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飛雄並不是臉盲,他隻是對於他人外貌的美醜與否不太敏感。
影山躺在“枕頭”上,神遊天外,盯著白芷這個角度其實看不太清楚的那顆紅痣發呆,
基於那天的思考結果,他想他認為白芷是好看的。
世界奇觀之影山飛雄在思考排球之外的東西。
如果說影山的日常生活是由99%的排球和1%的其他組成的話,在不關心學業的情況下,少年對於青蔥又朦朧的感情思考可以堪堪列入那1%。
至於為什麼突然開始思考關於白芷的事情,應該就是從那天晚上跟她拉了勾開始的,
在回家的路上,影山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總是在不規則的亂跳,小指上麵也總是有酥酥麻麻的感覺,他開始擔心生病的可能性。
洗漱完躺在床上後,影山習慣性的把排球捧在手上玩轉,心裡想著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時候出的問題呢?
是在那個時候嗎,是初次見麵跟她打招呼的時候?
影山在初次見麵,近距離的跟白芷打招呼的時候,好像能看到她長睫上沾著些許未乾的淚珠,眼尾處和鼻尖似乎因為疼痛的緣故還有些輕微泛紅,倒襯著那顆紅痣愈發顯眼了,就在自己跟她問好時,她應該還是有點疼的,但仍舊對他綻放出了一抹微笑,點著頭回應。
不對,不是這個時候,他當時隻覺得她跟彆人的畫風不太一樣。
那是在那個時候嗎,是看到她高高跳起發球的時候?
影山還記得那天,排球部的訓練告一段落後,大家紛紛自覺留下加練,而負責幫大家拋球的三位經理,因為人與人之間必然的差異性,每位經理的拋球高度,速度,力度都各有不同,
而對於對排球的把控細致到可怕的影山來說,他甚至可以在接到球的一瞬間自豪地判斷出這顆球是哪位經理給出的。
當然經理們的幫助影山都十分感激,他並不需要拋球人有多好的技術,隻需要朝他的頭頂拋出一個高高的球就可以了,隻要這樣,他就可以精確的把排球送入各個隊友手中。
但隻要是人,都是有偏愛的,就像二傳手們都渴望完美的一傳一樣,在加練的時候,影山覺得自己還是最喜歡月見山經理拋給他的球,
角度不偏不倚,速度不快不慢,距離不遠不近,每當把這樣的球托出去,看著隊友扣球,球旋轉著落在對麵場地的時候,影山總會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而就在這時,
“來做發球練習吧!”田中學長虛空挽了挽袖子提議道,
“我來接發球!”西穀飛快地跑到對麵,舔了舔唇,熱情的招手,“快來!誰先發球啊!我的技能蠢蠢欲動了!”
“哼哼,我的提議是,不如讓咱們的經理們試一下吧。”田中環著手臂,站在一旁吹著口哨眼神飄忽的說道,
“好啊好啊!想看看經理們打球!”收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
“…”清水輕睨了一眼裝作若無其事,嘴裡吹著口哨用單腳在地上畫圈的田中仙貝,隻覺得某人的算盤都快嘣到自己臉上了。
聽到這句話的仁花嚇到炸毛:“噫—!我肯定不行啦嗚嗚嗚!”雙手在身前不停亂擺,
一旁的翔陽安慰道:“穀地同學先試試,試試才能知道嘛,說不定意外的發現自己很有排球天賦哦!”
“肯定不行不行—!”
一直沒說話的白芷在旁邊抱著球站著,視線在田中仙貝和清水學姐之間巡回了一下,隨後了然的笑了笑。
月島已經趁著大家加練的功夫收拾好東西準備告辭了,不過聽到提議後感覺蠻有意思,於是也駐足在門口看熱鬨了。
田中飛快地調低了20厘米左右網高後,熱情開口:
“那就由美麗的潔…清水..桑為咱們發出開幕的第一球吧!”
“熱烈歡迎!”
田中和西穀仍然誇張的單膝跪地,搖晃著雙手為清水發球打氣,
“在這樣我就不發了。”清水拿著球淡淡道,
兩人立馬立正收聲,老實站在一旁了,山口則是快步跑到對麵放好了寶礦力瓶子當作靶子,隨後也跑離了球場,站到了不遠處。
高年級組都眼巴巴的站在清水旁邊,期待清水開球。
“…”清水淡淡的掃了一眼期待者眾,將球在身前不高不低的拋起,一個下手擊出,幾乎在擊出的同時,清水俏皮的比了個耶在身前,眾人就看那個排球飛越了球網,乖巧的砸倒了塑料瓶。
“等等等等—這這這….!”
“清水桑!”
眾人立馬沸騰了起來,
“接接接—接下來是是是我了!”仁花緊張到不停顫抖,同手同腳的站到邊線,
“加油穀地桑!”翔陽站在一旁打氣,眾人也都安靜了下來。
仁花拋球,擊球!
“嘭—!”幾乎在排球重重地砸在翔陽臉上的一瞬間,仁花立馬一個滑跪士下座,“啊啊啊啊對不起!hinata!”
看啊,媽媽,我已經能趕在事故發生前向對方下跪道歉了,穀地仁花想著。
日向揉了揉通紅一片的臉,連忙對著仁花解釋:“啊哈哈哈沒關係啦!經常被排球砸臉已經習慣了!一點事都沒有啦哈哈哈!”
一刻也不必為仁花經理的失誤感到灰心,接下奔赴球場的是:在這期間一直默默無聞的白芷經理!
田中和西穀也立刻殷勤地跑過去放好塑料瓶,
“請發球!大小姐sama!”
白芷摩挲著球,一臉好笑的看著他們兩個又屁顛顛的跑出球場。
她一邊在手中翻轉著球,上下旋轉,左右旋轉,一邊往邊線後麵走去,留下眾人詫異的看著她的背影,
“留出助跑距離,跳發?”
“女生的話也可能跳飄啊。”
“等等!不管哪種都有點強啊!”
上次打排球是什麼時候了,是去年夏天跟日本排名前列的製藥公司社長在衝繩打沙灘排球嗎?不,不對,好像是去年冬天跟電子科技公司的社長在私人體育館打3v3…
估摸著助跑距離差不多後,白芷深呼吸,轉身。
因為工作需要,白芷要應付許許多多的應酬,那些社長們的興趣愛好又各不相同,而有的時候賽場得意會直接或者間接的影響到他們的心情,從而有可能促成一筆生意合作,
所以,
白芷在調整好呼吸後,開始助跑,在快要到達底線時雙手拋和低拋同時起,向上扔球,起跳,擊球!為了發球特意高高紮起的銀色馬尾在空中甩出漂亮的弧度,
排球以一種介於跳飄和跳發之間的姿態過網,擊倒了塑料瓶。
月見山家的大小姐會打排球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雖然看到排球成功擊倒了塑料瓶,白芷仍然在內心搖了搖頭,
在擊球出去的一瞬間,她就察覺到了些許的違和感,可能是因為太久沒有打排球導致技術有些生疏了,剛才這一球能擊倒瓶子很大一部分程度隻是運氣好罷了,如果光憑運氣,以後還怎麼和那些社長一起打球,怎麼保證球隊取勝,怎麼確保能簽下合同…..
白芷在屈膝喘息的同時,腦子裡閃過諸多念頭,而奇怪的是,眾人依舊鴉雀無聲,她帶著疑惑抬頭,突然的劇烈運動讓白芷白皙的臉蛋上帶上了紅暈,就像此時體育館外的晚霞一般,紅彤彤的,煞是好看。
“嗚嗚啊啊!白芷醬你好帥啊嗚嗚嗚!”仁花率先跑了出來,隨後眾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但沒想到最激動,衝在最前麵的是影山,他十分認真地接連發問:
“這個發球叫什麼名字看上去力度沒有跳發那麼大也沒有跳飄那麼輕不是很好接你練了多久了發球還不錯要不要…”
“影山boke!一下子問這麼多問題要讓月見山同學怎麼回答啊!”翔陽對著影山的腦袋跳起一擊,
看著激動圍上來後大家燦爛的笑臉,宛如一束束陽光照耀進來驅散了剛才自己內心深處升騰的諸多想法,白芷愣了愣,有些感動的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沒有啦,是看到大家每天都辛苦訓練的樣子,我才慢慢學會的啦。”
站在最前麵的影山看著女孩的笑臉,雖然此時的紅痣看的並不真切,隻能看到高高紮起的馬尾在她身後微蕩,
影山想,難道是那個時候嗎,
不,似乎也不對,當時的自己隻是覺得她的發球很不錯,紮起來的馬尾辮也跟平時披著頭發的發型不一樣,有點新奇。
還是在那個時候,那天跟某個笨蛋一起去找她補習的時候?
白芷的課桌靠著窗戶,窗外陽光正好,是一如既往的好天氣,影山倒坐在白芷的座位正前方,胸前抵著椅背。
四班的教室門被拉開,白芷似乎剛發完消息,把手機收回口袋裡,然後抬頭,看到他們兩個的瞬間似乎有點困惑,但很快就朝著他們笑了,
影山有種感覺,覺得本來就明亮的室內好像變得更加亮堂了。
他看著她坐在課桌前,正好跟他麵對麵,他看著她詢問出來意後,笑著翻開書,再飛快地合上,
他看著…
他瞥到了她的書上一片空白,就跟自己的書一樣。
但她還是認真的為他們講起課來,輕緩的聲音,握著筆的手指,娟秀的字跡,影山發現自己好像從未如此認真的聽過這樣一節課。
晚上的男子更衣室內,影山在白芷走後,看了看手裡仿佛還帶著有餘溫的筆記,確認了一下這就是上午的時候明明還一片空白的本子。
所以,是那個時候嗎?好像也不是,自己當時隻是覺得心裡麵很暖,非常感謝她為了他們用一下午的時間整理出了這份筆記。
所以…就是這個時候嗎?她笑著跟自己拉勾的時候?
….
應該是了。
影山放下排球,摸著自己的心口,這是因為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約定而漸跳漸快的心臟。
想起她貼近的溫熱肌膚,發間的清淡香氣,明亮又閃耀的金瞳,
那顆,紅色的,可愛的,鼻尖痣。
“轟—”,氣溫似乎又升高了點,臉頰也開始發熱,影山紅著臉從床上爬起來想調低空調,結果發現已經是最低了,又重新躺回床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又想起她跟自己拉勾,似乎很高興能跟自己約定下次吃掉那一口冰棒,想起她先舔了一口快化掉的冰棒,若隱若現的舌尖,藍色的沙冰落在舌麵,漸漸融化不見,
最後是跑過自己身邊拉著自己手指像是撒嬌一般的語氣:
“該恢複啦,笨蛋。”
好像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影山就把白芷認證為了他的世界裡,對於相貌美的定義,從此,一切他人對於相貌的評判都因為有了參照人物而變得清晰了起來。
他終於能在班裡還算有點熟的男同學們討論喜歡的女明星的時候湊過去瞧一眼,皺著眉頭扔下一句:“感覺好像一般。”然後吸著喜歡的酸奶回到座位上了。
對了,就是了,就是那個時候,身體的異常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影山猛的翻了個身,有點口乾舌燥。
“該恢複正常咯,笨蛋~”
又想到了她最後那句話,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恢複正常啊,感覺好奇怪。”影山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起身,重新撈起了排球,跑到院子去練習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啊!”是姐姐美羽的聲音,
“睡不著想起來練習一下。”影山對著空中拋球,
然後在姐姐的催促聲中,最後還是灰溜溜地抱著球回房間去了。
好了,時間回到現在。
感覺到在自己腿上心安理得枕著的影山盯著自己的時間似乎有點過於長了,白芷沒辦法,隻能被迫無奈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在看什麼呀?影山君?”
她笑眯眯的開口,本來還看不太清晰的紅痣又變得生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