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洛遲疑了一下,還是打開房門走進去。
屋裡很亮也很整潔,可就是很冷,刺骨的寒意讓她下意識又掃視了一遍屋內,不遠處墨綠色窗簾嚴絲合縫的合著,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開了空調。
不過,他就穿著一件單薄的秋季黑色長款睡衣褲,整個人站一個櫃子前,神色愉悅地看著裴洛洛。
裴洛洛眨了眨眼睛,剛想說空調的事,就見到裴嘉夜將空調遙控器拿起,隨即空調關閉聲響起。
“抱歉,我有點熱,就開了空調。”
他說著放下遙控器,接著低頭拿起一個小盒子,掏出火柴棒點燃,一道火光在他手邊亮起,他將火光放進一個小罐子裡,接著裴洛洛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味道怎麼樣?”他說著將熄滅的火柴棒按進一個裝著水的杯子裡,三秒後才拿出來丟到垃圾桶裡,“這是我上一年生日送你的香薰蠟燭,我猜你肯定沒有用過。”
確實,裴洛洛就看了一眼就收起來了,要是裴嘉夜這時問她將東西放哪裡了,她也不一定能找出來給他看。
“這是你的信息素?”
近些年,Omega和Alpha都很喜歡將自己的信息素調成香水,又或者是製作成香薰蠟燭。
倒不是裴洛洛故意這樣問,實在是裴嘉夜這半年來總是有意無意的讓‘玫瑰’出現在她身邊。
玫瑰圖案的雪糕、在學校喝自己泡的玫瑰花茶,以及時不時會在她的課本上、試卷上、草稿紙上畫簡筆玫瑰等等。
“嗯。”他應了一聲看向她,“氣味隻是相似90%而已。”
所以為什麼現在讓她聞這個?
裴洛洛覺得自己隱隱約約知道了答案,但是她不敢親自確定,而是選擇無事發生。
“這是抑製劑,放哪裡?”她晃了晃手裡裝著抑製劑的塑料袋。
他沒有說話,而是走到她身側,接著將她身後的房門關上,自己則背靠在門板上,低聲說:“裴洛洛,可以讓我咬你一口嗎?”
那雙紫眸緊緊盯著她背後被頭發遮住大半的白皙後頸,無聲咽了咽口水,喉結滾動。
Alpha在易感期麵對Beta戀人時,通常會將自己少許的信息素注入其後頸皮膚內,以此來緩解易感期的暴躁煩悶,以及標記所有物,宣示主權。
裴洛洛一驚,立馬轉身回絕:“不行。”
她視線落在裴嘉夜臉上時,這才注意到他不自然的神態,以及發紅的眼尾。
頓時,裴洛洛擰起眉頭,十分不能理解裴嘉夜都這麼難受了,還不趕緊打抑製劑,於是她說:“我來幫你打抑製劑吧。”
他應了聲好,站直身子走到不遠處的床尾坐下,接著抬頭看向走過來的裴洛洛。
“往這隻手打就好。”他說著將左手伸到裴洛洛跟前。
她應了聲好,拉過一旁的椅子,將手裡提的塑料袋放了上去,然後半蹲著逐一拿出裡麵的東西,小瓶酒精、棉簽、針管,以及抑製劑。
“你媽媽發熱期的時候都是你在照顧她嗎?”裴嘉夜說著用裴洛洛遞給他浸濕酒精的棉簽,在手背上擦了擦血管所在的位置。
裴洛洛一邊熟練地拆封針管,抽取抑製劑液體,一邊回答:“嗯,放心這事我很熟練的。”
他應了聲好,在裴洛洛握住他的手要給他打針時,他下意識用指尖握了握她的手。
“彆抓我,放鬆。”
他應了聲好,視線落在裴洛洛低頭時露出的後頸上,忍不住小幅度磨了磨牙齒。
細微的疼痛從手背上傳來時,他有些神情恍惚:“裴洛洛。”
她應了聲嗯,接著小心抽出注射完抑製劑的針頭,然後將針管放在椅子上,又取出棉簽壓在他的傷口上:“你自己按好。”
裴嘉夜應了聲好,從她手裡接過棉簽時,手指蹭了蹭她的手背:“裴洛洛。”
“嗯?”她應了聲,接著開始收拾那些使用過的東西。
“我等會要換地方住了,你送送我好不好?”
如今正是過年之際,考慮到最近人來人往,不利於裴嘉夜在易感期休息,裴老太太就讓他到不遠處的小彆墅住。
她應了聲好:“你收拾收拾,帶好作業和紙筆。”
裴嘉夜有些委屈:……
自從他因為易感期住到小彆墅後,就時常在WX上勾著裴洛洛過去找他,不是給裴洛洛發自己親手做的小蛋糕,就是給她發高難度的試題要跟她打視頻通話溝通。
等易感期一過去,他就立馬搬回來,又開始私下找各種機會靠近裴洛洛,畢竟明麵上,他們的母親見到會不高興,甚至主動找他們聊天,讓他們離對方遠一點。
臘月那天深夜,裴嘉夜在裴洛洛睡覺前,給她遞了一個很厚的紅包:“拿著,晚上枕在枕頭下辟邪。”
裴洛洛:“……”
一番推脫下,裴洛洛還是收下了紅包,並在第二天出門時,給裴嘉夜帶來新的試題。
裴嘉夜:“這是你裴洛洛深深的愛嗎?”
他頗為無奈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堆起來大概有個50厘米的試題。
她點點頭:“厚愛。”
*
時光飛逝,過完年又過了幾天,就到了開學的日子,接著是高三重要的百日誓師。
那天,裴嘉夜站在演講台上意氣風發的演講,以及鬥誌昂揚地引領他們宣誓。
這期間都給台下的裴洛洛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想到自己還有一百天就離開希育了,她既有些傷感,也有些迷茫。
當天晚自習最後一節晚自習結束時,學校會在高三樓附近放十分鐘的煙花秀,期間感興趣的學生可以自由外出觀看。
在煙花秀開始的前3分鐘,裴洛洛就收到裴嘉夜遞給她的草稿本,這上麵寫著:等會我們挨個出教室,我先過去,在樓梯口等你。
裴洛洛看著他點點頭。
下午時,裴嘉夜就跟她商量:“我們在今晚晚自習結束前3分鐘,就走到5樓走廊那裡,占據最佳觀賞位置。”
他們教室是在3樓,而5樓不但地理位置高,還沒有任何班級,同時也意味著競爭會低一些。
裴嘉夜起身往便往後門走,他剛走到門口,一些平時跟他玩的同學也裝作若無其事地出門。
一班的晚自習通常沒有班乾部坐在講台上值勤,全靠學生自覺,自由的同時也是一種自我約束。
裴嘉夜走了一分鐘後,裴洛洛才起身出去,她走到門口後,便直接往裴嘉夜所在的樓梯口那裡走。
她還沒有走到他身邊,就見到他朝自己揮了揮手,身邊倒是沒什麼人。
頓時,裴洛洛就鬆了一口氣,她最近快被那些人調侃怕了,每到那個時候,一旁的裴嘉夜就笑而不語。
她走到裴嘉夜身邊後,聽到他說:“走吧。”
她點點頭,接著手就被裴嘉夜握住,聽到他說:“我帶著你跑,我們快點上去。”
“好。”
這個學期,裴嘉夜沒少找理由跟她牽手,不是拉著她狂奔趕食堂搶限定餐,就是去校內奶茶店搶限定奶茶。
一開始裴洛洛會有些不適應,後來在食堂跟奶茶店的饑餓營銷下,她也開始主動拉這位飯搭子的手,這也成了那群人調侃他們的理由之一。
什麼時候給我們裴哥一個名分?
這是小情侶的情趣你不懂,這樣才刺激。
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聽得裴洛洛頭皮發麻。
他們一口氣跑到五樓時,走廊上已經有不少成雙成對的情侶,裴洛洛覺得有些尷尬,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裴嘉夜拉著往另一側走。
一路上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隻多不少,以及那些小聲地討論。
“是裴嘉夜和裴洛洛,他們又牽手了。”
“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對?”
“又見到我CP同框了,果然沒來錯。”
……
裴嘉夜帶著裴洛洛走到走廊儘頭時,她便聽到一個熟悉的男聲:“裴哥快來,給你們占好位置了。”
裴洛洛定睛一看,是調侃大軍一員的鄭子賀,他身側還站著葉自南,沒想到裴嘉夜居然提前找人幫忙占了位置。
裴嘉夜向他們道了句謝,鄭子賀回了句不客氣,便跟著葉自南離開,空出位置給他們。
兩人站在那裡看向遠處的夜空都沒有說話,直到煙花升起時,裴洛洛笑著看向裴嘉夜對他說:“快看。”
在絢爛的煙花下,她彎起的眉眼盛滿了欣喜與興奮,讓裴嘉夜不自覺跟著笑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說了一句話,但裴洛洛沒有聽清,於是反問:“什麼?”
他說:“裴洛洛,高考加油。”
聽清的裴洛洛也回了他一句:“希望我們都能考上自己想去的大學。”
*
5月中旬時,學校組織高三上午在校內拍畢業照,要求他們在拍大合照時穿統一服裝,一班經過商議就選擇穿希育的一套夏季校服。
拍照前三天,班長就在體育課上,組織大家按身高排站隊,因為裴嘉夜非要挨著裴洛洛站,他們又被那些人調侃一番。
他們見兩位當事人不說話很快就不說了,經過一番調整,裴嘉夜順利地站在裴洛洛身後。
到了拍照那天,一班一拍完大合照就立馬散開。
裴嘉夜依舊挨著裴洛洛,不是走到各個地方找人幫他跟裴洛洛合照,就是跟著她一塊和其他人合照。
一個上午下來,兩人就收獲了百來張照片,當裴洛洛聽到裴嘉夜說:“我讓人把這些照片都印二份,放進相冊怎麼樣?”
她應了聲好,便拉著裴嘉夜去食堂吃飯。
*
高考前一天晚上,裴嘉夜就拉著裴洛洛走在寂靜無人的校園小道上,他有得沒得跟她說著話,牽著她的手又握緊了些。
裴洛洛察覺到裴嘉夜情緒不對勁時,下意識以為他是在擔心高考,於是安慰了幾句,他也沒有多說,照單收下。
直到高考結束後的一周,那天早上7點裴嘉夜打電話給她,她才明白那天晚上他為什麼會情緒低落。
“我今早9點就要登機出國留學了,你可以出來見見我嗎?我已經到你家小區外了。”
裴洛洛聽到時有些懵,在裴嘉夜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後,這才應了聲好,火急火燎地洗漱換衣服。
十分鐘後,裴洛洛剛從小區跑出來,就在門口被裴嘉夜一把攬入懷中,她聽到他溫聲說:“對不起,這麼早就把你喊醒。”
“我猶豫了很久,直到今早坐上車時,還是覺得要過來跟你道個彆,順便親手將這個相冊交到你手上。”
那時裴嘉夜說了很多很多,多到裴洛洛覺得有些難過,但讓她印象深刻的隻有那句。
“裴洛洛,晚點見。”
*
為什麼不表白?
因為他想要一份長久的感情,但以他現在的你能力沒法讓這份感情穩定地持續下去。
有太多因素會將他們隔開,在沒有能力解決這些因素之前,他不想過多打擾她,也想給自己更多時間考慮未來該怎麼走。
他會用這6年時間去成為一個能力強大的人,一個能為她擋下風雨的人,無論以後在一起還是分開,他都希望他們能互相成就。
但他也不會輕易將她拱手讓給彆人,就像這次一樣,不會。
6年很短的,裴嘉夜,你們隻是晚點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