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 你和趙嫂,照顧好夫人(1 / 1)

而裴湛此刻正在皇帝的書房裡,他著人將博山爐歸置到原處,又躬身將皇帝亂扔的奏章一一撿起,規勸皇帝道:“陛下莫急,總歸人是有了,老臣子同意也隻是時間問題,而現在,陛下更要想想錢怎麼出?”

李絕逢抬眼,施舍給他一個白眼,旋即有些無奈地看著被收攏回來的奏章,頗有些煩躁,他揮揮手,放棄般,“朕要你何用?這件事,朕全權交付與你,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又想起來什麼,隨手拿出一件物什,扔給裴湛,“你可給朕拿好了,這東西關鍵時刻能救你一命。”

“臣謝陛下。”

皇帝似乎不堪其擾,這回連個眼神都沒有給裴湛,聽他說完,隻是道一句:“事情做不好,不要來見朕。”

裴湛歸去,今日又有微雪,天色昏沉而壓抑,若是抬頭,便能看見雪花從天空墜落,一片潔白終歸染於塵土,下小雪是好事,若是多日晴朗,必然會有一場大雪,而小雪,雖然天色不佳,但是卻不會有大雪,所以還能拖延幾日。

但是這事情也說不準,若是小雪下得無休無止,這大雪終歸還是要來的。

心中有事,裴湛便一路走了回去,寒風蕭瑟,環境冷寂,長風順著街道灌進他寬大的衣袖,吹過他的瘦骨,這條路他形單影隻,不管有多冷,他絕不瑟縮,總是行得筆直,一副傲骨。

風呼號著,咆哮著,他毫不在意,繼續往前,在街道的儘頭,一盞燈亮著。

他隻能看見那盞燈並非高懸在屋簷下,是被一個人提在手裡。

她提著燈,朝著他奔來,燈籠在她的手裡左右搖擺,燭光似乎有些晃動,她跑得很快,一陣風吹來,燈滅了,裴湛想提醒她,燈滅了,但是後來又一想,這又有什麼所謂?

裴湛繼續穩步向前,樓見語提燈奔來,她奔得太快,撲了他滿懷,她的身子不寒,甚至還有些暖,而裴湛穩穩地接住了她,將她放在地上,“下次不要跑這麼快了,我接不住你怎麼辦?”

“那你一定要記住接住我。”樓見語笑吟吟的,“不然我要罰你。”

裴湛接過她手裡的燈籠,掏出火折子,吹開火星,又一次點燃燈籠,道,“隨便你怎麼罰。”

當一個人在風雪中走了很久之後,心是空的,隻是希望找一處落腳的地方,有溫暖的飯食,有一盞燈,有一個人,能等著自己,隻要能這樣,再空的心也填滿了。

人世疾苦是常態,但那一點點甜,便足以支撐一個人走很遠的路了。

二人相伴而走,之前走的路,覺得那麼漫長,回家的這一段路,竟覺短暫。

“今日,陛下要我籌措錢款衣物人手,用以賑災,隻是人手好辦,錢難籌。”裴湛歎了一口氣。

“莫不是你想用修阿廡宮的徭役,但是調動不了。”

裴湛苦笑,“是被你說中了,今早幾個大臣還參了我一本,頗為陰陽怪氣了一番。”

樓見語不禁失笑,“怎麼宅鬥女子用的手段,現在老大臣也用嗎?”

裴湛也跟著笑了起來,“這麼說來,確實有些相似。”他忽然轉向樓見語,“你可知這些我並不甚在意,還是籌措錢款的事更讓我為難。”

“想來國庫裡是沒有多少錢的。”他的聲音又低沉下去。

二人已經進了小院,徐倘已經備好飯菜,在廳中等候,“夫人,大人,回來了。”

裴湛點點頭,示意徐倘坐下,與他們一起吃,“大人,這不合規矩,我隻是一個下人。”徐倘以求助的目光看向樓見語。

“既然裴……夫君說了,你就坐下來吃吧,這院中就我們四個人,你把趙嫂叫出來,我們一起吃吧,也熱鬨些。”

徐倘將趙嫂叫了進來,趙嫂在圍裙上擦擦手,怯生生的,“這不知道,咱們做的飯是不是,老爺夫人不滿意?”

裴湛看了徐倘一眼,緩緩道:“沒有不滿意,你們辛苦一天也累了,坐下來一起吃吧。”

趙嫂受寵若驚,“這,這,咱們怎麼敢跟老爺夫人一起吃飯,”她立在那裡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

還是樓見語發話,“老爺覺得你做的飯不好吃,你自己來嘗嘗。”

說完,趙嫂一臉不可置信,拿起一雙多餘的筷子嘗了一口,懷疑道,“沒有問題啊。”

樓見語則是和裴湛相視一笑,“既然吃了,那就一起吃吧。”

趙嫂才恍然大悟,扭扭捏捏地坐下來,四人圍坐一桌,一開始,徐倘還有些拘謹。

裴湛見狀對樓見語說,“你去把我釀的酒拿出來,我要好好感謝徐倘多日的操勞。”

趙嫂想要去,被樓見語製止,“你不知道在哪裡,還是我去。”

這酒是裴湛給樓見語作栗糕的時候,怕她噎著,特地給她釀的,香也醉人。

酒過三巡,徐倘便有些撐不住了,他不像以前那樣木訥寡言,而是像倒豆子似的講起話來。

他的手亂舞著,“大人,你不知道,夫人每天閒暇的時候,就對著兩個鬆塔發呆,還對著它們罵你。”

樓見語想要捂住他的嘴,卻被裴湛快一步拉住了手,“你繼續講,罵了我什麼?”

徐倘樂嗬嗬的,“夫人罵你,當初一聲不吭就撇下她不管,她罵你狼心狗肺,沒良心。”

“哦?是嘛?真的有這件事?”

樓見語一溜小跑跑了出去,裴湛隻當她害羞,並沒有多想。

但不多時,樓見語拿了一塊抹布就要往徐倘嘴裡塞,卻被裴湛攏在懷裡動彈不得,“徐倘,你繼續說。”

趙嫂滿臉欣慰,徐倘已經不知東南西北,“夫人今日沒有等你,她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才去尋的你。”

“我知道。”

這回輪到徐倘傻眼,“大人您真是,”他最後也隻是憋出來四個字,“心胸寬廣。”

“你先會屋,我有話和徐倘說。”裴湛對著樓見語說到。

裴湛合上門,徐倘還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樣。

“不必再演戲了,人都走了。”

他瞬間換了一副麵孔,眼中的醉意不見,神色清明,“大人要說什麼?”

“想必丞相大人派你來,有他的用意,”裴湛坐的端直,“你可以把消息傳給他,但是有些事是不能做的,你心裡應該明白。”

這個高大的漢子發現自己雖然站著,但是氣勢卻遠遠比不上坐著裴湛,“小人知道。”

裴湛推門而去,臨走時留下一句話,“你和趙嫂,照顧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