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正 乾仗?家規?沒臉見人啦…………(1 / 1)

那日,雲深不知處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

因為是姑蘇藍氏的罪人,她的葬禮辦得極為簡單,送葬的人除去我們三個小孩跟請來的抬棺人外便隻有青蘅君跟藍啟仁這兩個大人。

這是我頭一次摘去了抹額。

為了那個將自己困在這裡一輩子的人,摘了那象征約束又有著特殊意義的卷雲紋抹額,披上大了整整兩圈的粗麻衣跟在兩個兄長後麵,手裡握著那人最後給我的簪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是見我哭得太過淒慘,抱著排位的藍渙心生不忍,彎腰一把將我從地上抱起,我順著他的胳膊環住被他另一隻手摟在懷裡的冰冷的排位,肩膀仍是不自然地顫抖著。

“長兄知道,我們飛靈已經儘力了,是母親她太累了,不怪我們飛靈。”

藍渙悄聲在我耳畔安慰著我,聲音亦克製不住地顫抖,我被他說得心中酸澀索性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裡無聲地哭了起來。

“謝謝你……飛靈,長兄跟忘機,都很感激你……”

一抹淚花在我的麻衣上綻開,一行人搖搖晃晃,迎著初晨的微雨漸漸遠去。

我趴在藍渙的肩膀上回頭看,看那開滿龍膽花的小築,又似是透過那明豔的花看那女子曾經溫柔又繾綣地淺笑。

……

自那之後藍湛變得愈發沉默了起來,每日除了找我溫書外又多了交流琴技,切磋武藝等事宜,而我們碰頭的地點也漸漸從各自寢室變成了藏書閣。

正如書中所寫,那人去世後青蘅君大病一場險些要了性命,病好後便再不出關。

因著藍渙年紀尚小,族中事物便一股腦得全壓在了藍啟仁的身上,饒是如此他也並沒有放棄對於我們仨的管教。

除了平日裡的課業越來越重外,對於我的心法教習他更是親力親為。

不知是從何時起,我便再也無法在心中嘲弄似得喚他藍老頭了,轉而真心實意地將麵前這位留著山羊胡古板又固執的人當成了父親。

歲寒冬至,雲深不知處仍是這番清清冷冷的景象,似是什麼都沒有變又似是什麼都變了。

而我唯一能確信的,便是那龍膽小築外盛放的繁花。

自她離開後,我仍如往常般日日去往龍膽小築,去照料那開了滿園的妖色龍膽。

有時,我亦會坐在她平時常呆的窗前看那一縷斜陽,以及每月必將出現在小築外不遠處的木廊下,那一抹小而執拗的身影。

我不是沒想過拉他進來,可是轉念一想即便他進來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想見的人已經沒了,而那個人亦不會像之後的魏無羨那般獻舍重生。

我與其拉他進來空看這一室繁花,倒不如讓他懷抱著那丁點執念繼續地等。

因為我知道,他遲早會釋懷,亦會有個人出現在他的世界,將他拖入無儘紅塵。

所以我沒必要去打擾他,我隻是在他常常等待的地方移植了一片絢爛的龍膽,隻希望他在那漫漫無儘的等待中,能感到那麼一絲的安慰。

也是此時,我腦中突然浮現起動漫中藍渙跟魏無羨說,此處是雲深不知處唯二盛開著龍膽的地方。

也不知,在沒有我的那個世界中,又是誰替他種下的那一簇鮮花呢?

也許隻是隨風而去,又正好在木廊之下深深地紮下了根……

……

雲深不知處的時光過得很快,快到一晃眼間,我已在此處待到了第五個年頭,但同時又過得很慢,慢到這麼久過去了,也僅僅隻有五年。

我依舊是個半大不點的小孩子,藍湛也是,隻是他突然間長高了許多,從從前隻比我高小半頭的樣子,變成了現在,我跟他說話時須得微微抬眸才可。

因著少時成名,我一路憑借著得來的天賦漸漸的成為了修仙界中不可忽視的一號人物。

而那年,大哥金丹初成,我和藍湛跟著其他宗教子弟與藍氏上千餘名門生旁觀了他的出世禮。

肅穆莊嚴的宗祠之上,藍氏子弟們整整齊齊地圍在一旁,看他敬拜祖宗神明,看他跪謝恩師族老,又看族中師兄上前,為他佩戴那象征著姑蘇藍氏的卷雲紋族徽。

我見到看藍啟仁麵上欣慰而又複雜的笑容,見他以恩師之名為他取號澤蕪,贈他佩劍朔月與玉簫裂冰。

至此以後,他便要正式以藍氏宗主長子及下任族長的身份在藍家站穩腳跟。

而我跟藍湛,仍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隻是,卻不能再如從前那般單純又肆無忌憚。

藍湛漸漸有了日後人們口中那不苟言笑,生人勿近,刻板又無趣的含光君的模樣。

而我,則因為愈發嬌美的樣貌,不凡的天賦以及這些年一直隱隱稱道的傳聞,被戲稱為狐妖之子。

對此,我表示不聽不看不管,反正仇恨拉多了自己早就已經無所謂了,可是我父親藍啟仁以及那兩個哥哥卻尤為看不過眼。

其中之最便是藍湛,自從他習得禁言術之後,一旦聽見有關於我的風言風語便是一通禁言伺候。

前前後後算來,沒有幾百但也有好幾十人,宗室族人不敢跟他一般計較,無非就是瞪我們倆一眼便過。

畢竟家規在那擺著,左右背後與人是非也是他們的過錯。

但是……

“說!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縮著腦袋跪在藍啟仁麵前,大氣不敢出一聲,但與我並排而跪的藍湛卻是規規矩矩地拱手,語氣淡漠地道:

“夜獵歸來時,路遇稚童,言語無狀。”

我……

救命,哈哈哈哈,路遇稚童?

哈哈哈哈,還有誰比我倆更稚童的?哈哈哈哈哈。

我繃不住地將頭轉向一邊,皺著眉頭,努力忍得極為艱難,才能保證不笑出來。

藍啟仁氣得眉毛抽抽,抓起一旁的戒尺指著藍湛的麵門說:

“好,那你說說,他們是如何言語無狀的!”

“惡意中傷,詆毀飛靈,說他是妖孽,是狐妖之子。”

藍湛繼續頭鐵道。

我看見藍啟仁的山羊胡子微微抽了一下,隨即‘啪’得一聲將戒尺拍在了書桌上說:

“我可曾說過,毋須與癡言相爭?”

“說過。”

藍湛道。

“知道為何還要如此?竟還與凡人大打出手?”

藍啟仁怒道。

“惡莫大於縱己之欲,禍莫大於言人之非,侄兒也隻是禁了他們的言,並未做甚無禮之舉。”

藍湛繼續道,表情那叫一個坦坦蕩蕩。

見他那樣,我也不知道怎麼著,突然就腦子抽抽得不害怕了。

理直氣壯地抬起頭,我學著旁邊的藍湛,把背脊挺得筆直道:

“二哥說得是!我們並未招惹他們,隻是跟在其他兄長們身後,是他們看到了我口出惡言,二哥警告不聽,這才禁了言,後來也是他們惱羞成怒,先動得手!”

“你們還敢頂嘴?”

藍啟仁氣道,背著手不停地踱步,之後又恨鐵不成鋼地指著我倆說:

“你們……明知道是不實之言為何還要計較?如若每次都要這般,那這天下的悠悠眾口,你們又如何去堵?”

我倆噤聲,一個個得突然蔫了下來。

藍啟仁抽著眉毛看著我倆,無奈是真的無奈,生氣也是真的生氣,但是也知道我倆的動機沒什麼錯,立場也沒錯,況且也沒主動出手。

左右算起來,我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如今能跪在這裡聽罰,也隻是因為下手太重,把人家顴骨乾斷了……

“唉,罷了罷了……”

緩過來的藍啟仁疲憊地擺擺手,扭過頭去,懶得再理我們道:

“回去把《禮則篇》抄十遍!。”

……

就這樣,我倆喜提倒立抄家規整整十遍。

默默退出去,一路走去練武場,我按部就班地在地上鋪好筆墨,順便給藍湛那攤也收拾整齊後,熟練地在角落裡撐起來,靜靜地握筆開抄。

嗯……

這已經不是我倆第一次被罰了,也不可能是最後一次,但唯一特殊的是……

這次沒挨手板。

嗯,挺好挺好……

繼續努力,繼續努力。

……

但是,也不能真的一直這樣下去啊喂,好歹我倆也是藍家嫡係,一直都照著仙門子弟的楷模跟典範培養的,如今三天兩頭地因為乾架被罰,那算怎麼回事?

所以,想不出其他招數的藍啟仁開始聯合藍渙,輪流地開始找我倆談心。

嗯……我其實沒啥可談的,他們那些謠言我都不在意,就是純跟著二哥屁股後麵拉架……

額……未果後,也跟人打起來了而已。

真正有問題的,主要是藍湛。

結果倆人一談一個不吱聲,藍啟仁本身就氣,看見他那樣更氣,反手便又是三十遍家規伺候。

……

你這還不如不談,你這大話一發不要緊,人好歹藍湛也是為我出頭,他被罰抄那我不得幫他分擔?

久而久之,我倆便從曾經的學習搭子退化成了罰抄搭子。

而我,為了不讓藍湛這顆根正苗紅的小白菜在遇見羨羨之前長歪,以及本人實在是抄不動了!!

逐,決定與他促膝長談一番。

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我單方麵的口水輸出。

但是,也許是我這個正主出麵談心,自那以後,他確實不怎麼被罰了,偶爾遇見一些外族人胡說,似乎也能皺著眉頭地忍過去了。

雖然……有時候是被我跟藍渙及時把人拖走的。

但是,也算是……堪堪將他日後那出塵無雙,高潔淨明的名號給保住了,同時也宣揚出了他死板又頑固這一負麵形象。

至於我自己……

自修行開始後,我便著手研究一些曾經在遊戲或動漫中看到的各種花裡胡哨的招式。

比如火影忍者裡將查克拉灌注腳下便可在牆麵亦或是水麵行走的忍術。

為此,我開始嘗試並思考,自身靈力在怎樣的分配下才可以達到如昆蟲那般依靠表麵張力在水麵自如行走。

以及從懸崖峭壁上摔下來後,該如何調整平衡及靈力才能將雙腳踩在崖壁上,並實現在與地麵垂直的平麵上快速奔跑。

除此之外,還有怎麼控風控雨控雲層,怎麼引雷引電劈走屍。

以至於有段時間我總是衣冠整潔地走出門,然後又渾身狼狽地溜回屋……

等這些亂七八糟的招式都搞得差不多後,我又突發奇想的要去練埃爾登法環中瑪蓮妮婭的那招帥氣無比的絕殺技【水鳥】。

結果,好不容易解析完招式才發現,人家拿的是刀我卻用的是劍……

不過好在好在,我那個大哥終於結束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仙門百家清談盛會,並以年齡最小的身份奪得眾多娛興項目的桂冠。

啊哈哈哈哈哈,我都不敢想像那個狗溫若寒的表情得有多精彩,他家兒子還比我家大哥大了兩歲呢,但聽說連前四都進不了。

然而,就在他將將從岐山返回姑蘇,結束了‘藍家長老誇誇會’的當晚便偶遇了苟苟祟祟,跟個偷狗賊似得溜牆縫的我。

於是,他果斷改道,順著月下的陰影悄然跟上了我的腳步。

結果一跟不當緊,竟發現我不光極其猥瑣地夜探練武場,還拿著從藍啟仁那費儘千辛萬苦得來的名劍‘破風’,使著一套不知是從哪兒得來的劍法還是刀法的玩意兒舞得起勁。

……說來也是有夠丟人的,我又雙叒叕地看到了無論是小說、漫畫還是動漫裡從未出現過畫麵……

試問,誰敢想象謙謙君子藍渙,藍曦臣是如何發出那放肆如雷鳴般的狂笑的???

……

我呆愣愣地看著他在一旁笑得停不下來,就連額上的抹額都因他的動作歪到了鼻梁處。

因我深知抹額於藍家人的重要性,為了不產生沒必要的誤會,我生等著他自己笑完了,又將那震歪的抹額重新戴好後才敢黑著一張臉走到他跟前去:

“長兄,姑蘇藍氏家訓先講了免貽人疾,後又雲,不可大喜,你犯禁了。”

“抱歉,長兄,不是有意的,長兄回去便自醒自罰。”

他掩唇道,上前接過了我手中的破風又說:

“長兄並不是單笑你的劍法,而是你方才……長兄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但見無事,又因你這劍法著實滑稽這才沒能忍住。”

嗯,我信了你的邪……

“你這套劍法是從那裡得來的?”

他終於問到了正題上。

“夢來的,夢裡拿得刀但我拿劍,我想改刀法為劍法所以才成了這樣。”

我不假思索道,說完連忙低下頭生怕被這個地表最強讀弟機又看破了心思。

然而,藍渙聞言後卻隻是沉吟了一番,隨即望著我的眼眸中突然泛起了光。

“能改,但改不了劍法,這樣吧,今日時候也不早了你先隨我回去,我帶了新東西給你,明日早課之後我再陪你過來練。”

聽他這麼說我一下便覺得心中有底,正如後來藍思追跟魏無羨說,魏前輩跟含光君隻要有一位在場便會覺得安心無比。

同樣的,於我而言隻要大哥跟父親中的一人在場,我便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即便他們並未告知我該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