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吃醋?吃誰的醋?”桃原花梨轉過身,詫異地看著他。
想到剛才的場景,她不確定地問:“不會是萊伊吧?”
安室透不置可否。
啊不會吧隨口一說竟然給她猜對了。
桃原花梨剛才隻是覺得安室透好像心情不太好,她以為是因為她讓他等了太久的緣故。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麼抓馬的原因。
“可是……你為什麼要吃萊伊的醋呢?”桃原花梨不理解。
因為她跟萊伊搭檔出任務了?可那是琴酒安排的啊…因為萊伊送她回來?但他們倆本來就是同路啊…除了這些還有什麼其他理由嗎?
她苦惱地皺皺鼻子,帶著一點撒嬌成分跟安室透抱怨道:“你因為什麼生氣要直接跟我說呀,你不說我怎麼能知道呢?”
安室透依然清淩淩站在那裡,注視她半晌。在桃原花梨耐心即將告罄的時候,他突然苦笑一聲,隨即有些落寞地低下頭。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剛剛看到你們倆那種氛圍,總有種自己才是外人的感覺。我說不出口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卻希望你能主動看出來,再來哄我,結果卻讓你更生氣了……”
他微微抬起頭看著桃原花梨,下垂的眼尾弧度讓他此刻看起來像一隻被雨打濕的濕漉漉的小狗,說不出的可憐和可愛。
“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彆生氣好不好。”
桃原花梨一口氣堵在胸口,硬生生給咽了回去。
她唾棄自己,覺得自己簡直太不應該了。
安室透是什麼人啊,是她未來的流量來源,換句話說就是她的金主爸爸。她竟然對自己的衣食父母這麼沒有耐心。
不好好哄人就算了,竟然還讓人家主動來給你道歉,你真是飄了。
她在心裡狠狠罵自己,你原來麵對難纏的粉絲和苛刻的老板鍛煉出來的好脾氣都哪去了啊?!快點給我好好反省啊!
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她特意上前幾步,握住安室透的手,注視著他的眼睛,真誠地說:“我沒有生氣,你不要難過,你也沒有不好,是我不對,我下次……呃……”
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絞儘腦汁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安室透看到她苦惱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啊!你笑了就代表原諒我了!”桃原花梨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
安室透止住笑意:“我沒有難過,更不會怪你。隻是有一點點心裡不舒服而已。”
“不過看到你這麼在意我現在已經覺得好多了。”安室透對她眨眨眼。
“所以你為什麼吃萊伊的醋呢?”桃原花梨歪著頭看他,覺得十分不解,“我隻是跟他一起做任務而已啊。”
安室透搖搖頭:“不是這樣的。”
“你長時間看著他,我會吃醋。你和他說著隻有你們兩個人能聽懂的話,我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我會吃醋。最重要的是——”安室透深深地看著她。
“他看你的眼神,我覺得不舒服,我也會吃醋。”
桃原花梨:“……”
你乾脆說我們倆共處同一個地球你也吃醋好了。
“我是一個安全感很弱的人,所以可以在任務之外儘量少一點跟他接觸嗎?”安室透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莫名有一種“我知道我不對但你能不能遷就我一下”的感覺。
這很難頂……聽起來是無理的請求,但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誰能拒絕啊可惡!更彆說安室透還是她的金主爸爸。
桃原花梨屈服了,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好!我以後肯定離他三米遠……啊不,還是一米遠吧。”她小聲嘟囔,“我們倆住上下樓,直線距離肯定到不了三米吧。”
安室透又開始笑,桃原花梨簡直不明白他在笑什麼。這男人好難懂,不開心了不知道為什麼,開心了還是不知道為什麼。難道就因為她一句不走心的承諾嗎。
安室透摸摸她頭頂毛茸茸的卷發,下巴輕輕在上麵貼了一下,就著這個角度垂下眼,溫柔地看著她。
“你真的很可愛啊。”
啊!桃原花梨臉有點紅。
這樣說……這樣說也太犯規了吧!
她總是被人誇漂亮,但從來沒有人用可愛形容過她。不是有那種說法嘛,誇一個人漂亮也許是客觀評價,也許是恭維,但誇一個人可愛……就代表他很喜歡這個人!
就像她穿過來之前也覺得自家的狗勾來財是全世界最可愛的生物,每天都想抱起來親一萬遍。
安室透看她不會也是這種感情吧。
“你、你也很可愛!”她不知道麵對這種情況該說些什麼,回誇總沒錯。
她聽到自頭頂傳來的一聲低沉的輕笑。安室透俯下身,湊近她的臉。
桃原花梨下意識閉上眼睛。隨後,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被輕柔地碰了一下,觸感溫暖而濡濕,像一片羽毛劃過水麵。
“晚安。”
桃原花梨睜開眼,迎麵撞上那雙帶著星光的眸子。安室透臉上掛著清淺的笑意,如同今晚的月光一樣,溫柔得讓人心折。
*
安室透目送她上樓,看到家裡亮起了燈才離開。回到家時,意外發現還有人在。
“這麼晚了,還沒走啊?”他一邊換鞋一邊招呼景光。
諸伏景光半倚靠在窗邊,表情頗有點一言難儘地看著安室透。
“怎麼了?”安室透發現他表情不對,關切地問了一句。
“零……”諸伏景光欲言又止,“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
安室透走到酒櫃邊,拿杯的手一頓,又繼續若無其事地拿了兩個杯子,挑了幾瓶酒。
諸伏景光靜靜地看著他行雲流水一般調好兩杯的雞尾酒,接過一杯,輕輕啜了一口。
“不錯,手藝見長。”
明明是自己調的酒,安室透卻沒喝。他隨手拿起吧台上一隻開瓶放在手裡把玩著,臉上的表情顯得興致缺缺。
他不說話,諸伏景光也沒開口。篤定地等著他親口說出來。
沉默了一會,安室透突然開口:“景光,我做了一件錯事,我沒法原諒自己。”
諸伏景光毫不意外,平靜地問:“是跟阿芙洛狄特相關的嗎?”
“雖然她說她並不怪我,但我還是……”安室透沒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說著自己的話,但這個“她”是誰,早已不言而喻。
“我心裡很煎熬。”
諸伏景光終於從安室透的臉上窺見一絲情緒的裂縫,他的痛苦和掙紮順著那道裂縫緩緩溢出。但他知道,這隻是冰山一角罷了,他的幼馴染一向善於掩藏自己的情緒。
他能窺得的這一點,已經是降穀零巨大痛苦下隱藏不了才流露出的一絲。
他沒有打斷,而是繼續聽安室透說著。
“我希望公安能準許我策反阿芙洛狄特,說到底不過是為了我自己能求得一絲心安。其實我根本沒想過,如果策反失敗,我又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麵對她。”
“所以你選擇以身為餌,讓她喜歡你、相信你,從而被你策反。”諸伏景光用那雙沉靜的眼睛看著安室透。
“零,你覺得這麼做好嗎?”
安室透抬起眼看向諸伏景光。他的幼馴染一向溫柔而包容,是不折不扣的好人。此刻正用一種不讚同的眼神看著他。
“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景光。”安室透輕聲說,他瞳孔中的光芒黯淡了許多,仿佛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銳氣。
“我不敢賭,賭這個組織的人是否良心未泯,我不能把這一切對她和盤托出。現在這樣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
“隻要情況不對,你隨時都可以抽身。”諸伏景光凝視他,“我不想用善惡對錯來評價你的方式,這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太幼稚了。可是零,我很擔心你。”
安室透乍然抬起頭。
“你覺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但人的情感恰恰是最不可控的東西。對你是,對阿芙洛狄特也是。我不想看到你們最後兩敗俱傷,尤其是你。”
“隻要你做不到完全摒棄自己的情感,關鍵的時候,一絲一毫的愧疚就能把你擊垮。”
“我會很小心,不會讓自己在這場較量中失敗的。”安室透喃喃道。
“那你準備好要愛上她了嗎?”諸伏景光歎息,“阿芙洛狄特這個人,看起來像是沒心沒肺的樂天派,其實她心思很細膩。我之前隻是在便利店幫她解過一次圍,她就記住了我當時拿的什麼便當,後來她買過好幾次來感謝我。”
安室透聞言難得露出一點笑意:“聽起來確實不像她會做的事。不過仔細想想,倒也符合她的行事風格。”
“在大事上,她看起來糊塗,實際上是自己不願意想得明白,但在一些細微末節的小事上,卻又條分縷析一定要搞清楚。”安室透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其實我也不懂她這個人,跟‘灰熊’的交易中,我得到的情報都顯示,她是個行事果決狠辣的人,害過她的人,她一定要狠狠報複回來,我一度覺得她身上有跟琴酒相同的某種特質。”
“所以想要俘獲她,如果自己不肯付出一點真心,是不可能騙過她的。想讓她愛上我,我就要先去愛她。”
安室透的眼神褪去了不安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往無前的堅定。
“如果失敗了,我答應你,會立刻抽身出來,我不會讓自己陷入無謂的情感中。”
諸伏景光歎了口氣:“既然你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做,我就不勸你了。我隻希望你,如果有事,記住我永遠在你這邊。”
兩人的目光無聲地在空中碰了一下,十幾年的感情無需多言,他們就是彼此之間最信任的人。
“對了,我這幾天可能要去找一下鬆田。”安室透突然說起另一個話題。
“有點事,我需要親自去跟他確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