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新的開始，不論您處於哪個時區、哪個時空，都祝您早上中午晚上好。我是主持人花卷，歡迎收聽今天的晨間新聞。
據悉，PHI研究所和香氛研究所將開展合作項目，共同研製新型抑製劑，雙方負責人將於今天上午10點舉行項目發布會。
……】
廣播的聲音在實驗室裡回蕩著，偶爾響起幾聲試管碰撞的聲音。
陸遠舟拿起試香紙湊近鼻子輕嗅兩下，不出所料，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他扔掉手裡的試香紙，處理掉多餘的香液，將實驗台收拾乾淨。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還不等陸遠舟接起來就停下來，叮咚一聲跳出一條短信。
【PHI研究所的人9點到研究所，你先帶他們參觀一會，我儘快趕過來。】
發信人——所長。
陸遠舟把手機放回口袋，拿起桌上的項目資料重新看了一遍。
PHI是做AO向信息素抑製劑研究的研究所，而香氛研究所主攻香氛緩解信息素躁動。上層下了指令讓兩家研究所合作，共同研製一種安撫型抑製劑，需要做到高效抑製和降低副作用。
抑製劑研究至今，安撫型抑製劑不算少見。讓兩家知名研究所合作，恐怕不隻是為了新的抑製劑，更多的是作為一個風向標，代表聯盟的立場和態度。
陸遠舟揉了揉眉心，瞥向一旁的時鐘，時間已經接近9點，他帶上資料趕往研究所門口。
隔著玻璃門，遠遠有一行人緩步走過來，領頭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傳統的白襯衫黑褲子加毛呢長外套，黑色短發下一雙銳利的眼眸，神情嚴肅身形挺拔，步伐沉穩有力。陸遠舟怎麼看都覺得這人不像研究員，至少應該不止是研究員。
無論是與不是都無所謂，這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調香員該考慮的。
陸遠舟調整好狀態，微笑著迎接進門的幾人。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股茶香，熟悉的味道，像是從久遠的記憶裡散發出來的。陸遠舟的笑僵在臉上，一時間忘記自己該說什麼。
帶隊的青年友好地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盛律，本次項目的臨時代理監督，將在貴研究所進行為期三個月的考察。”
茶香來自於盛律身上，陸遠舟能分辨出來這是信息素而不是香水，他控製不住泄漏出一絲信息素。茶香中和了酸檸檬味，聞起來竟有些清新。
陸遠舟克製著身體的顫意，平靜道：“陸遠舟，香氛研究所調香員，很高興能成為您本次項目的接引員。”
兩隻手禮節性地交握一下，很快又鬆開。
盛律的目光掃過陸遠舟胸口的工作牌，而後抬眸盯著他的眼睛，輕笑一聲：“那就麻煩你了。”
陸遠舟把項目資料遞給盛律，在側邊給幾人帶路，時不時介紹下研究所的布局和研究內容，仿佛真的是一個合格的接引員。
紙質資料翻動時發出沙沙聲響，盛律極快地掃過上麵的文字，他的目光在項目成員清單上停留片刻，抬頭看向陸遠舟，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
“你不在項目名單內？”
陸遠舟腳步頓了一下，隨後自然地繼續往前走：“名單裡都是項目研究員，不會把後勤人員記錄在內。”
盛律眉梢微挑，沒再繼續問下去，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研究所的布局，眼角餘光始終留意著陸遠舟。
工牌照片上的陸遠舟略顯青澀，但清冷淡漠的神態倒是和現在一樣。職位明明是調香員，員工編號也很靠前，一個近乎是研究所元老級成員的人，沒有參與項目研究而是做一個可有可無的後勤。盛律無法理解這樣的行為，但也不覺得惋惜。
研究員看重的是研究成果，而非是否是元老級人物。
香氛研究所的接待室很寬敞，陸遠舟引著幾人落座，拎保溫壺往紙杯裡倒水分給幾人，動作嫻熟像是做過很多年這樣的工作。他抽空去辦公室多拿了幾份項目資料和發布會流程，分給PHI研究所的人。
時間已經過了9點半，所長姍姍來遲。陸遠舟禮貌地打完招呼離開接待室，隔著大門能聽見隱約的說話聲，他沒多留意，快步回了自己辦公室。
米色辦公室乾淨簡潔，桌上一台老舊的小電視機和半舊不新的電腦，窗台上是幾盆水培綠蘿，陽光下的葉子看起來油綠發亮。陸遠舟往裡頭加了點營養液，打開電視機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刺啦的電流聲和人聲交織在一起，像是從久遠時空飄來的問候，在陸遠舟耳中斷斷續續地響著。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陸遠舟在溫暖的陽光中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一道清潤的聲音在空蕩的辦公室裡炸開，陸遠舟頓時被驚醒，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看向門口。
“陸先生好像很空閒，這就是當後勤人員的好處嗎？”
盛律極其自來熟地拎了張椅子坐在陸遠舟對麵，靠在牆邊的小電視機剛好在播放研究所的項目發布會。他看著屏幕裡的兩位發言人，唇角微微勾起，隨即看向陸遠舟，臉上綻放出柔和的笑。
這讓他看起來陽光明朗，溫和無害。
陸遠舟不太習慣休息時被人打擾，但介於對方是新項目的代理監督，而他又是項目接引員，不能因為一些小事就和對方產生衝突。
他沒有回答盛律的問題，反問道：“盛先生作為代理監督，怎麼沒有參加發布會？”
盛律一手支著下巴，姿態很是懶散，他看向電視機，語氣似是在抱怨：“臨時代理而已，又不是項目關鍵人員，當然沒必要出席這種官方正式場合。”
陸遠舟乾巴巴地哦了一聲，他沒有主動找話題的習慣，有陌生人在自己的地盤也讓他感到不太自在。而且，盛律身上一直在散發出很淡的茶味信息素，讓他指尖無法控製地顫栗著。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陸遠舟下意識地產生抗拒，他努力費神地克製著，耳邊能聽到盛律的聲音，卻分辨不出來他說的是什麼。
“……陸遠舟，你還好嗎？”
陸遠舟釋放出信息素，略帶刺激的酸檸檬味讓他清醒許多：“抱歉，剛才走神了，你說什麼？”
盛律一手撐著桌麵卿身靠近陸遠舟，笑道：“我想問你，是不是噴了什麼香水。”他輕輕吸了吸鼻子，“不過好像我已經得到答案了。”
“陸先生的信息素，味道很特彆。”
明明是一句帶有調戲意味的話，但從盛律嘴裡說出來，聽起來就像很誠懇的稱讚。
陸遠舟眉頭微皺，不著痕跡地向後退開些，盛律超越社交距離的行為，給他帶來一點壓迫感。尤其是眼前這人還在不斷釋放信息素，茶香味越來越濃，讓他腦袋裡昏沉又空洞。
契合度很高。
莫名地，陸遠舟腦袋裡蹦出這個想法。因為自身信息素的特殊性，他幾乎沒有因為信息素失控過，除了他剛成年那個時候……
也是這樣的茶香，突兀而強勢地逸散開來，雖然很快就收回，但他的信息素不可控製的躁動、翻湧，然而爆發。酸澀的檸檬味讓他的感官變得愈發清晰，身體和大腦卻顫抖著想尋求安慰。
整個人仿佛分裂成兩半，一半清醒一半昏沉。
陸遠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強迫自己從回憶找中回神，客套疏離地回答道：“盛先生謬讚，隻是很普通的味道。”
盛律坐回椅子上，表情看上去有點懊惱和無措：“抱歉，我剛剛的話是不是冒犯到你了？”他微垂著眼眸，聲音又低沉了幾分，“我好像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總是說錯話冒犯到彆人，但我對你真的沒有任何惡意。”
青年的自來熟一下收斂起來，整個人陷進一種低迷沮喪的情緒中。陸遠舟看著他，感覺像是看到一隻犯錯的大型犬在麵壁思過。
“沒事，記住下次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就行。”
聞言，盛律抬起頭，滿臉高興地看向陸遠舟，努力壓著雀躍道：“嗯，我不會再你說這樣的話冒犯你了。”他猶豫片刻，問道，“那我明天還能來找你嗎？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你能不能帶我熟悉下環境？”
陸遠舟微微頷首，給出一個很官方的答複：“我是項目接引員，會在職責允許的範圍內給予您協助。”
電視機裡，發布會已經結束，畫麵切換開始轉播下一條新聞。
盛律站起身，真誠地道：“謝謝你，他們要回來了，我得過去和他們彙合。”
說完，盛律站起身往外走，腳步忽然在門口處頓住，他回頭，笑容燦爛地看向陸遠舟：“明天見，陸先生。”
辦公室門關上，發出清脆的落鎖聲。陸遠舟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清風帶走部分信息素，身體的異樣逐漸平息下來。
陸遠舟把辦公桌旁的椅子搬回原位，雙手緊緊捏著椅背，閉上眼睛緩和情緒。
明天見嗎……或許他該給自己準備點抑製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