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裴洛洛說完安撫般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柔聲應了句嗯，哄著裴洛洛說：“姐姐，再喊一次。”

“小景。”

“嗯。”

他用下巴輕輕蹭了蹭裴洛洛的脖頸，接著語氣鄭重地說：“我在，姐姐。”

裴洛洛有些發愣，突然間，她想好好看看小景，這個外形上與她記憶裡相差甚遠的男人。

“放手，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他應了聲嗯，隨後緩緩鬆開裴洛洛，“姐姐，看我的眼睛好不好？那裡全都是你。”

裴洛洛發現小景真的很喜歡肌/膚接/觸，即使鬆開了自己，他兩隻手還是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沒有多餘的行為，隻是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心，用食指和拇指扣住她的手腕。

“我也想看看姐姐的眼睛，想看到裡麵都是我。”他說著眼神逐漸柔和，並充斥著深深的眷戀。

裴洛洛一時啞語，下意識移開對視的目光，突然間，她覺得小景對自己的感情似乎變成了依賴，而她呢，她隻是將他當作多年未見的普通朋友。

他們應該隻是多年未見的朋友，第一次重逢時他粘人的行為，裴洛洛可以理解為欣喜，那現在呢？她不能理解。

“姐姐，彆怕。”他說著將腦袋湊到她眼前，神情真摯地看著她，“對不起，我時常控製不住自己，用這樣的目光看你。”

“但是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你。”他說著緩緩鬆開裴洛洛的手，半闔著眼，睫毛輕輕顫抖，“我隻是想離你近一點。”

裴洛洛睫毛動了動，隨之搖了搖頭，說：“沒事，你先把鞋換了，洗好手再來客廳找我。”

他乖巧應了句好，按照裴洛洛的話一一做好，順便將外套脫下來放在玄關的掛鉤上，這才快步走到客廳。

裴洛洛正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回複裴若儀的消息，小景坐在她身邊時，她也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在回消息，你無聊的話可以看電視。”

他輕聲應了句好，便目不轉睛地看著裴洛洛。

過了一會，當裴洛洛看向他時，他嘴角帶笑地湊過來，隨即手裡便被她塞了電視機遙控器。

家裡的4K高清電視機是裴若儀上個月買的，她覺得用投影儀比較麻煩，就一口氣買了電視機。

“彆老是盯著我看，看電視。”裴洛洛說完便扭過頭去，繼續回複消息。

小景看了一眼手裡的遙控器，擰著眉抿起唇地移開視線，看向裴洛洛打開的電視機節目，是一檔甜寵劇。

他沒有換節目而是將遙控器放在茶幾上，自己一心兩用，一秒看電視內容，兩秒偷瞄裴洛洛。

裴洛洛回完消息後就將手機熄屏，看向小景就發現他在偷看自己，於是反問一句，“嗯？”

兩人視線對上後，他立馬笑得眉眼彎彎，慢慢湊過來牽起裴洛洛的左手，委屈巴巴地問：“你和他拍過照片嗎？”

裴洛洛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口中的‘他’是指季向景。

“嗯，和他參加采訪時，有人拍了幾張。”她如實說。

“那我也要和姐姐拍照。”他說著又湊近了些，雙手抓住她的手臂，眨了眨眼睛，“要拍很多很多。”

裴洛洛應了聲好，“用那部手機拍？”

“姐姐的手機。”他說著輕輕靠在裴洛洛的肩膀上，“姐姐和是用什麼姿/勢拍照？”

“兩個人坐在一起。”她說著解鎖自己手機，打開相機選擇前置攝像，接著將手機舉到兩人麵前。

“看，這兩個人是我們。”裴洛洛剛說完，便見到手機屏幕上小景露出的甜甜笑容。

她按下拍攝，讓鏡頭將這一刻定格，隨後讓小景看照片。

“照片上的姐姐好好看。”他由衷地誇道。

“你也很好看。”裴洛洛說著頓了一下，“笑得很甜。”

她說完抬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

頓時，他瞳孔微張，抬手握住裴洛洛捏著自己臉上的手，輕輕地用臉頰蹭了蹭她的掌心，“姐姐，我們在多拍幾張吧。”

裴洛洛應了聲好，她能感受到小景有些情緒低落，是因為自己誇他好看嗎？可這是事實，他剛才真的笑得很甜。

她收回那隻被他握住的手，將放在大/腿上的手機解鎖遞到他麵前，“你來拍吧，我來配合你。”

他接過手機，抬眼看向她，不確定地問：“什麼姿/勢都可以嗎？”

裴洛洛應了聲嗯。

“那我想跟姐姐貼著臉。”他說著便鬆開裴洛洛手臂，抬手一把摟住她的肩膀，然後將自己的左臉頰貼著她的右臉頰，“就像這樣，來，姐姐，看鏡頭。”

裴洛洛應了聲好，看向鏡頭嘴角勾起笑。

小景按下拍攝鍵後，他聽到裴洛洛說：“再拍一張吧。”

他應了聲嗯，又拍了一張，這才收回手臂，拿到裴洛洛眼前想跟她一起看照片。

“晚點再看吧。”裴洛洛出聲建議，“拍夠了我們再看。”

小景應了聲好，“姐姐有什麼想拍的姿/勢嗎？”

“來一張你靠在我肩膀的吧。”裴洛洛說著將身子坐直。

小景笑著應了句好，輕輕將腦袋靠在裴洛洛肩膀上，隨後舉起手機看著鏡頭尋找合適的角度。

“要開拍了。”他輕聲提醒道，卻見鏡頭裡的裴洛洛輕輕將頭靠在他頭頂上，她寶石般的綠眸儘是愉悅。

他莞爾一笑，忍不住多拍了幾張。

後來兩人又試了一些姿/勢，由於能力有限，有很多姿/勢不好拍。

為了不讓小景失落，裴洛洛拉著他用特效拍照又怕了很多，直到全部都試完後，兩人才挨在一塊看照片，對每張照片進行‘點評’。

小景嘴裡說得最多的就是，“姐姐這張好好看。”

“姐姐好可愛。”

“姐姐好漂亮。”

……

看完366張照片後，裴洛洛便困得抬不起眼，她看了一眼時間，23點24分。

“姐姐困了就去休息吧。”小景一臉心疼地看著她，琥珀色眼眸裡帶著自責。

裴洛洛點點頭，“今天是跨年夜，零點的時候外麵會放煙花，我想和你一起看。”

在玩特效拍照遇到煙花特效時，裴洛洛想起兩人以前曾約定過要一起看煙花，既然現在有個機會擺在眼前，她覺得這個約定必須要實現。

“跨年了呀。”他說著神色有些黯淡，抓著裴洛洛的手微微收緊，“是該一起看煙花，姐姐，我很高興你還記得以前的約定。”

裴洛洛一怔，隨即笑道：“嗯，我還沒有在A市看過煙花呢，也不知道家裡陽台的位置好不好？”

“等會就知道了。”他說著牽著裴洛洛跟他一起背靠在沙發上，然後將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你先睡會，煙花來了，我再喊你。”

裴洛洛應了聲好，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夢鄉。

*

她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夢到躲藏在記憶深處的過去。

五年前的某天周末，天氣爽朗，風和日麗。

裴洛洛跟小景待在公園人跡罕見的乘涼小亭子裡，她半抱著吉他手指靈動的在琴弦上舞動，微微低著頭柔聲唱著：“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①”

這是裴洛洛最近學會的吉他版英文歌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小星星）的整首曲子，為了讓小景更能感受這首歌的魅力，她選擇用彈唱的方式讓他聽。

過了一會，裴洛洛彈完了。

“好好聽！姐姐好棒！”小景笑著鼓掌，眨了眨眼，“姐姐還可以再來一遍嗎？”

“讓我歇會。”裴洛洛搖了搖頭，將吉他放在一邊，隨後動了動自己的手指。

“嗯，要是能隨時隨地聽到姐姐的歌聲就好了。”他說著神色有些落寞。

“這還不簡單，我錄視頻發給你，你什麼時候想聽就拿出來。”裴洛洛不以為然地說。

“好呀，那我們等會就錄吧。”他一臉期待地看向裴洛洛。

小景沒有手機，身上隻有一個用於通話和定位的智能手表，所以要錄視頻的話，隻能靠裴洛洛的手機。

“不行。”她搖搖頭，“我這彈得還不夠好，至少要明年以後。”

“可是……”他頓了一下，“明年我們不一定能見麵。”

“現在通訊那麼發達，我可以在□□或者WX上發給你。”裴洛洛說。

“我沒有多少時間看消息。”他搖了搖頭，“而且我也沒有□□和WX。”

裴洛洛見他情緒低落就沒有在往下問，她知道小景是一個特彆的小孩。

“那我以後發在小破站上。”裴洛洛想了想說，“隻要你想聽就去那裡找我的賬號。”

“好呀。”頓時，他嘴角勾起笑意，“那你叫什麼？”

“呃，就叫……”裴洛洛想了想，“就叫fall吧，f-a-l-l。”

“我們是在秋天認識的，這個名字很有意義。”裴洛洛解釋。

“fall？”他神色困惑。

“是一個英文單詞。”裴洛洛說著拿出手機，打開便簽切換到手寫模式，慢慢教小景這個單詞怎麼寫。

小景認真學著，嘴裡不斷小聲念著，“fall……”

夢到這裡就斷了，往後的故事就是，小景的媽媽帶著他在那個冬天離開了。

裴洛洛試著向裴若儀打聽過他的下落，但那個時候裴若儀跟雲念並沒有多少聯係，再加上雲念有意隱瞞，裴洛洛根本無法知道他的任何消息。

所以她選擇忘掉他，並相信他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活得很好，而非早早離世。

二年後，她之所以開設這個賬號是因為她無意間翻到，他曾送給自己的一枚琥珀色玻璃珠。

她想起了他，想起了這個約定，所以選擇遵守承諾，卻又賭氣的隻發半首歌。

*

零點準時到來，窗外的煙花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小景輕聲地對裴洛洛說：“新年快樂，姐姐，該起來看煙花了。”

十幾秒後，裴洛洛沒有任何反應。

“姐姐，醒醒。”他說著抬手輕輕貼著她地臉頰，“不醒也沒關係，這場煙花我替你看完好不好？”

過了一會，裴洛洛掙開惺忪的眼睛，看向他輕聲說：“不好。”

“嗯。”他笑著看向裴洛洛。

她坐直身體，邊站起來邊伸了個懶腰，“愣著乾嘛，去看煙花了。”

裴洛洛說完便率先往陽台走，他應了聲好後，快步跟上和她肩並肩走。

她拉開玻璃門後，夾雜著煙花聲的寒意迎麵向她撲來，頓時讓她清醒不少。

裴洛洛轉身主動抱住身側的小景，輕聲在他耳邊說：“新年快樂啊，小景。”

他應了聲嗯，抬手摟住裴洛洛回了一句，“新年快樂，姐姐。”

他看著升到高空中綻放的煙花，語氣鄭重地說：“祝姐姐在新的一年裡萬事如意，大吉大利，辛福安康……”

那時，他說了好多好多祝福詞，多到讓裴洛洛莫名覺得有些傷感。

她想也許這些話是這些年欠下的，也許他是想將未來幾年的通通說完。

原來我們的每次見麵都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