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風浪越大,魚越貴(1 / 1)

盛唐挽歌 攜劍遠行 9415 字 7個月前

第398章 風浪越大,魚越貴

石國王宮大殿內,方重勇召集眾將齊聚一堂,商議要如何應對大食人派遣使者求和的事情。

現在明擺著的是,大食人處於戰略上的絕對劣勢,根本無力發動反擊,起碼在兩年之內是這樣。

所以方重勇他們都不太擔心大食人會來偷襲,這一點幾乎已經達成了共識。

但是大食人沒法打過來,並不代表他們防不住在中亞的老巢啊!

木鹿城是黑衣大食“黑旗軍”發家的地方,而黑旗軍又是把阿巴斯扶上皇位,改天換地的絕對力量!

唐軍在康國以北的安息、貴霜等地作戰,難度可比穿越沙漠打到烏滸河西岸,再繼續深入不毛之地要小多了!

在外人看來,金絲凱亞不過是方重勇的一個玩物而已,稀缺性比那隻會學人說話的五色大鸚鵡還不如!

這個玩物的兄長被大食人殺了,而且還是因為這家夥冥頑不靈,非得求大食人出兵跟唐軍交戰,是大食人為了向大唐賣個好,才將其斬殺的。

因此要不要“衝冠一怒為紅顏”,就很值得商榷了。如果方重勇強行推動,恐怕會搞得屬下們離心離德。

何昌期他們,私底下都以為大食人這一刀砍得好,要不然這位王子還是石國繼承人的有力競爭者,再加上金絲凱亞的枕頭風。這廝將來混得比從前更好,極有可能。

當然了,無論他們怎麼想,都是方重勇最後拍板。

“都說說吧,這顆人頭要怎麼處置?”

封常清抱拳行禮道。

但讓三軍將士為這個女人的兄長報仇,而穿越大沙漠,玩命偷襲。

方重勇指了指放在自己麵前桌案上的木匣子詢問道。

“你們意下如何?”

“我們讓他活,他就不能死。

看到眾人都不敢說話,方重勇自問自答道:

方重勇擺了擺手,示意封常清有話快說,不要繞彎子!

“好的節帥,末將前些時日,去康國以北查看地形的時候,打聽到了一件事。

他說得已經很客氣,其他人估計在心裡罵的更狠。

反之隻要不迷路,從木鹿城出發到颯秣建城,也同樣沒什麼問題。

“你們啊,讓本節帥說什麼好呢?”

這就有點過分了!

“你們也跟何老虎一個想法?”

“節帥為了一個女人就大動乾戈,還是大食人這樣的對手。末將還有在這裡參會的將校,雖然不會有什麼想法,但下麵那些兄弟,就不確定他們怎麼想了。

“節帥,自從您上次在石國王宮,震懾過周邊小國的權貴們以後,他們便自願拿出了很多糧秣,支持我們作戰。現在這些糧草都堆放在柘枝城中的糧倉裡麵。

末將以為可以試試翻越大沙漠,奇襲大食人的老巢木鹿城。

方重勇不置可否,看向其他人詢問道。

好吧,他就差沒說自己擔任前軍先鋒,在前麵引路了。

封常清提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問題。

哪怕他妹妹陪本節帥睡覺,也不會改變什麼。”

聽到這話,眾人才算鬆了口氣。

大殿內眾人神色各異,都是想開口又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很多事情大家都明白,可是說了又犯忌諱,有時候令人挺糾結的。

還是那句話,一個石國的娘們而已,下半身那點破事,玩玩也就算了,帶回長安也行,都不是什麼大事。

搞死這個前任的石國王子,意味著我們會獎勵跟我們合作的朋友,而懲罰和我們作對的敵人。

這裡的冬天,並不熱,確切的說,夜晚還有點冷。而安息以西冬天的沙漠,不像其他時候那樣炎熱難當。

方重勇歎了口氣,反問道:“你們覺得這個誰誰誰,石國王子,該不該死?”

你說大食人的使者,從沙漠裡穿越過來,走了一條近乎於直線的路,可以理解,要不然他們不可能來得這麼快。

可以一試。”

正當在場眾人打算為自己辯解幾句的時候,方重勇繼續說道:“但是,石國王子,必須得我們來殺!”

但是石國王子逃難的時候,他有什麼支持?

康國軍隊現在都朝著貴霜、安息等地出兵了!還有誰敢支持這位石國王子“複國”?

“說吧,不要藏著掖著了。”

如今正好是十二月,趁著這個時間,一去一回,三個月足夠了!我們不占地盤,就給大食人來一頓狠的,能拿多少拿多少,那邊的工匠、婦人、書籍、財帛,有什麼拿什麼,卷了就走。

方重勇環顧眾將詢問道,似有意動的模樣。

有了這些輜重,足以發動一場萬人規模的遠征了。

看來,那個石國聖女的床上功夫還有待提高,方重勇腦子是清醒的,並沒有把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

“本節帥認為,他不僅該死,而且罪大惡極。若是落到我手裡,變著法子也要把他給搞死。這是最基本的一個態度。

這難道不顯得奇怪麼?”

換言之,晝伏夜出,在夜裡拚命趕路,是有可能穿越那一片沙漠,抵達木鹿城的。

何昌期站出來打破僵局說道。

王難得、段秀實等人皆是搖頭歎息不語,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寇可往,吾亦可往。這是一條季節性的道路,知道路線的胡商不在少數,每年十一月到次年二月這段時間可以走。

我們讓他死,他就不能活!

在沒有經過我們同意,在沒有審判石國王子的罪孽,明刑正典的情況下,大食人居然殺了這個人。

這件事,要不再緩一緩吧?”

況且,大食人的使者,來得如此輕鬆如此迅速,而那位石國王子,也能從康國逃到烏滸河西岸的沙漠深處。

這是在挑戰我們的權威!不可容忍!

我想,這便是大食人算計的地方。他們有誠意的話,可以把石國王子送回來,又怎麼會先把這人給殺了呢?”

方重勇對眾人解釋道。

兩國交兵,任何一點不起眼的事情,可能都暗藏著深刻的套路。大食人或者認為,由於金絲凱亞現在是方重勇的情婦,石國王子如果回來繼位,極有可能改變立場,站在大唐這邊。

到時候蔥嶺以西的局麵,會對大食人很不利!

當然了,他們如果知道方重勇心中已經給這位王子判了死刑,無論如何也要將此人乾掉。說不定真就把對方給放了也未可知。

隻能說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便無法假設。

“西域人心未服,很多人都在擔憂大食人卷土重來。

所以這些人都在看我們能不能打出去。如果能打出去,俘虜了大量人口、財帛、書籍等物返回石國,那麼我們經略此地,就更有把握,會有更多的人主動與我們合作。

要想這裡的人聽我們說大道理,沒有刀劍開路是不行的。

吾刀未嘗不利也!”

說完,方重勇拔出疾風幻影刀,耍了個刀花比劃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

何昌期拍了拍胸脯說道:“節帥,那我們再衝一波?”

“細細謀劃,我們不是去送死的。這次隻能輕裝上陣,什麼東西要帶,什麼不能帶,都要事先準備好。

先散了吧,你們自己想想方略,私下裡跟本節帥講就行了。”

方重勇大手一揮宣布散會,他知道,一定會有很多人私底下獻策的。

因為風浪越大,魚越貴!

……

華山,被基哥認為是“本命山”,對其極為重視,每年都會給這裡的道觀撥錢修繕。華山最主要的宮觀是西嶽廟。該廟在華山下十裡之處,華陰東五裡。

但這個地方,顯然不是李琩可以居住的,除非哪一天他登基為帝王還差不多。

不過西嶽廟雖然不能住,卻更可以住在他姑姑金仙公主的白雲宮。這位基哥的同母妹妹,玉真公主的姐姐,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白雲宮就一直空了下來。

李琩住進去之後,整天在華山的範圍內活動,把自己打扮成一個道士,日子雖然無聊,倒也瀟灑自在。

不是他不想讀書,而是基哥吩咐過,要他“虔誠祈禱”。

實際上就是想把他當個廢物養著。

李琩根本不在乎,或者說,來到華山,離開了那個囚籠一般的東宮,他反而自在了。

這天,李琩照例做完了“功課”,也就是去山下的西嶽廟給基哥“祈福”。晚上回到白雲宮的時候,程元振卻悄悄的帶了一個道士到李琩麵前,然後守在彆院內,不許任何人靠近。

看到眼前這位有些麵善的中年“道士”,李琩疑惑的問:“敢問閣下是……”

“壽王真是貴人多忘事,當了太子,就不認識我這個曾經的刑部尚書和轉運使了。”

那人對李琩行了一個拱手禮,這下李琩才認出來眼前之人到底是誰!

“韋堅!竟然是你!

你不是已經被流放嶺南了麼?

還有人說伱客死他鄉了!”

李琩一臉驚駭,他萬萬沒想到,已經被流放嶺南的韋堅,居然還活著,而且居然回了關中!

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因為以韋氏的關係網來說,庇護一個人太容易了,雖然讓韋堅再次起複難如登天!

嶺南那邊山高皇帝遠,找個死鬼替一下,人活著,舊身份消失,換個道士的新身份,對於手眼通天的京兆韋氏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了!

“如今,韋某已經出家了,道號淨天。太子也是道家的俗家弟子,還被天子軟禁於此,形同出家。

你我不妨以道友相稱,不論輩分。”

韋堅很是灑脫的說道。

這話李琩將信將疑,一個死裡逃生,還參與過謀反的人,居然說自己出家了。

誰信啊!

可韋堅身上的那一身氣質,看上去又確實像個道士。

“好吧,淨天道友,你此番來找我,所謂何事呢?”

李琩有些無奈的問道。其實他已然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太子,你是聰明人。

那一天你本有機會殺了天子,但是你沒有,結果可把我們害慘了。”

韋堅一臉苦澀,過去這幾年他過的什麼日子,那當真是不堪回首。

“你們知道天子容不下我,所以來找我,對麼?”

李琩麵色平靜問道。

韋堅沒有否認,而是點點頭道:“李亨若是有你的心智,當年我們就贏了。如今天子什麼情況,我想太子應該最明白了。畢竟,為了讓天子得病的消息傳得滿天飛,太子你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我想告訴淨天道友,那隻是我閒得無聊,想找點樂子。

如果真要明火執仗的跟天子對著乾,十個我也不夠他砍的。

所以你們該乾嘛就乾嘛吧,不必叫上我了。”

李琩搖了搖頭,很是隱晦的拒絕了韋堅。

“太子,莫非你真看不到將來會是怎樣的局麵?

聖人已經壓製不住諸王爭位,一旦他病情惡化,就是京畿動蕩之時。

到時候太子勢必會首當其衝!貧道說得難聽點,到時候太子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難說!

請太子相信,我們是有實力的,絕對能為太子保駕護航,披荊斬棘。

在長安,在邊鎮,在河南,都有我們的人!

若是我們想除掉誰,哪怕是宰相,也不過反手之間!

太子得我等力助,登頂九五亦是不在話下啊!”

韋堅這已經是把話挑明了!

“就算贏了,就算登頂九五,又能如何呢?”

李琩歎了口氣,麵色平靜的反問道。

一聽這話,韋堅就知道拉攏太子已經沒戲了。眼前這個人,身體還活著,但心已經死了。

一個連心都死去的人,再也扶不起來了。無論他是多麼智謀超群,有王者之姿。

“你走吧,孤什麼事情都不會做,也不會告訴彆人。你們去找找其他皇子,或許有用也未可知。

放心,孤雖然已經懶得折騰,但樂見其成。”

說完李琩站起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便是要送客了。

韋堅深深的看了李琩一眼,然後微微點頭說道:“太子品行高潔,淡泊名利,令人佩服。太子請多保重,但願將來風高浪急之時,太子可以轉危為安。”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而已。”

李琩搖了搖頭,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韋堅恭恭敬敬的給他行了一禮,隨即轉身便走。

既然最優選項不行,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