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買 早上起來,聶步聲走出房……(1 / 1)

猶太新娘 湯問典 5304 字 12個月前

早上起來,聶步聲走出房間門口,才發現房門虛掩,袁秋潔是坐在外麵沙發上睡著了,那身綠色旗袍因為走動彎腰太多次都已經皺了,雜雜地折在腰際,他突然發現她也沒衣服換,就這麼兩件衣服來回來地穿。她的頭歪在一邊沙發上,拿一隻手枕著。他走過去把她抱起來,袁秋潔的頭發輕柔地刮在他的臂上,卻沒有走進客房,而是走進他住的這間房間,把她放在床上蓋好,便離開了。

到了中午,袁秋潔醒來,房頂的吊燈和床邊的皮凳子提醒她這是哪裡,驚出她一身的冷汗,她趕忙從這間房裡麵出去,外麵沒有人,安安靜靜的。今天,明天要是聶步聲再回這裡來,那就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事了

雅寧,她暗暗想,這裡離留洋女中不太遠,隻有雅寧了,跟雅寧說,讓她幫幫我,或者住在她那裡,不行,那樣也不行…萬一他也找雅寧,好像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她走到哪裡,聶步聲就跟到哪裡

秋潔還是決定去碰碰運氣,最終走到女中門口,紅色的磚瓦校門莊嚴整潔,她抬眼看了一下門口的掛鐘,上麵的羅馬數字顯示還有兩三刻鐘就要放學。

此時沒有多少人等在校門口,有些是年紀小的孩子,在門口支了小木桌子下五子棋,有些是等人放學的,三兩的男女。

如果聶步聲來接雅寧,就一定不能給他們兩個人同時看到,隻能看運氣了,如果他沒有來,就可以跟雅寧說一說,一起住

這樣想著又過去兩刻鐘,門口的女人也圍坐過來閒聊

“馮慧好手段,把個傅雅寧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當然了,小丫頭片子算什麼,夫人手裡頭有關竅”

“什麼呀”

那人伸手做了一個抽大煙的手勢

“我可不敢說,說了我怕有命說沒命活”

“…傅雅寧剛來的時候都不管人說什麼了,走出來就千嬌百媚地喊步聲,這幾天終於消停了,也不知道是冷落了她,還是讓馮慧下馬威了”

“噓,都不是,是她的那位又有新歡了,全部注意力都在新人身上呢”

她們隱秘地笑了起來,秋潔提了提脖子上的絲巾,墊腳張望著學校裡麵。燙著卷發的女孩一個個都走出來,卻遲遲不見雅寧。過了很久很久,人群都幾乎散去,還是沒有雅寧的蹤影,天已經擦黑,她隻能一步步又走回去,好像在擔心自己害怕的事情成真

“我餓了”

街道上正是人多的時候,前麵一個小男孩拉著媽媽的手抬起頭說,那邊母親摸摸他的手讓他等一下回去吃晚飯

秋潔也感到餓,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擔心,她希望不會發生,或者那不會是真的。她走過信箱,又走在樓梯上,又走上門口,拿著她找到的備用鑰匙打開門。

聶步聲已經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沒有開燈,正好麵對麵看著她,就像一個月前那次換旗袍一樣

“去哪兒了”

“去找雅寧了,但是她不在學校,您把雅寧怎麼了”

她試探地開口

“雅寧還活著嗎”

他突然笑了一下,走近過來把她身後的門給帶上了,卻沒有走回去,而是站在門後這個角裡看著袁秋潔。她的衣服都皺得差不多了,一點也沒有那天晚上剛穿上的光彩,脖子裡是傅雅寧的絲巾,白金色鎖扣花紋樣式,正好圍住臉

“袁秋潔”

這三個字的語氣就像那個舊媳婦一樣蠱惑,而且他突然微微彎下腰來,離得很近,目光一定是在她的臉上,好像看穿她在偽裝,知道她儘力想使自己顯得坦誠,秋潔已經感到驚恐,馬上開口說

“我餓了”

男人一愣,好像完全把袁秋潔這些天吃什麼給忘記了,她又確認地加了一遍

“我餓了,真的”

秋潔趕快從那個死角走出來,卻沒有拆掉絲巾,走到櫃子旁邊指著那瓶猜對了的紅酒,看起來已經鼓足了勇氣

“您開的酒,這些天我差不多就吃了這個,還有我身上帶的一包糖果,香草焦糖塊,我真的餓了”

聶步聲按亮了燈,臉色是一種驚奇,好像沒見過有人這種時候說出來這種話

“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

“走,跟我下去”

“不行”

秋潔擺擺手,說不行會給人看到,幫我買這三個字已經走到嘴邊,又被她否決了,她還是倒欠一張錢,沒有錢付,不能是幫我買,隻能是給我買。這三個字比上三個還難以啟齒,她頓了一下

“您能不能替我買一點吃的,什麼都行”

聶步聲微微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地走出去了,也沒有鎖門,皮鞋一步步在階梯上的聲音清清楚楚,不一會兒回來,手裡提著樓下酒廊的袋子,又一樣一樣取出來放在桌上,展覽一樣地打開,一個個盒子盛情難卻

“過來”

秋潔卸掉絲巾,隻能走到他身旁座位上坐下,聶步聲本來取出火柴想要抽煙,低頭正要擦,看她過來就停住了

“看著我乾嗎,你說的餓,吃”

她伸手拿過一個紙盤,吃了一個牛角麵包,就不動了,因為身旁的座位一直有人看著她

“您餓不餓,您也吃”

“我不餓”

暫時緩解了局麵,秋潔又問起雅寧的事來,才知道雅寧不上學了,洋經也不念了,現在辦沙龍設計珠寶。秋潔聽了又艱難地咽著甜酒,好半天才說

“您太太要是跟雅寧計較,讓她千萬彆生雅寧的氣,她就是這樣脾氣,但是雅寧很好的”

她又開始說起雅寧的好處來,沒完沒了,說傅雅寧聰穎智慧,經略學的也好,不是表麵那麼急躁,又說傅雅寧有難言之隱,父親那般對她,從小要她鋪路,也沒抗拒什麼,說到最後,說到最後的最後,袁秋潔的聲音突然變小了,好像在猶豫該不該說,最後打開牙齒,說了出來

“…而且,雅寧很愛您的,真的”

聶步聲又是那種抬了抬眉的不置可否的表情,一手平放在桌麵上

“你怎麼知道”

“雅寧告訴我的,那天在咖啡店”

非常安靜,咖啡店的一幕如在眼前,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辦法找話說,最後站起來,又一個個地把盒子合上,疊起來放好,又洗了手。聶步聲一不說話,她就非常不安

“想不想換衣服”

他突然說,目光從桌邊的火柴移到袁秋潔身上,聲音很輕,語速也不快,好像他的注意力不在那裡,好像那不是一種問詢,而是在他想彆的事的間隙隨口提起的什麼小話

秋潔看著身上皺掉的衣服,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個想。聶步聲轉身帶著她到一間房間裡,原來衣櫥裡都是洗滌乾淨的雅寧的衣服,因為有一件粉紅色衣裙她看著眼熟,聶步聲的手正好落在那件粉紅色衣裙上,故意挑出那件衣服要她換。

這是一間窄長的房間,窗簾密密地垂在儘頭,沙沙地昏暗,衣櫥在剛進門的位置,空氣中還有一點點雅寧的香味,秋潔幾乎想要奪路而逃

“我不換了”

“不行”

“我不換了,我們出去”

“你就在這裡”

他已經取出來那件衣服遞給她,示意她動手

“那請您出去”

“不出去”

秋潔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而且不出去三個字是學著她昨天喂藥時候的語氣,眼神篤定,就像是剛回來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一樣。她隻好伸出手去接,已經心裡毛毛地,想著再怎麼把話圓回去,其實思恒就快要回來了,她很快就能走了

他的頭一低,已經吻上了秋潔,她還沒有接住衣服,指尖一晃,那件粉紅色的洋裝掉在了腳邊,柔柔地堆疊,撫著她的足踝和腕麵。

一瞬間秋潔的心一片空白,他非常擅長,非常熟練,伸手就握住秋潔接衣服那隻撲空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衣櫥前的布料沙沙地密密地堆著,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反應,竟然忘記了該怎麼樣拒絕。咖啡廳傳來悠揚的手風琴聲音,傅雅寧坐在對麵,穿著這件此時正在腳邊的粉紅色衣裙,看著那片紅格子桌布,手裡捧著咖啡,臉上淚水晶瑩,她說是我舍不得了,是我愛…你不知道。也許雅寧沒有說,沒有吐出過那個愛字,可能真的沒有說過,袁秋潔懷疑是自己重排了記憶,就像在夢中飄飛的聶步聲的話語一樣,給她加上了那個字。因為當時她站在法桐樹密密的樹蔭裡,向汽車旁看去時,幾乎不敢看他們臉上的表情,那種蔓延的情意。

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繞過秋潔的腰,撫上了她的背,一下子有力的碰觸,秋潔因清醒而驚慌起來,想雅寧確實不是他的對手,確實。她立刻伸手推開,驚魂未定地撿起衣服,衣掛還在裡麵勾著,她舉起衣服,佯裝若無其事地掛回衣櫥裡麵,又伸手整理好。

“聶先生,不要這樣”

聶步聲隻是深深地看著她,那根針如今已經完成了它的任務,鐫刻完話語便消失了,她卻仍然能感覺到他密密的注視,從一根針變成了一片海洋,或者是彆的什麼漫溢的東西,讓她的心都浮到嗓子眼,此時聶步聲把她困在衣櫥門前,兩側的櫃門正好讓她無路可逃。

“不要這樣,思恒…”

他沒有讓她說出來那個思恒,就附身吻上去,好像不想聽見那個思恒,懲罰著她,懲罰她不該說出這兩個字。這一次把她困的更為嚴實,室內愈加昏暗,秋潔幾乎透不過氣來,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她的手已經被櫃側取下的雅寧的細腰帶紮住,輕巧地被他束在身側。

她開始咬起他來,卻已經力不從心

“彆..我…結婚”

一聽到結婚這兩個字,他好像被什麼點起興趣一樣,伸出手開始解那件綠色旗袍的盤扣,解得很慢,好像在拆一件篤定屬於他的禮物,慢條斯理地打開一個紙盒子。她剛剛吃那個牛角麵包的時候喝過甜酒,唇齒之間此時都是香甜的氣息,隨著紊亂的呼吸點點飄散,彌漫在二人之間。聶步聲不滿足於此,還想慢慢引誘她打開齒關,向更裡去。秋潔一想咬他,他就像知道了一樣躲開,又吻回去,臉上表情發嗔,好像惱她不乖。直到讓他得逞,品嘗到想品嘗的滋味。

他用指尖把秋潔的發圈取下來了,順帶一手攬住她,黑發蜿蜒流瀉,沙沙地撫在他的臂上,那個發圈上麵有一枚珍珠,咚地一聲掉在衣櫥的內板上,非常小的一聲。這一聲把秋潔給驚住了,識破了他的誘哄,兩手並著又推,這一聲也像點醒了他一樣,秋潔的襟口都已經解開了,綠意蔥蘢,隨她的呼吸微微地張著,聶步聲的手臂一帶就把她抱了起來,往裡走。其實,在剛才的時候,或者在更早,在他回到家卻發現袁秋潔消失了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要這麼做,秋潔也預感到了不好,所以就說餓了。在秋潔小口吃著麵包的時候,他已經在好奇她的嘴唇會是什麼樣的滋味,也沒有太聽她說的有關傅雅寧的話,當她拿起玻璃杯,小口地抿了一口甜酒,淡黃色的酒液掛在杯壁上,痕跡慢慢消失在一條一條的玻璃棱上,她的上嘴唇也沾了一點點,被她很快用餐巾擦乾淨。那件綠色旗袍隻開到小腿,其實很配她,很端莊的樣子,此時卻有些淩亂,他望著那個襟口,其實有可能是更早,在第一天晚上秋潔指到他的房間,又不得不進去換上這件衣服給他看的時候,他就好奇起來。

看她焦急起來,聶步聲好像也突然想到了什麼,不願意留在傅雅寧住過的房間,腳尖輕輕地把門一開,不在這裡,要走回他自己住的那一間,那間她換上這件衣服的房間。

“不行..不..”

察覺到男人的意圖,秋潔幾乎崩潰了,她的雙手仍然不自由,徒勞地掙著,他卻充耳不聞,她不敢再提起思恒,他卻像住在她心裡的老租客一般,了如指掌地開口逗弄她,要她做自己的舊媳婦。聲音從聶步聲的心裡發出來,又沿著夜色飄進她的心裡。秋潔的頭發在懷裡沉甸甸地,在月光下慢慢流瀉驚異的光輝,她也像今早睡熟一樣被他抱在懷裡,也不說話,也沒有動。

“袁秋潔”

他的聲音很有興味,好像在訓一個犯人,那種故作嚴厲的話語

“…嗯”

沿著襟口,能看到秋潔的脖頸微微跳動的線條,延伸著向下,又消失,白皙細膩的皮膚驚心動魄。

“求您放我下來,我才能給思恒解釋”

她的聲音低如蚊蚋

“不如不解釋”

他低笑起來,聲音的餘波又在這間關上門的房間回蕩起來,他反而又把手收的緊了一點,看她的襟口如同那天清晨霧蒙蒙時一樣,隻不過那時她穿著睡衣裙,是一個方形的領子。

他沒有再給她掙脫的機會,這個房間寬闊,房角有一盆天堂鳥,此時沒有花,有些晶瑩地亮著。秋潔的頭發散在床沿上,很像垂絲茉莉。他把秋潔的手按在頭頂,又吻乾淨她的淚水,聽她雖然無法掙紮,嘴中還是不停地說著思恒,就不耐煩起來,把她的嘴覆上,讓她沒有辦法說起彆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