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的房間在三樓,費恩和卡莉姑姑的起居室都在二樓,並不會打擾到他們。
與蕭北辰的視頻是她主動撥過去的,不同於平時常見襯衣搭配西裝的一絲不苟翩翩風度,初月更喜歡他此時的模樣。
入鏡的是墨色絲質睡衣,戴著眼鏡,頭發不像平時那樣做造型,蓬蓬鬆鬆的,細碎遮在額前,乾淨清爽,又帶著一絲鬆弛的慵懶感,很居家很悠閒的感覺。
“呀,蕭先生帥帥的。”初月小聲說悄悄話一般。
平日裡容易臉紅害羞的乖小孩調侃起人來還是很有一套,蕭北辰被她出其不意的開場誇弄得好像有些害羞,笑著解釋說:“前麵剛洗完澡,就這樣了。”
“我也前麵才洗漱完。”
初月屈膝靠在床頭,毯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鏡頭又拉得近,隻露了一張臉。她是有意遮擋的,因為姑姑給她準備的睡衣還是可可愛愛的卡通娃娃,與對麵的人相比之下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臥室有點冷嗎?”他問。
“沒有。”初月搖了搖頭。
“那在藏什麼?”
“沒有藏……”
她嘴硬不承認,但是臉皮又極薄,瞬間暴露,更不好意思了,一手扯起毯子,幾乎要把臉都擋上了。
蕭北辰笑,溫聲哄著:“彆捂著自己,會難受的。”
初月著急想把這一陣尷尬遮過去,便問:“你在讀紀伯倫啊。”
“嗯,”他拿起書,將書封對著鏡頭,“是你上次拿到我房間的。”
經他提起,初月才想起來好像是上周五晚上,蕭北辰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與國內連視頻會議,她一個人有點無聊,悄悄問他可不可以在他的房間看會兒書,隨後裝模作樣拿了本書過去。其實一個字都沒看,坐在飄窗那裡看他開會看了快一個小時。
好看還不讓人看麼?她理直氣壯地在心裡為自己上次的行為找理由,但嘴上還是乖乖說:“抱歉,我看完忘記收到書架了。”
“又不是什麼不好的習慣,動不動道歉做什麼?”蕭北辰放下書,又摘下了眼鏡,問她:“明天的活動幾點結束?”
初月因為喜歡了解一些曆史知識,這學期選修了一門曆史類的相關課程,結果學校的選課有點奇葩,純純標題黨,她沒有細看就加入了選課列表,卻發現這門課的期末作業需要給選擇一座具有悠久曆史的建築物,然後寫一篇類似傳記的文章,所以她和同學敲定了一座比較有文化底蘊的莊園,相約明天先去實地參觀。
他們要參觀的地點挺遠的,快要到倫敦郊區了,而且搜集資料需要拜訪那座莊園的主人,那家主人剛好在他們之前定下了與朋友的約會,隻有下午兩點後才有空,初月估摸著結束怎麼也得到傍晚了,就說:“大概下午六點左右吧。”
“好,結束了我來接你。”還沒等初月說什麼,蕭北辰又說:“我前麵回來的時候看到家裡有海鮮送來,晚上給你做好不好?”
【蕭少爺現在完全就一家庭煮夫。】
這是秦理發給自己媳婦的吐槽。他晚上睡前有小酌兩杯的習慣,剛好樓上房間裡麵的酒喝完了,下樓來準備再拿一瓶,結果就看到蕭北辰大半夜在廚房研究新蒸箱,把他驚了一跳。
“喲,蕭少爺,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愛好?打算進軍餐飲業啊?”
蕭北辰靠著料理台看說明書,抬眸掃他一眼,沒接話。
秦理從酒櫃中選了一瓶威士忌,照例白問一句:“喝點兒?”
“不用。”蕭北辰拒絕,“你找埃文。”
“我就知道。”秦理自顧自開了酒,卻不上樓,悠閒晃著酒杯看蕭北辰放下說明書在那搗鼓,念念叨叨:“好男人啊。怎麼以前咱們一起上學那會兒沒見你這麼熱衷下廚,仙人一樣坐等著我給你做炒飯,哥哥不配是嗎?”
蕭北辰被他的碎嘴子逗笑,“明天過來,我下廚。”
“還是算了吧,你們小情侶一起膩膩歪歪,我湊跟前當什麼礙眼閃光燈。”
“知道就好。”
蕭北辰一本正經氣人。
秦理“切”了一聲,抿了幾口酒,忍不住八卦問:“跟你那小姑娘相處得怎麼樣?怎麼看著還是拘束啊,上次在你辦公室門口碰到,開口打了個招呼,臉一下就紅了,把我整得不知說什麼好。”
“她害羞。”他不知想到什麼,笑了下,說:“你彆嚇著她。”
秦理挑了挑眉,“好家夥,哥哥當年可都是憑借顏值拿下音樂學院女神的人,我這得是有多麵目猙獰。”
蕭北辰心情不錯,能和他逗兩句嘴:“賀芝學姐說自己眼瞎。”
“行吧。”秦理無奈搖搖頭,“上去問問去,不至於啊,我家賀芝說這樣傷我心的話?”
***
初月還是把時間估錯了。那家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很是熱情好客,說自己平時獨居,很少能遇上和年輕孩子聊天的機會,非得邀請初月她們用了下午茶才開始參觀介紹。
老婆婆有點健忘,說著說著想不起來就把話題扯遠,但是她們又都不忍心打斷她,所以原本計劃兩個小時結束的資料收集,最後整整四個小時才結束。
初月又餓又困,看到蕭北辰的車停在路邊就直接過去拉開副駕車門,卻沒想到來接她的是管家勞森。
勞森好像正在與蕭北辰通話,初月隻聽到他說:“接到初月小姐了,先生。”那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就掛斷了電話。
初月遲疑著,有些尷尬,現在上車也不是,不上車也不是,還是勞森率先打破了僵局,說:“出門前先生讓我給您帶了果盒和蛋糕放在後麵。”
“哦哦,好,辛苦您勞森先生。”
“是我的職責。”
他下車來幫初月開車門,還特意解釋了一番,說先生在家,但是臨時有點事情要忙。
初月原本打算上車睡一會兒的。昨晚失眠沒睡好,今天早上又起了個大早,上完琵琶課之後就趕去坐車,此時上下眼皮直打架,但是覺得在不熟悉的人車上睡覺有點沒禮貌,所以便坐在後排強撐著困意吃了一塊小蛋糕。
一進門從餐廳經過聞到飯菜香,初月算是知道蕭北辰在忙什麼了。
餐桌上的保溫板開著,上麵溫著幾道菜,隔著一道玻璃門她看到裡麵正在忙活的高大背影。
挺稀奇的。雖然以前吃過他親手做的菜,但卻沒有機會見到他做菜時候的樣子。
初月書包都沒顧上放下,直接就往廚房去了,推開門,剛好蕭北辰執著鍋鏟轉身,四目相對,兩人從對方眼中看到幾分驚訝幾分喜感。
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忙亂地放下手中的鍋鏟,說:“前麵那個蒸箱出了問題,浪費了一陣時間,所以還有一道菜在鍋裡,馬上就好。”
初月站在門口,視線落在他穿著西褲襯衣,挽著袖子係著圍裙的身上,說:“不著急,我在車上吃了一點東西的。”
蕭北辰見她扒著門探頭探腦的,溫文笑著催促:“不去放書包洗手?”
初月皮皮的,刻意將他從頭到腳打量,說:“看一會兒。”
“有什麼好看的?全是油煙的味道。”
他被她這樣盯得多少有些不自在,原本想把她支走,但是看這樣子她是不打算走,隻好妥協,當著她的麵翻炒了幾下鍋裡的菜,然後才蓋上鍋蓋,調了下檔溫。
“好了,現在去洗手?”
他走過來,伸手為她拿下書包,初月卻趁機耍無賴,伸出手臂索要擁抱。
“身上油膩膩的,不乾淨,”蕭北辰輕輕鬆鬆一把就箍住了她兩隻手腕,哄道:“等會兒換了衣服再抱。”
“不要。”她固執地掙脫他,輕輕環上他的腰,臉埋在他胸膛蹭了蹭。
“還蹭?還聞?是不是不好聞?”
初月忍笑,他好在乎形象啊,安慰他:“好聞的,有油燜大蝦的味道。”
果然,蕭北辰不僅耳朵紅了,掰開她的手,將人往洗手間帶,“我一會就去清理。”
“真的好聞的。”初月認真強調:“還有,您係著圍裙的樣子以前想象不到,今天卻見到了,有點……驚豔,仙子落凡塵,就是很,和平時很不一樣。”
蕭北辰將初月圈在身前擠了洗手液幫她搓手,看著鏡子中她垂眸噙笑的小模樣兒,低頭用下巴磨蹭她的發頂,“驚豔是可以這麼用的嗎?還仙子落凡塵?就笑我。”
初月終於忍不住,笑得發抖,還不忘補刀,問:“您剛剛為什麼害羞?”
“沒有的事,廚房有點熱。”
他果然在形象管理上毫不鬆懈,飯菜一上桌就去換衣服了,等吃完飯,又迫不及待去洗澡。
今天的晚飯很照顧初月的胃口,又是蕭北辰親自下廚,所以初月吃的有點多,再加上白天也著實累了,飯後就直犯困,想到晚上還要整理資料,所以匆匆洗漱完,強迫自己清醒一些,能有點精力完成今天的作業。
蕭北辰一走進書房就看到她披著還濕漉漉的頭發在電腦前忙活了。
“又不吹乾頭發?”
初月盯著屏幕隨口說:“沒關係的,一會兒就晾乾了。”
蕭北辰將牛奶放到她跟前,去拿了吹風機和毯子來,給她裹上毯子,卻發現幾個插線口都被占滿了,沒地兒插吹風機。他提議:“去房間寫吧,我幫你吹乾頭發。”
雖然兩人在交往,但是蕭北辰一直堅守分寸,自從初月搬進來之後,她的房間未經允許他從不進去。初月卻喜歡睡前在他房間看會兒書、聊聊天,或者什麼都不做,就發呆看他忙自己的事情,會有種很安心,很悠閒,歲月靜好的感覺。
她熟門熟路抱著筆記本去他房間,拉過來一個蒲團坐下,趴在床邊沙發上敲鍵盤,一頭長發傾泄到腰身。她的發色是自然色,從來沒有燙染過,所以發質很好,柔柔順順的。
蕭北辰小心細致地為她吹頭發。初月一心二用,等待同學發資料的過程中,有些沒事找事地問他:“您以前給彆的女孩子吹過頭發嗎?”
他說:“沒有過。”
“哦,”她懶洋洋地回了一聲,手指在觸摸板上輕動,半晌又似不甘心,問:“那為什麼有點熟練?”
蕭北辰小心將她散在前麵的頭發攬過來,笑說:“因為使用了搜索引擎。”
初月笑,欲要扭頭看他,卻被按住了,“彆亂動,小心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