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甲聯賽第一輪，尤文圖斯絕殺巴裡，避免了爆冷局麵的出現。小將比安切蒂一傳一射，複刻了他在歐聯資格賽創造的奇跡。”
天空體育的主持人一本正經地介紹起這位意甲新秀，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期待。
“他能否延續法國前鋒特雷澤蓋的傳奇？這是現在所有人都在關注的問題……”
隨手將電視機的音量調低，奧蘭多把遙控板放到桌前，轉頭看向對麵的隊長：“馬丁內斯的核磁共振結果出來了嗎？”
皮耶羅聳聳肩，無奈地聊起這個話題：“不知道……那天他被連夜送回都靈檢查，結果恐怕要等下午才會出來。”
身為尤文隊長，他自然不希望隊內再出現一名傷員。距離下一輪聯賽沒剩幾天，緊接著又是歐聯小組賽。若是這位被寄予厚望的烏拉圭多麵手真的需要休養幾個月，尤文圖斯在未來會麵臨更嚴峻的困境。
現在他們隻能祈禱“內德維德二世”可以發揮出色，延續他原先在莫斯科中央陸軍的出色表現，以彌補尤文圖斯在邊前衛位置上的空缺。
“不提這個了，反正我們遲早會知道結果。”皮耶羅抬頭望向他，關切地詢問道，“你住在這裡還適應嗎？索妮婭過幾天就會帶孩子們回來，他們都很乖巧。”
早就聽聞過斑馬王子童話般的愛情故事，他知道對方的妻子平易近人，一兒一女也都活潑可愛。在今年年底，或許皮耶羅就將迎來第三個孩子……
“嗯……我沒什麼不適應的。”輕抿嘴唇，他心虛地挪開了目光。
如果他的父親也能……控製住紛亂的思緒，他不能再追憶那些過往。
如今，他已經做到了力所能及的全部。
一拿到尤文提供的簽字費，他就將朱塞佩送往美國接受治療。也許是因為事務繁忙，又或許是因為內心的逃避，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在父親臨走前探望一麵。
未來還有無限可能，他們才剛朝著希望邁出第一步。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匆匆掏出手機，屏幕上正閃爍著門德斯的名字。
“喂，這裡是比安切蒂。”他半偏過頭，避開了皮耶羅的視線。
門德斯的聲音喋喋不休地從聽筒傳來：“我方才聯係過人幫你在都靈找房子了，你假如有什麼具體的要求都可以發給我。對了，你的母親和繼父會從裡斯本搬過來嗎？”
尚未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不過想來母親也不願意重返意大利的……
“嗯……我會去問問的，謝謝你的提醒。”他尋思著得找個時間單獨和母親交流，留宿在彆人家裡終歸還是有些不方便。
哪怕有心人都能查到他的身世，他也不願意將這些明擺著暴露人前。
“沒事，這個還不著急。”門德斯並未察覺他的遲疑，“你的意甲首秀非常完美，葡萄牙到處都是對你的誇讚。人們迫切期待你能響應葡萄牙國家隊的號召……”
“我很榮幸，但是現在主帥還沒有對我發起征召。”考慮到身邊還有一位意大利人，他迅速將到嘴邊的話修飾了一番，咽下了會暴露傾向的詞語。
餘光瞥見皮耶羅好奇的探頭，他安撫般地朝對方露出笑臉，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嗯……沒有彆的事的話，就到這裡？如果你說的能實現，我就能和他並肩作戰了。”
刻意將語氣上揚，活脫脫一個天真無邪的小粉絲模樣。手機對麵的門德斯果然沒察覺什麼不對，大笑著掛斷了電話。
轉頭對上皮耶羅若有若無的打量，他直接攤開雙手，一臉坦誠地解釋道：“我的經紀人，他期望我能早日加入國家隊。”
至於具體哪一支國家隊？他自己都還沒做下最終決定。
在更衣室站穩腳跟前，任何不必要的風波都會讓他的處境更為艱難。而與生俱來的意大利國籍，天然可以成為他更進一步的助力。
這一切絕不能脫離掌控。
強行壓抑住內心的不安，他故作鎮定與皮耶羅對視良久。終於，這位意大利球星移開了目光，看似不經意地問起：“你想要和誰並肩作戰，是你兒時的偶像嗎？”
該說不說，隊長的演技有點差……
“米蘭的因紮吉啊！我小時候還在聖西羅當過他的球童呢……”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對方的彆扭，他卻仿佛毫無察覺般回答道，“額，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他的。”
如果沒有父親的意外，或許他會在米蘭接受青訓也不一定。不過若真是如此，他注定還是會繼承父親的衣缽。
方才還主動提問的皮耶羅，此時已經徹底僵硬住，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沒事……我和他，額……我們沒有什麼矛盾，你不用擔心我生氣……”
一句話扯了幾遍還沒說清楚，他才不相信這背後沒有原因，不過這正是他提起因紮吉的目的。說起來，又有哪個意大利人不知道他們的往事呢？
這對尤文雙子星的分道揚鑣，在十年間為意大利媒體提供了不知多少素材，早已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閒談。
即便他們從未敵對，輿論壓力也使他們難複往日親密。
不出所料，皮耶羅完全遺忘了先前的話題，就連因紮吉早已離開了國家隊都沒反應過來。
“嗯……我不知道你喜歡他。”皮耶羅坐立難安，想擠出個笑容都變得困難，“我去樓上看看，可能有東西落下了……”
緊盯著對方上樓的背影，他再次解鎖了手機屏幕。
洛蕾娜：你目前在都靈的住址是哪裡？
莫非他們真想回到意大利？這不可能。
猜想皮耶羅短期應該不會再出現，他撥通了洛蕾娜的手機號碼。鈴聲還未響幾聲，電話就匆匆被接起：“寶貝！你在都靈的表現實在是太棒了，我們都為你自豪……”
“媽媽，怎麼突然問起了我的住址？”直接打斷了母親的誇讚，他低下頭擺弄起手中的水杯。
“還不是費爾南多，他在葡超的第一輪聯賽拿了全場最佳！”洛蕾娜自豪的口吻讓人難以忽略，“他可一直嚷嚷著要把獎勵的香檳送給你呢！”
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笑意，他開玩笑般地接過話：“他怎麼自己不聯係我，生怕我嫉妒？”
“怎麼可能！費爾現在可是最為你驕傲的。”洛蕾娜突然嚴肅起來，沉下了聲音，“安德烈告訴我……體育報紙上，說尤文圖斯的更衣室很混亂？”
差點忘了安德烈的存在，他本來還想瞞著母親。調整好語氣，他故作輕快地解釋起來：“唔……這些和我沒什麼關係。你知道的，無非就是一些本土幫和國際幫的衝突，這種矛盾在足壇算不上少見。”
說起來，他又應該算哪一派呢？
轉眸輕笑，他溫聲補充道：“隊長很照顧我，主教練也在意甲首輪給了我出場機會。媽媽，你不都看到報紙了嘛……難道還會有人覺得我不夠出色嗎？”
這自然是不會的。
葡萄牙的所有媒體都在誇耀自家小將的完美發揮，幻想那困擾國家隊幾十年的中鋒頑疾能夠被解決。
“怎麼可能？”洛蕾娜並未多想，畢竟她從來不是足球專業人士，“隊長……你是說皮耶羅？他確實是個具有紳士風度的好人，這樣我就放心了。”
紳士風度……
想到皮耶羅真誠的投喂，他默默咬緊了後槽牙。
“嗯……隊長對我很好，我現在就住在他家裡。”他抬眼觀察樓梯口，確認皮耶羅不會突然出現後，才輕聲快速詢問道，“媽媽，你想和安德烈一起來都靈嗎？”
“……我們不會去的。”察覺到自己聲音的乾澀，洛蕾娜轉變了話題，“那我就讓費爾把香檳寄給你了？這可是他第一次得到全場最佳。”
嘴角不自主地上揚，他語氣輕快道：“好啊，我在尤文一切都好，你們都放心吧。”也不知道費爾非要送香檳乾嘛，明明他從來不喝酒……
掛斷電話，他將注意力轉移到房間內唯一的音源。
“上場比賽中，皮耶羅貢獻出了一粒進球，幫助斑馬軍團成功追平比分。但早在今年五月，尤文主帥就公開表示，自己上任後絕不會向球星低頭……”
可不是嗎？就連和皮耶羅親近的自己，都受到了牽連。
“而值得關注的是，前不久絕殺尤文的比安切蒂，在達成轉會後與皮耶羅關係親密。兩人同吃同住，多次被記者拍攝到……”
哈？
可彆告訴他，現在要開始造謠他和皮耶羅了。畢竟就連親哥幫忙塗防曬，在媒體口中都能變成皮耶羅有一個同性戀人①。
煩躁地想關閉電視，卻一時找不到方才放在桌上的遙控板，他隻得繼續忍受主持人的絮絮叨叨。
“……我們無從得知，新加盟的比安切蒂是否會同樣遭到德爾內裡的打壓。但在上一場比賽中，他們毫無疑問是尤文圖斯的最大功臣！”
聲音突然消失。
畫麵暫停在他與皮耶羅的進球慶祝合照。
而照片上的另一人出現在樓梯口，手中拿著消失的遙控板：“檢查結果出來了……馬丁內斯左膝韌帶撕裂，傷愈複出估計得等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