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三選一

和李林甫比起來，李適之、房琯、劉晏這三個人，公心，或者說建功立業之心，要強不少。

所以在國家重大決策的時候，一旦他們意見相左，這些人絕不會當做“無事發生”。

於是這三人分彆寫了三份奏折，都是親自跑了一趟華清宮，並親手將其交給基哥。

而基哥的態度也很難耐人尋味，並未當麵肯定或否認某一人的建議，甚至連看都不看奏折，而是采取了安撫和寬慰的手法，先將奏折收著，然後將對方打發走就完事了。

其實類似的事情，從開元初年就一直是這樣的流程，甚至類似方重勇這樣的封疆大吏奏請某個政策，也是常規操作，過去有著無數案例。

隻不過如今的基哥，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年富力強的基哥了。宰相們的能力，多半也不如當年。

所以本來好辦的事情，這次就有些難辦。

柘枝城石國王宮的一個偏殿內，一身紅色舞裙的金絲凱亞，正帶著兩個女童，在金鈴與手鼓的伴奏下跳柘枝舞。

第一個臉長得好，第二個胸和腰很讚，第三個有一雙美腿。

高力士心悅誠服的說道。

大唐萬裡疆域的偌大王土，難道都是攢錢攢出來的嗎？

基哥對於劉晏的思路實在是不敢苟同，當然了，他也知道劉晏沒什麼壞心思，這純粹就是因為個人專業和視野的限製，就隻能看這麼遠了。

十年後的西域，還會是如今的西域麼？

然而開疆拓土這種事情，那是時不我待，隻爭朝夕的啊！步步為營，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是十年還是二十年？

至於開疆拓土的什麼的，王忠嗣自己看著辦吧，讓他擔任新的西域經略大使，兼河中都護府的副都護。

一句話總結，就是比基哥現在養的那些烏龜都四平八穩，更像是將唐高宗時期“地圖開疆”的模式落到實控上。構想確實很宏大，卻又毫無新意！

李適之奏折裡提到的地方，都是唐軍曾經涉足過的地方，無甚稀奇。

“聖人，此等大事，奴豈能說上話？邊疆的事情，奴也不懂啊。”

王忠嗣麾下的那個李光弼，不是頗有戰功麼？讓他擔任河西節度使，原赤水軍軍使郭子儀為河西節度副使，兼任節度留後。

基哥擺了擺手，天氣寒冷，他要去溫泉裡待著了。

“兄長！”

目前不能實控的地方，文攻武嚇雙管齊下，就是今後西域經略大使的主要任務了！

李適之的意思很明白，像房琯那種打到波斯甚至大秦的說法，就是兒戲，自嗨一下可以，真正落實就不行了。

把身體上的愉悅轉化為心靈的滿足，屬於金絲雀的那種無憂無慮！

老實說，阿娜耶還挺佩服這種人的。

方重勇輕歎一聲，有些感慨。

“機會麼？”

“確實如此，石國王子穿越了大沙漠，去真正的木鹿城找大食人，然後就被砍了頭。”

看完這封奏折，基哥心中可謂是百感交集。

待四下無人，封常清將方重勇拉到一邊低聲說道：“節帥，我們正愁沒有借口教訓大食人，現在機會來了。”

阿娜耶吃了一口石國等地獨有的“刺梨”，忍不住滿口粗話的點評了一番。

她也承認，這位聖女是真會玩。

這種事關大唐邊防相關的國策製定，確實不是劉晏的強項。

方重勇疑惑問道，他已經猜到了對麵發生了什麼事。

這種禦下手段，當真是讓人一言難儘。

“拾人牙慧而已。”

可謂是一舉兩得！

基哥的算盤，可謂是打得啪啪響。

河中都護府正都護，讓左相房琯遙領。

基哥將李適之的奏折放下，一臉不屑的說道。

基哥放下李適之的奏折，很是隨意的詢問身邊高力士道。

而且河中之地，距離長安太遠，哪怕是離涼州也不近。

金絲凱亞看清這是誰的人頭以後，瘋狂尖叫了一聲，隨即雙眼泛白，昏死了過去。

更何況，目前朝廷的支出，本來就一年比一年多。要是再開這個坑，後麵隻怕很難收拾。

眼看著方重勇就要立下不世之功了，把他召回，放在彆處的重要位置，重新安置。這樣既不會寒了功臣的心，也不會讓他立功速度太快。

大食人難道就不會積攢力量，卷土重來麼？

雖然阿娜耶平日裡喊金絲凱亞一口一個騷貨，關鍵的時候卻不打算落井下石。

邊疆多了一塊領土，基哥自己又不能去，隻能看地圖心裡想想，帶來的成就感著實有限！

而把方重勇和他麾下驍勇善戰的銀槍孝節軍調回長安來，對於基哥掌控朝局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現在這個年輕人和他麾下那支年輕的鐵軍，已經被鍛煉出來了。

歌姬很騷，舞姬更騷，都是一個德行的。隻有我關心你會不會房事太多累壞了。

反倒是依次攻略周邊其他地區，將羈縻州變成實控州，風險比較小。

……

“嗯，你好好安慰一下你這位遠房表妹吧。”

比起天寶時代，貞觀的時候，太宗手裡的錢更少！兵馬也更少！

基哥微笑說道，這話可謂是入情入理，令人無法反駁。當然了，溫情的話語裡，是滿滿的算計。

“你看她跳得多騷啊，隔著一百丈都能聞到那股騷味，真是個地地道道的騷貨，阿郎遲早會被她玩到直不起腰的！

而方重勇此刻則是攬著阿娜耶的肩膀，一邊看舞蹈，一邊說著悄悄話。

正在這時，金絲凱亞也停下舞蹈，跑過來觀摩到底有什麼好事。

劉晏的計劃看上去好像是對國家有利，但這對於基哥而言卻是大大的不利！

畢竟，人死了可就什麼也沒了！何必顧忌那麼多呢？花錢死人這樣的事情，他又不是很在意！

還是再看看李適之怎麼說吧，李適之才是右相。

“力士啊，你不懂。”

如果能強化安西四鎮的控製，並新建河中都護府，那自然是可以穩步推進。方國忠之策，也算是老成持重，苦心造詣了。

基哥站起身，在行宮書房裡踱步道：

“如果方國忠年紀輕輕就立下了不世之功，你說朕到時候要怎麼賞賜他呢？

難道朕要把大唐的國土撕一塊下來，給他裂土封王麼？

功無可賞，那便隻能送他一場風光大葬了。現在朕將他調離西域，不是在害他，而是在保護他，你明白麼？”

犯忌諱！

果然，基哥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後歎了口氣說道：

方重勇一愣，他完全沒料到，大食人居然派人來求和了！

他們比神策軍要可靠太多了！

不過想想拜火教的教義，似乎那裡也是培養騷貨的地方。金絲凱亞為什麼這樣會玩，其實也無甚稀奇。

利用一下，搞風搞雨不是很合適麼？

所以劉晏的態度，就是旗幟鮮明的反對，沒有任何保留。

“那是那是，奴學那些乾嘛，奴給聖人辦事就行了。”

推己及人，阿娜耶就知道這位“遠房表妹”學習能力很強，現在已經是房事高手了！

要是宮裡的宦官都學會這些權術了，那豈不是將來要騎在天子頭上拉屎？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真不要臉，跳個舞都要拋媚眼。”

有這一點打底，其他的因素都要排在後麵。

這話說直白點就是：鷹犬都不能喂得太飽，吃得太好了！要不然，就會脫離掌控！

喂得太飽，它們就會墮怠，整天吃喝睡覺混日子；

喂得太好，它們的口味就會變得刁鑽又挑食。

雖然開疆拓土很重要，但基哥覺得他這位天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基哥歎了口氣，劉晏這個“小神童”，還是他當年發掘出來的。

總之，臣子如鷹犬，對他們太好，賞賜太多，將來這些人的欲望就無法輕易滿足，就會變得難以駕馭。

基哥給這封奏折的評價是：目光短淺，保守迂腐。

一方麵，房琯確實是有些異想天開，完全走到了劉晏的對立麵，完全不考慮大唐的財政能力，讓基哥感覺他的計劃不太靠譜。

但金絲凱亞顯然樂在其中，不以為恥。

阿娜耶有時候在床上行房的時候不好意思了，都會用手遮住臉，不讓方重勇看到自己臉上那歡愉放縱的表情。

“你去忙吧，我來照顧她，你又不會配藥，在這裡幫不了什麼忙。”

高力士作出一副謙遜謹慎的模樣。

方重勇無所謂的指著桌案上一個小木箱說道，這個便是所謂大食人的禮物。

封常清平靜說道，顯然不太當回事，不得不說，這位石國王子也真是夠執著的！像是個打不死的小強，阿布穆斯林都掛了他都沒掛，還忘不掉唐軍滅國的事，非要找外援。

吐蕃難道不會從動蕩中恢複過來麼？

趁著如今吐蕃虛弱，不會出來攪局，一鼓作氣打到波斯，打到大秦（羅馬）。

“回節帥，確實如此，還帶了一件所謂的禮物。”

讓方國忠回長安，兼任神策軍副軍使。把他身上的擔子都卸下來，專心替朕看著長安。

然後大唐將會以石國都城柘枝城為核心，建立河中都護府。北到怛羅斯城，西到安息阿濫謐城，南到護文城（喀布爾），東邊則包含了大勃律小勃律！

阿娜耶看了一眼金絲凱亞，忽然有些惻隱之心，覺得這個騷貨還挺可憐的。

“聖人善於禦人，奴遠不及也。”

基哥又將房琯那一份奏折拿出來看，看完之後他也不得不承認。房琯身上，確實有張九齡的影子，其文章的風格也是，讓人看了以後熱血沸騰！

這個人現在夾在左相右相的惡鬥之中很難受，不如官職不變，但給一個“河南轉運使”的差事，讓他去洛陽清靜點辦事也好。

方重勇無奈笑道：“在你眼裡，隻要是個貌美女人，就是各種形狀，各種姿態的騷貨，隻有伱自己是正經人，對吧？”

趁著早上精神好，基哥將李適之、房琯、劉晏三人各自的奏折攤開，然後他就好像被人強行喂了一坨翔，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對君王而言，是一件相當不利的事情！

大唐的西邊難道就不可能出現更厲害的敵人麼？

這是長安柘枝舞的跳法，這位前任的石國公主，為了獲得方重勇的寵愛，確實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房琯在奏折中寫道：大唐之強，亙古之未有也！而今唐軍在西域痛擊大食，如石頭碾雞蛋！朝廷在西域，辛苦耕耘百年有餘，已經實控西州、伊州、庭州，再加一個剛剛新建的犁州。

軍中將領多半都很欣賞阿娜耶，而對純粹“以色娛人”的金絲凱亞不太感冒。

你看金絲凱亞自從上過你的床以後，都變成什麼鬼樣子了。

“聖人，方國忠好像在西域還沒辦完事情，這就讓他回來麼？”

他覺得這確實是個好機會！大食人殺了石國王子，那就不是大唐的錯了。

難道不是我輩應該奮鬥的目標麼？我大唐奮六世之餘烈，不正當其時麼？

百年之後，千年之後，青史會如何評價我等？

巴拉巴拉，一頓情緒輸出。

不是大唐的時間不夠用，而是基哥覺得自己時間不夠用，現在是過一天少一天了！

他都不打算收拾這位石國王子，沒想到對方還是死了。真可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正當對方雄心勃勃，要去乾一番大事的時候，將其召回，將手裡的事情轉交給另外的人做。

被眼疾手快的方重勇抱在懷裡。

“劉晏當轉運使還是合格的，外放他到洛陽，當河南轉運使吧。”

三個中樞重臣，三種意見，甚至可以說是南轅北轍，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劉晏的意見最為保守，他認為這種虛耗國力的事情做不得。新建“河中都護府”的政策，不是靠發交子就能解決後勤問題的。

“大食人的特使？來求和？”

她是不是騷貨，那還需要我說嗎？難道不是明擺著的？

哪個女人走路的時候，扭腰會那樣扭的？”

高力士低眉順眼的樣子，讓基哥很是滿意。

封常清看了看正在跳舞的金絲凱亞，不知道應不應該把事情和盤托出。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是三個美女站在他麵前，讓他這個帝王選擇一樣。

基哥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

“調方國忠和他的銀槍孝節軍回長安整編，其他兵馬留在石國待命，讓王忠嗣帶著隴右鎮一部，前往西域接替他。

李適之基本上就是在方重勇的方案上加了點東西，比如說在碎葉鎮建立“熱州”，朝廷直轄，歸北庭都護府管理。

這一幕讓他和阿娜耶悚然心驚，不過二人以前都見過不少死人，倒也不像金絲凱亞那般激動。

因為碎葉鎮內最出名的就是熱海嘛，叫熱州亦無不可，這個沒什麼好說的。

結果被人當蒼蠅拍死了。

封常清將木盒子打開，隻見裡頭裝著一個石灰醃製過的人頭，麵部似乎被清洗過，是個年輕男子，和金絲凱亞的臉型，有七八分相似。

高力士有些不確定的詢問道，明眼人都能看出，方重勇的計劃現在才剛剛開始。

基哥麵露得意之色，嘿嘿笑道：“高將軍啊，你跟著朕就行了，這些帝王權術，沒有必要去學。”

至於河西及西域各軍的功勳，讓方國忠把賞賜報上來，都批了。銀槍孝節軍和方國忠本人的賞賜，回長安再發。

這天早上，基哥剛剛睡醒，精神恢複到了一個比較好的狀態。那三份奏折，他壓根連看都懶得看，實在是因為近期被各種政務給惡心得不行。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封常清悄悄的走過來，將手中的盒子放在桌案上，然後在方重勇耳邊說了幾句話。

她對方重勇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道，很顯然知道方重勇有大事要去忙裡。

高力士早就把基哥的心思吃透了，涉及到重大國政的時候，他這個貼身宦官，是不方便開口提出建議的。

簡單說就是，大唐負擔不起這麼龐大的軍費。

“那就打開看看吧。”

短時間在河中用兵，糧秣還可以在西域本地籌措。而一旦唐軍在那邊常駐，將會極大增加後勤壓力，增加朝廷的負擔。

“那可不是嘛，世家女騷，公主郡主也騷。

另外一方麵，房琯有句話可說對了：時間真的不多了！時不我待啊！

當然了，如果一個女人在生理和心理上都能圓滿“自洽”，不會陷入內耗的話，那她真可以過得很快樂。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跟長安的權貴，並無多少瓜葛。

阿娜耶沒好氣的吐槽了一番。

“去傳旨吧，讓議政堂速辦。”

究竟選哪個好呢？

基哥的選擇是：我全都不要！

“力士，三位重臣的奏折你也看了，你以為如何？”

方重勇暗暗揣摩著風險與收益。

就這麼辦吧，直接下聖旨，不必跟李適之他們說了。”

正因為高力士恭順，才能在基哥身邊屹立不倒數十年，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事情。

“大食人把石國王子殺了，然後人頭送回來了？”

基哥拿出李適之的奏折，看了一遍之後，頓時對他有些失望。

“召集眾將商討出兵事宜，到時候再定。”

方重勇微微點頭道，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