。

“……沒有。”

[那千速姐也沒有咯?你還真打算一直不和他們見麵嗎?]

“……這種事情,不好讓他們知道吧。我回來又不是來當‘鬆田陣平’的。”鬆田說,“而且我也沒什麼好看的。”

[不和老頭子通氣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憑空多了個兒子,以後容易露餡。]

“……”

[去吧,要我陪你嗎?]揶揄的語氣。

“……那我去一趟。”

鬆田掛掉電話,進入彼麵。

我在回到四年前之前,在那個世界進入過彼麵嗎?

鬆田有些急迫地想要知道答案。

“栗原,被噴霧消除過的記憶有辦法可以想起來嗎?”

栗原沒問他要乾什麼,直接回答:“被清除記憶的普通人再次進入彼麵,就會想起來。”

“覺醒者呢?”

“噴霧對覺醒者沒用。”

那就說明,就算鬆田曾經在覺醒前進入過彼麵又被消除記憶,那他現在也應該想起來了。但鬆田並沒有這方麵記憶——這說明,鬆田覺醒前沒接觸過彼麵。進一步說明,他不能確定,自己以前所在的世界有沒有彼麵的存在。

至少有個好消息,鬆田能確定,他記憶中遺忘或忽視的內容,多半也不是這方麵的事。

那我遺忘了什麼呢?這裡真的是我的世界嗎?

鬆田得不出答案。

————

二月末,C組在一次異常剿滅行動中,撿到了一個覺醒的新人。

毛利喜形於色。但當他定睛一看,這是個剛剛成年的大學生,頓時又拉下了臉。

栗原走流程帶了新人三天,慣例讓新人自己選擇是否要加入。新人以“我拒絕”的語氣回複:“我會考慮的。”

新人是個性格比較冷漠的青年,似乎在表世界還出身不凡,周身氣質拒人於千裡之外似的,十分紮手。本以為這是個罕見的不會加入組織的人,沒想到兩天過後,他主動進入彼麵,給出了“我會加入你們”的答複。

栗原就把他塞給了C組。毛利一帶三,作為教練開始正式教導C組三人,讓他們磨合。

新人很有天賦,學習能力很高、適應戰鬥也快、覺醒能力也強得沒話說。不幸的是,新人和兩個高中生似乎相性不高,也很少搭理任何人。根據毛利的訴苦推斷,隊伍內部經常因溝通不良鬨得雞飛狗跳,戰鬥時全是技巧,沒有配合。毛利愁得冒出好幾根白頭發。

兩周後,毛利終於撒手,從C組退休,把舞台交給年輕人,自己轉頭來後勤部養老。

“正好黑鳥那小鬼高中畢業了,我就不摻和他們之間的友情培養了。”

他摘掉從表世界過來時落在肩上的櫻花,感歎:“又是春天了啊。”

鬆田一怔。而後墨鏡後的眼睛流露出笑意。

“啊,都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