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領著三個小孩走人的背影有多倉促,她竊聽太宰治與中原中也的對話時就有多冷靜。
——笑死,都看到太宰治了還不防一手,是等著這家夥把你老底都坑沒嗎?
得益於中原中也“字字泣血”的聊天記錄和“抗宰”一線的成果,伏黑惠雖然和太宰治沒有很多交集且不太熟,但她對於這位最年輕的港口黑手黨乾部抱有相當濃重的戒備之心。
當她第一眼看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同出現在這艘船上時,腦子裡麵“危險危險危險——”的警報三百六十度循環響起。
——有什麼超出預期的事情要發生了。
伏黑惠這樣想。
接下來聽到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對話更是加深了她的猜測。
究竟是什麼東西,足夠讓港口黑手黨把雙黑都派出來做任務?
如果是伏黑惠熟知的那個中原中也,以16歲的年紀來推斷,這個時間段正好是他的絕讚叛逆期。
雖然他很感激魏爾倫將年幼的自己抱回去收養。
雖然兩個人長得的確很像,並且異能力也相似得仿佛是從一個係列裡造出來的那樣。
——但中原中也就是對自家老哥所說的“我和中也是親兄弟”一個字也不信。
伏黑惠當年對他們這種科技產物的倫理觀念不太了解,還傻乎乎地試圖寬慰中原中也:如果你倆看著像親兄弟,異能力也像親兄弟,過日子的類型也像親兄弟。有沒有可能你們就是親兄弟。
中原中也:不可能,絕對不可能.jpg
伏黑惠:?
行叭。
事已至此,她也拉不回來死倔的中原中也,隻能任由他跑到橫濱打探“荒霸吐”的身世消息。然後再看魏爾倫和蘭波像葫蘆娃救爺爺一樣一個接一個被坑到了橫濱,一去不複還。
而這個世界,16歲的中原中也也加入了港口黑手黨,是不是說明兩個在“事業線”上有百分之八十的重合度?
但這也不能解答,為什麼港口黑手黨要打造一艘豪華郵輪?
寶石,武器,燃料……這些貿易比郵輪更加暴利,何必大肆宣揚一隻船。
——橫濱港口五角集團作為這個世界港口黑手黨明麵上的企業,它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種種問題在伏黑惠心頭橫衝直撞,最後直接撞了個七零八落也找不到出口。
伏黑惠知道為什麼自己毫無頭緒。
因為她終究還是無法確定這個世界的中原中也發生過什麼,又會有怎樣的結局。是否像她的同伴她的長輩那樣,在兩個相似的世界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軌跡。
一小群脫兔蹦蹦跳跳地追趕上主人,趁著其他人不注意,迅速化為一團團的黑色物質與伏黑惠的影子融為一體,同時,它們馱在身上的那塊正在通話中的手機也隨之隱藏於影子深處。
跟在最後的小號海膽像突然察覺到什麼一樣,看向最前方的伏黑惠。
那是……十種影法術?
伏黑惠帶著三個小孩來到了赫利俄斯神明號上唯一一間套房裡。
這裡配備了三間臥室、衛浴室、客廳以及一間小小的衣帽間,而更令人稱道的則是那獨屬於套房的超大露台,推門就能望見一望無際的大海與天空。
“怎麼去了那麼久?”陽台走廊上,五條悟帶著墨鏡在一個竹編躺椅躺下,悠閒自得地吹著海風曬太陽,就是那躺椅對他的腿來說著實有些短,根本搖不起來,所以乍一看跟癱在那兒一樣,“點的冰淇淩都等涼了。”
其他人懶得理他,紛紛沒房間的挑房間,有房間的去放行李,隻有虎杖悠仁老老實實地接無良老師的梗:“冰淇淋涼了不是正好嗎?”
五條悟“欸嘿”一笑,他淨挑純良孩子禍害:“所以我把冰淇淩都吃了呀。”
虎杖悠仁:……
伏黑惠看不下去,讓粉毛老虎趕緊去整理東西,彆在這浪費生命聽五條悟瞎扯。
她這麼說是好意,但臉色相當之恐怖,不僅虎杖悠仁見了什麼話都沒說,乖乖地轉身去找同期,連悠哉遊哉地成年雪豹都直起身子問:“發生了什麼?”
“港口黑手黨,”伏黑惠坐到五條悟對麵,“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聽過,應該是橫濱那邊的組織?”五條悟從模模糊糊的記憶中翻出了有關的信息,在想到的瞬間肉眼可見地開心不少,“之前好像就是他們把總監會那群老橘子氣的吹胡子瞪眼。”
伏黑惠:“總監會想派遣咒術師駐紮橫濱?”
五條悟把腿蹬直,避免自己徹底癱在地上:“他們不是一直對其他地方虎視眈眈嗎?”
咒術界的大本營和活躍地帶基本都在東京和新宿,不僅是因為咒術師人數稀少仿佛瀕危物種,同樣也是因為一些地方極度排外。
——橫濱便是個中翹楚。
他們已經形成了相對完善的製衡體係,因此這地方的官方基本隻認“異能者”,什麼狗屁咒術師,毫無用處。總監會能跟武裝偵探社比嗎?能跟港口黑手黨比嗎?
滾出我的橫濱啊外來人!
總監會的人跑到橫濱飽受霸淩後灰溜溜地跑了回去,受挫的老橘子們馬上又進入到“五條悟你說句話啊”的嬌妻狀態。但作為“老公役”本人的五條悟十分樂於看他們的笑話,他不願意出手,那這件事最後隻得不了了之。
“這艘船上有港口黑手黨的人,”伏黑惠將那塊藏在影子裡的手機拿出來,將錄音放給五條悟聽,“你精心策劃的任務,和這個‘東西’有關嗎?”
五條悟沉默下去,他突然轉頭去看天與海,那些深深淺淺的藍色一同倒映在他的眼睛裡,連接成一片汪洋。
他過了許久才吐出一句:“是同一個東西。”
“是■吧。”伏黑惠想來想去,也隻有那種東西足以打動他,讓最強不惜親身上陣,“但那東西與其說是——”
“欸,老師不相信我嗎?”五條悟直起身,將藏在桌子下的冰淇淩塞到伏黑惠手上,無論經曆了怎樣的痛苦,下一個輪回他似乎永遠是這副自信輕鬆的樣子,“放心吧,我不會強求的。”
他又重複了一遍,似乎在說服彆人的同時說服自己:“我不會強求。”
冰淇淋盒子上有一層水霧,觸及有溫度的個體便滑落出如同淚珠的痕跡。
伏黑惠將勸阻的話隱藏起來,她知道五條悟很認真,也相信五條悟會對自己做出的承諾負責。但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她還了解命運的偏差了,命運是摩伊拉手中的線,當祂們開始工作,當生命之輪開始轉動,即便是眾神之主的宙斯也無法違抗。
此時,距離■■事件的開始,還剩下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後——
夜深人靜時,赫利俄斯神明號這座龐然大物的一部分同樣跟著客人進入沉睡,而剩下的一小部分仍舊在持續運轉,底部齒輪隨著航行發出輕巧的撞擊聲。
海水波瀾起伏,有星湖倒影。那些閃爍著熒光的影子被大船切開,然後又重歸於好。
心煩意亂的伏黑惠在半夢半醒間,聽到門外一連串的腳步聲、粗粗的喘息聲,以及喃喃低語的聲音。
那些細小且雜亂無章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仿佛聲音的主人正在走廊中緩慢、呆滯地移動。
最終,停滯在套房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