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室內時碰到招手的人影要怎麼辦?
在場的人大都慌了慌,而紀雲定打了個哈欠,走到門口揚聲道:“有何貴乾?”
“你乾什麼!”南尋一瞬間破了音,聲音尖利。
“彆急,規則沒說不能聊,那就聊聊。反正放著不動它也不會走。”紀雲定側身蹲在門口,保證自己的視線低於窗戶,不會接觸到招手的人影,“聽得到嗎?”
“……把門打開,我進去告訴你。”
“抱歉,我是這裡的老板。考慮到你有弄臟店內地板的風險,恕我拒絕。”
外麵的聲音略微停了停,似乎根本沒想到會有人這樣回答。
“但是,你店內的地板已經臟了。”
紀雲定聽到這句話,低頭看了看,發現了幾個血腳印和些許血跡——大概是那四個人進來時踩的。
“所以就不要弄得更臟了,我不想拖地,好麻煩的。”紀雲定歎了口氣,“我今天收拾店收拾一天了,你要是進來給我添麻煩,我就殺了你。”
新提的誓言能力還沒用過呢。
不過,紀雲定自認沒有違背規則,就算對方硬闖進來,在規則的製約下也討不到好。
在怪談內,怪異和人類都是參與者。雙方的博弈和鬥爭都是圍繞著規則的。怪異在通過規則獲得信息優勢的前提下,自身能力也會受到極大的限製。即便是普通人,也有可能逃脫甚至殺死怪異。
在現實世界中,目前怪異隻能通過怪談降臨。而在異位麵,怪異則可以不通過怪談直接接觸人類。
儘管處於恐懼狀態的人類對於它們算得上美味,但這不代表它們見到人類就一定會開殺。
究其原因,第一,萬物皆有平衡,殺死弱小能夠帶給怪異的增益微乎其微,效率遠不如將人類拉入怪談。
第二,死亡的人類有概率變為怪異,在怪談內轉變的怪異會成為衍生怪異,而在怪談外……怪異就要和自己剛殺的人變成的新生怪異尷尬地麵麵相覷了。
話雖如此,普通人在異位麵碰到怪異依然是遠遠避開為好。畢竟,怪異隨時有可能因為自己的核心欲望發瘋。
話說回眼下的狀況,紀雲定緊盯著門,張寧一和周仁堅則囑咐其他三個普通人不要看向窗戶。
目前情況不明,但根據基礎規則來說,和那玩意產生視線交集總不是好事。
但很快,張寧一便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它……為什麼知道室內的地板有血。”
不約而同的,所有人都想到了這次變體規則的最後一條。
——它存在,它無處不在,它在看著你們。
“不知道。”紀雲定的回複倒是很直截了當,“想得出來就想,想不出來就放放,現在條件不足,多想也沒好處。”
反正紀雲定覺得,它看就看吧,彆跳出來打她就行。
“阿清,過來,彆離我太遠。”紀雲定朝黎風清招了招手,順便掃視了一下其他四人。
兩位調查員還能幫忙維持那邊的秩序,這倒是很好。畢竟紀雲定也認為在規則的挑撥下,讓葉不離和南尋信任自己並不是件容易事。
尤其是那個叫南尋的人……又開始說些有的沒的了。
紀雲定不介意彆人背後說什麼,但如果他的挑撥會帶來多餘的麻煩,那就不得不留心一下。
“南尋,你少說兩句。”出乎意料的,葉不離率先開口了。
紀雲定對這位明星知之甚少,從他進門後的表現也看不出這人是什麼情況,因此聽到他開口時稍微提起了一些注意。
“先彆管這些事了,現在我的妝怎麼樣?剛才雖然帶著帽子,但好像還是沾到了點雨……”
紀雲定感覺自己浪費了一些注意。
葉不離的聲音不算小,黎風清聽見後,湊到紀雲定耳邊低聲吐槽了一句:“這也太敬業了吧,這個情況還惦記著補妝。”
事實上,葉不離到處巡演,偶爾也會碰到幾次氣象怪談,一直認為隻要遵守下發的規則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並沒有多想什麼。
更何況,周圍還有三位調查員,可以說即便撥打救援電話,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安全了。
雨一直在下,沒有人看向窗外,隻是能聽到宛如鐵塊砸到地麵般磅礴的暴雨聲。
紀雲定看了看自己打開了計時器的手機,愣了愣。
計時器赫然顯示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了,但這不對勁。
“前輩,你們的計時情況怎麼樣?”
聽到紀雲定的求助,張寧一揚聲遠遠回複道:“從我們進門到現在大概過了三十分鐘,我數的脈搏,不一定很準確。”
“三十七分鐘。”周仁堅說完,將一副符紙綁了支筆,遠遠朝紀雲定丟了過去,“這是計時用符紙,應該還能用半個小時,作為你給我們開門的回禮吧。”
紀雲定接了過來,符紙觸及了指尖便化成了灰,隨後紀雲定便感受到了自己的腦中自動開始了計時。
好用。
紀雲定默默記下了自己這次的失誤,並開始借著符紙的作用時間來熟悉自己靜息脈搏規律。
然而,不過十五分鐘,紀雲定就感受到符紙的作用消失了。
變體規則處處強調時間,從字麵來看,“時間”似乎應該是這個怪談的重要因素之一。
“通過時間感知錯亂來影響正常人的精神狀態嗎……”紀雲定想了想,暫時沒想出彆的可能。
誠然,這對普通人來說確實很危險——在迷失的時間中喪失對暴雨終會停息的信心,大概結局就是被侵蝕後走入暴雨吧。
但紀雲定總覺得太明顯了,像是刻意端出來的答案一樣。
不過說到時間,規則中其他出現過時間的地方……沾染過血雨的人的作用。
紀雲定突然想通了其中關節——將沾染過血雨的人在有人敲門時放置在門口,就能得到正確的十秒計時,在迷失狀態下或許能救一命。
這是所謂沾染過血雨的人能夠帶來好運嗎?那麼,又為什麼要和他們保持距離呢?
目前還沒有太多信息。紀雲定搖了搖頭,撐起了身子:“前輩,輪流哨戒,一小時為輪換周期,可以嗎?”
在怪談中時刻緊繃精神導致精神疲勞是極其致命的,因此在多人任務的時候,調查員通常會選擇輪流哨戒的方式來緩解精神壓力。
就這次怪談的情況來說,順便還可以輔助計時,避免在場的三個普通人迷失。
三個普通人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看著調查員們自顧自地分好了工,完全沒有指望他們。
事實上,即便在怪談教育普及的當下,普通人在麵對怪談時大都也隻是慌亂中能夠知道按指揮行事以及一些基本的自救方式而已——和其他大部分天災發生時的情況類似。
滴答,滴答。
紀雲定耳朵動了動,聽到哪裡似乎傳來了不詳的滴水聲,和窗外傾盆大雨墜地的聲音略有些違和。
這聲音由遠及近,漸漸的,紀雲定仿佛從滴水聲中聽出了奇特的意義。
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地板上的血腳印和血跡不知何時消失了,而與此同時,房間的中央突兀出現了一個咧著嘴笑著的嬰孩大小的血人,它晃晃悠悠地朝著沾染過血雨的四個倒黴蛋那邊走去。
“我找到你了。”
它直勾勾地盯著四人,笑容的弧度越來越大,直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紀雲定無端覺得,這句話似乎是衝著她來的。
………………
“血雨在覆蓋地域上呈現收縮趨勢,從計算結果來看,大約是以倉越路54號到57號為中心,降雨量持續上升,負能量反應已經超出安全值50%了。”
“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再這樣下去,那一塊地方……”
完成了校內疏散工作後,調查員們才憂心忡忡地交談了起來。
這次的事態實在不容樂觀,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普通人可以指望調查員,但調查員即便一樣忐忑不安,也必須在外人麵前表現出鎮定的樣子。
“紀留行組長呢?”
“把一組和二組從異位麵召回後就往核心區去了,但是問題在於,根據他傳回來的消息,氣象怪談似乎在有意以拖延他和其他組長的行動為目的建立局域變體規則。”
“氣象怪談不是沒有神智和核心嗎?”
“今天之後,資料說不定就要改改了……據推測,它的目的是通過快速襲擊殺死大量作為預備調查員的學生,以此來快速增強自己。”
學生作為預備調查員,能夠提供比普通人更多的能量,卻又沒有正式調查員那樣難對付。如果這次應對不好,下次這所大學的周邊區域搞不好要成為怪異眼中的肥肉了。
唐運聽到“倉越路54號到57號”,忍不住愣了愣。
紀雲定似乎跟她雀躍地提過這個地方,邀請她去那邊品嘗甜品來著。
不安的感覺在她腦中蔓延,但立刻,她便點了根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穩住自己的心神。
現在她的任務是坐鎮學校,保護好學校內的新人調查員。
她絕對不能露出哪怕一絲擔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