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契約終定,力量無辜分正邪……(1 / 1)

九隻大貓已病入膏肓,現在將澤苛與他們隔開已經為時已晚。

數年來貓咪們與澤苛白日裡一同遊戲,夜晚則同睡一塌,早已被不朽與繁育結合出的奇異能量浸透了骨髓。

而那些鬆鼠們因為隻是在屋外遊蕩,後期還被摩拉克斯帶回領地,所以僅僅因為體內能量的不穩定大病一場後就基本恢複了正常。

雖然很殘酷,但是現在幾人能做的,隻有儘力減少大貓們的痛苦。

馬央從瓦鬆那裡購置了一些止痛草藥,配製成藥丸後讓澤苛給大貓們喂下去,隨後,他打算帶著兩隻體型還沒有那麼大的親代小貓回家,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阻止它們走向和孩子們一樣的死亡道路。

澤苛同意了。

他沉默地看著老馬將兩隻貓裝進大籠子裡,小貓很疑惑地衝著小少年喵嗷喵嗷地叫。

它們小小的腦袋不理解發生了什麼。

直到最後澤苛也沒有去安撫他們,任由貓叫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山裡。

大貓們被喂了藥,很快藥性發作,都沉沉地睡了。

澤苛輕輕地把貓一個個抱到床上。

數月前,他還會惱怒它們太過囂張,常常在半夜輕巧地躍上床,把床主人擠到地上。

沒想到這麼快,它們已無力爬上床了。

在冰冷的地麵上醒來的日子,以後也不會再有了吧。

少年蹲坐在床邊的地上,用胳膊環繞住雙腿,長長的龍尾拖在地上,藍色的鬃毛粘上了灰塵。

澤苛把臉埋入膝蓋間。

好安靜啊,他又想哭了。

摩拉克斯本想留下來幫助這位小少年,不料卻被對方拒絕了。

“非常感謝您與您的子民的幫助,我會儘全力報答你們的。”他冷靜的令人不安。

“拜托在這最後的時間裡,讓我與我的家人們...進行最後的告彆。”

他拒絕了摩拉克斯的每日拜訪,將自己與貓關入石屋內,許久不再出門。

摩拉克斯很擔心澤苛的精神狀態,雖然他自稱為持明龍尊,平日裡行事也很穩重,但到底還是孩童心性,隻怕是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擊。

誰能接受自己是害死家人的罪魁禍首?

澤苛卻隻在剛得知真相時情緒崩潰了一會,很快就鎮定下來,照顧大貓,收集食物,熬製藥物,把還健康的兩隻小貓送走......

這反應太不正常了。

澤苛用雲吟法術隔絕了外界與石屋,摩拉克斯無法知道貓咪基地內發生了什麼,但他能感知到裡麵的生命氣息。

一連數十日,裡麵的生命氣息沒有任何一個消散,同時,也沒有任何一個生命走出石屋。

澤苛蛻生前是持明中最年輕的不朽令使兼龍尊,可以說,在年輕一代裡,沒有人比他更懂不朽。

持明天然就是不朽。

蓋因種族的蛻生特性,隻有持明能穩定地走在不朽的命途上。隻要不出意外,任何一個持明都可以靠著蛻生永永遠遠地活著。

雖然想不起來是什麼造成了自己不朽力量的變異,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澤苛更了解持明是多麼奇妙的種族。

他割裂自己的皮膚,讓血液與藥材混合。

他切開自己的血肉,將肌肉用元素攪碎。

他打斷自己的骨頭,用骨髓將一切彙集。

一切都是為了挽救家人的生命。

持明的恢複力很強,所以沒關係。

澤苛雙手圈住了貓嘴,防止它吐出藥物。

求求你們,活下來吧。

止痛草藥也是有極限的,耐藥性的出現不可避免。

當生命的存活隻是為了存活,到底能製造出多大的痛苦?

在日日夜夜的□□和哀嚎聲中,澤苛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被撕裂。

他用血肉緊緊攥住家人們的生命線,就像攥住風箏線一樣,不願放手。

他的精神被痛苦的喘息聲拷問與淩遲:這樣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他的靈魂回答到:你讓我怎麼放棄我的家人?我該怎麼接受就是我害死了他們這個事實?

日複一日,日複一日,這漫長的離彆痛苦地折磨著石屋內的所有生命,直到......

直到岩之魔神打碎了結界,掀開了屋頂,他攜著猛烈的日光,融化了這無儘的循環。

石屋裡沒有任何一種看起來像是貓的生物,帶毛的肉在床上呼吸。

沒有骨頭的,帶毛的肉在呼吸。

慈悲的魔神伸出岩掌。

結束吧。他捏住小孩血跡斑斑的手。

結束吧。他扔掉那把小巧鋒利的刀。

結束吧。他將各樣‘藥材’和密密麻麻的草稿紙一同燒掉。

結束了。他石化了九隻生物的大腦。

天衡山立五年後,摩拉克斯抱回了一位虛弱的,藍角白尾的小少年。

岩之魔神將澤苛留在了客房養傷,他讓普通人遠離了自己的屋子。這不僅是為了人類的健康,也是為了澤苛。

隻要有普通生物太靠近澤苛,藍發的少年就會十分恐慌,手腳發冷,胃部痙攣,全身顫抖。

除了摩拉克斯,他不願意接近任何生物。

好在此時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數年的發展方向——采礦,現今天衡之民多以開采天衡山附近的礦石為業,生活品質穩中向好。

摩拉克斯索性給自己放了個假,他吩咐子民們如無大事則莫要打擾,也是時候培養人類的自主能力了,後期璃月的七星八門也由此初具雛形。

澤苛的傷好的很快,情緒卻一直萎靡不振。

小少年沒有哭鬨,也沒有過問僅存的兩隻小貓,隻是一直在沉默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他也很久沒有進食了。那種奇異的力量維持著持明的生命,哪怕不進食也不會餓死。

但是□□上的饑餓和心靈上的空洞都一樣會折磨人的靈魂。

少年什麼也不吃,什麼也不說,將所有的痛苦和悔恨咽進胃裡,一遍遍反芻。這是純粹的自我折磨。

澤苛傷愈後,摩拉克斯沒有理由拘著他,任由他白日裡在無人的山林裡遊蕩,夜晚回到摩拉克斯的房屋...出去散散心也好。

澤苛害怕自己那可怖的力量再次傷害到其他生物,從不在一個地方久待,他遠遠地看著天衡子民工作,休息,歡笑,娶妻生子,組建家庭。

小少年遊走於天衡山外圍,從不靠近,也不參與,隻是觀望著這人間煙火。

摩拉克斯以為這樣的的日子會持續很多年,直到時間來撫平他的傷痛。

然後在尋常的一日,澤苛用水元素端著一個小小繈褓上門找上了摩拉克斯。

“我看見有個老人把她丟在樹林裡,她哭了好久也沒有人來。”

澤苛離抱著孩子的摩拉克斯約有三丈的間距,他遠遠地解釋到。

“哭得真的很吵,我就把她帶來了,反正她也是你的子民不是嗎。”

“......”嘴硬的孩子難搞哦。

摩拉克斯檢查了一下手裡的娃娃,體溫很低,呼吸急促,麵色發黑。結合著過低的體重,他下了結論:

“是個早產兒,大概是無力救治,也不想看到她痛苦地死去,所以老人偷偷扔掉了吧。”

“治不了嗎?”少年的藍眼暗淡了。

“人類嬰兒很脆弱的,這很難,不過......也不是毫無辦法。”

“什麼辦法......!”

摩拉克斯疾走幾步,澤苛見勢不妙轉身欲跑,卻被一把薅住了尾巴尖,下一秒懷裡就多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嬰兒!

澤苛立時就僵住了。

柔軟的、脆弱的生命,小小的一團無力地躺在手臂上。

!!!!!

澤苛感覺一股冷意衝向了頭頂,讓他情不自禁地微微發抖,胃在不受控製地抽搐,腦子裡浮現了一座石屋。

他拚命控製住自己不要把嬰兒甩到地上。

摩拉克斯雙手摁住了他的肩膀防止其做出過激的舉動。“我知道你恐懼並厭惡自己的力量,澤苛。”

“但是你要知道,這力量並不是全然可憎的。”

“現在隻有你能救她了,就當幫我一個忙,好嗎?”

澤苛儘力將種種生理反應按下,他啞著嗓子,努力擠出一句話“你就不怕她成為四米高的巨人?”

摩拉克斯鎮定自若,“這孩子體質已經虛無可虛,正好借你的力量好好補補,等她成為正常人,我再送走也不遲。”

“除了你,現在無人能救她。”岩之魔神見澤苛動搖,再次煽風點火。

年輕的持明龍尊被說動了,試探著踏上了奶孩子的不歸路。

摩拉克斯十分欣慰。

養孩子是個麻煩事,這是所有生物的共同認知。

哪怕是神通廣大的不朽令使,持明龍尊,繁育力量的結合者,岩王帝君的友人,澤苛就算是分裂成四個人也沒有能力阻止嬰兒的哭鬨。

剛開始養娃娃的一個月,可能是因為身體虛弱,沒有力氣,所以雙方都相安無事。

澤苛隻需要用生硬的手法每一個時辰喂一次奶,其他大部分的時間嬰兒都在安安靜靜地昏睡。按道理來說這會嚴重影響普通人的睡眠,不過對少年來說倒是無所謂。

離開貓咪基地後,他已經很難入睡了。

反正不睡覺也不會有事,澤苛索性把所有時間都花在照顧嬰兒身上。

很快,娃娃就像喝足水的□□,徹底精神了起來。“哇哇哇哇——!!”

“啊!快把孩子送走!摩拉克斯!!”

岩王爺的屋子從來沒有如此熱鬨過。

八個月後,澤苛生無可戀地看著娃娃滿屋亂爬,狂啃摩拉克斯的凳子腿。

啃完凳子就啃地毯,澤苛冷靜地把地毯從孩子嘴裡拔出來“臟,呸呸,不吃。”

嬰兒有樣學樣地呸了幾聲,然後把澤苛垂在地上的龍尾含在了嘴裡,澤苛麻木地任她啃著。

摩拉克斯走進屋,看著這詭異的一幕,不禁陷入了沉思。

雖然本意是讓澤苛轉移一下注意力,但是現在小少年看起來更疲憊了。摩拉克斯難得有了幾分心虛之情。

沒有什麼比一起養一個孩子更能增加兩個人的感情,澤苛可以證明。

他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摩拉克斯。

“咳,抱歉,是我回來晚了......不過有好消息,我找到這孩子的父母了。”

“!!”

“帝君大人,這不是我的孩子吧,我的孩子比這黃多了。”一個年輕男人茫然地撓頭。

“新生兒黃疸,澤苛先生已經幫你們治好了。”

“你這天殺的呆子!看看這鼻子,看看這耳朵!哪點不像你!這腳底的胎記,帝君在上!月寶!這是我的月寶沒有錯!”情緒激動的女人抱著孩子嗚嗚地哭了起來。

經曆了一陣雞飛狗跳,這對年輕的小夫妻千恩萬謝地抱著孩子回去了,嬰兒認生,嗷嗷的哭聲與感謝聲交疊在一起。

“澤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啊!這孩子哭得可真帶勁!”

澤苛藏在屋頂,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團聚的樣子,感覺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喜悅。

真奇怪,我在因什麼而喜悅?

小小的持明龍尾一擺,靈活地跳下地,他輕拽摩拉克斯發光的辮子末段。

“摩拉克斯,我感覺有點餓,想吃蓮子禽蛋羹。”

帝君一愣,“好,但是在那之前,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他輕輕微笑地遞給澤苛一個盒子。

澤苛打開,裡麵是一個毛絨絨的抱枕,每根絨毛都很順滑有韌性,讓他想到了枕著貓背入睡的日子。

“我注意到你有些失眠。”

“所以托人做了這件禮物,希望能對你的睡眠有所幫助。”

澤苛摸了摸抱枕,連手感都很像。

他把臉埋入抱枕。

“喂,摩拉克斯。”聲音有些哽咽,“你曾經說過‘希望能和你立下契約,利用這份力量達到所有人都會開心的未來’是吧。”

“這個所有人,也包括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