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會地點。

地點在鎮上的一家酒樓，看牌子並不便宜。

徐歡一路感歎著男方多有錢，這頓飯全是他們付錢，他們還承諾女方有了孩子就儘管在家，他們出去掙錢就沒問題。

許知念跟在她後麵默不作聲，一句一句的話像刀子，不斷得挑釁許知念的底線。

許國謙走在許知念身旁，拍了拍許知念後背道，

“彆低著頭，咱也得風風光光的。”

許知念以為徐歡封建，許國謙至少還明事理，沒想到，他們倆真是涇渭同流。

進門，男方一家已經到了。

許知念看見那個傳說中的男生。西裝革履，大背頭，體型微胖絕對稱不上壯，因為他站起來看得見啤酒肚，至於180...許知念想是沒有的。

顧淮高中188，而自己到顧淮的下巴；這個男生如果有180，那麼自己應該在他的鼻尖左右，事實上，許知念跟他站在一起，還不一定誰更高。

許知念耐著性子坐了下來。

單從相貌上不足以說服什麼，許知念想著倒是要看看他好到哪裡。

“你好，我女兒，許知念。”

“一直聽說你很乖成績好，今天見麵，確實是如此啊。”對麵母親笑道，接著介紹她兒子。

“我兒子，錢飛。”

許知念差點沒把後槽牙咬碎，這名字，是名裡就克錢啊...

錢飛坐在許知念正對麵，被撞見偷笑，許知念收了收下巴。

飯桌上，許知念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一路顛簸，坐了太久車胃裡翻江倒海，也吃不下什麼，剩餘時間都花在偷看手機和看手機上。

直到徐歡再次提到許知念，並且很用力地推了把許知念。

“我們家知念從小就不愛說話。”

“不愛說話好，這樣的女孩就老實。一看就沒談過戀愛吧。”

徐歡笑道，“沒。這才著急著嘛，也25，26了。”

錢飛似乎輕笑了一聲。

許知念嘴角抽了抽，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被誇了還是被罵了。

男方倒是一直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許知念甚至被看得有些厭惡。

“這樣，我們讓兩個孩子自己聊一聊。”

徐歡一聽，立馬應下，

“好呀好呀。”

許知念一聽不樂意了，已經晚上8點了，坐個車回去又要10點。

“媽，我一會兒還趕著晚班車回去。”

徐歡低聲道，

“彆回了，今晚住家裡。”

怕許知念玩手機，徐歡伸手一把奪走許知念的手機，許知念沒防備，一下手機被搶走。

包間門被關上。

隻剩下許知念和錢飛兩人麵對麵。

“聽你媽媽說，你是做節目的？”

錢飛跟人講話好像不喜歡看眼睛，反而往頭頂看。

許知念直視他的眼睛，道，

“是。”

“你收入怕是不穩定吧？”

“是”許知念盯著他的鏡框。

“許小姐好像不太願意來相親，你媽媽難道沒有提前告訴你嗎？”

他這人講話真有意思，真以為在演簡愛嗎？

許知念輕笑一聲，想著自己還是要跟他速戰速決。

“是這樣的，錢飛先生。我媽媽帶我來相親這件事呢我是不知情。但是呢，我個人認為呢，我就是一小小做節目的，確實是高攀不上您這留學金餑餑，算我有眼不識珠。最後呢，我和我父母之間可能是存在一些溝通問題，我忘記告訴她們了，我早就找到男朋友了。”

許知念知道幾個人都沒走遠，還站在門口。

門虛掩著，露出徐歡的衣角。

沒等錢飛作出反應，許知念幾步走到門邊，把門打開。

徐歡的臉陰沉沉的，許國謙的樣子難以捉摸。

許知念抽走自己的手機，

“我回去了。”

徐歡沒攔著，倒是許國謙喊了句，

“要不要爸送你？”

出了包間，四處都是吵鬨聲，許知念走得急，並沒有聽見。

穿過大廳，越過幾個酒桌，快步走過程中，許知念接到了顧淮的電話。

“在家嗎？”

“不在。”

周遭吵鬨，許知念特地捂住話筒說話。

“怎麼了？”

這頭的吵鬨襯托著顧淮那側特彆的安靜，甚至能聽出他話裡的猶豫。

“沒什麼”

“下午新的GoPro沒問題吧？”

“沒問題。”

顧淮道。

“那就行...”

聽見顧淮的聲音，許知念莫名有點委屈。

顧淮好像就站在她麵前似得，看穿了她的心緒，

“你...怎麼了？”

許知念蹲在路邊，冷風灌進西裝外套，她搖了搖頭。

發現顧淮看不見，她立馬說話，

“沒有，就是風太大了。”

“你現在有空嗎？”

“有，你說。”

許知念以為顧淮想問她問題。

“我帶你去個地方？”

“現在去看爺爺嗎？這麼晚了就算了，不打擾爺爺休息。”

許知念聽得見電話那頭發動機啟動的聲音，

顧淮卻說，

“不去看他，帶你去個秘密基地。”

許知念沒反應過來，顧淮接著向她要了地址，

“你發個定位給我吧，我去接你。”

“好。”

風吹亂了頭發，許知念把定位發過去後才覺得自己真是從一個坑裡爬出來又掉進另一個坑。

但這次是她心甘情願。

酒樓各自吵鬨，行人來去匆匆，新西裝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蹭上醬汁，怎麼也擦不乾淨。

徐歡沒那麼容易放棄，雖然放許知念走，這會兒依舊硬著頭皮留下來和人家吃飯。

沒吃什麼東西，又一路顛簸，情緒不停波動焦慮讓胃病發作，許知念扶著牆彎著腰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靠著牆慢慢蹲下來，斑駁的光影打在波光粼粼的側臉，蜷縮的姿態緩解了胃疼，卻緩解不了心裡的空缺。

世界天旋地轉，許知念閉上眼睛，身體的重力抽離，像被人丟進大海，海水淹沒頭頂，失重地下陷...

忽然耳邊響起一陣旋律，叮叮當當的前奏響起，一片潮濕的雨在心裡又下了一千遍一萬遍。

失去的重力又回到身體裡，如新生般重獲呼吸。

許知念睜開眼睛，正對著顧淮剛好湊上來的眉間，距離近得能聽見對方的鼻息。

“你來了”

許知念慌亂地站起來，耳機隨著動作從耳廓掉下來。

許知念連忙撿起來還給顧淮並道，

“有點困...”

顧淮接過耳機握在手心，盯著許知念的視線溫溫熱熱的，

“進車裡再休息會兒吧，這兒風大。”

許知念抬頭看著顧淮，隻要他心情不好耳垂就會微微發紅。

許知念本來覺得自己委屈，看著顧淮的樣子卻覺得他比自己還委屈，心裡軟軟的，乖乖跟在他後麵上車。

車內總是比室外溫暖，淡淡的檀木香是他的專屬味道，也是她最愛的味道。

許知念拉上安全帶問道，

“我們要去哪兒？”

顧淮拐了個彎，嘴角彎了彎，

“這麼膽心我把你賣啦？”

許知念百口莫辯，就見顧淮自己圓上話，

“好了，在清一附近，你困得話睡一會兒，大概10分鐘就能到。”

“我不困，我可以幫你看路。”

許知念剛睡了一會兒緩過來，畢竟坐在人家副駕，她開了點窗，讓浮在臉周圍的熱氣散一散。

“好。”

車子漸漸駛出大山，重新見到明媚的月色。

周圍的景色都熟悉起來，許知念突然想起什麼，開口問道，

“對了，你什麼時候來的？”

顧淮安靜開車，隻有淡淡微光照著輪廓，

“你睡著的時候。”

許知念：“...”

“我睡了很久？”

“我剛來你就醒了。”

許知念眉頭抽了抽，自己是在人家店門口睡了多久啊，從清城市區到南陽村起碼也得有個半小時...這也太丟臉了吧。

“應該沒多久，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好在附近，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顧淮像是聽得見她的心聲，開口解釋道。

“噢...”

許知念頭靠著窗戶，看見車子路過清城一中校門口。

時間正好是晚上9點多，高三學生還在上晚自習，高二奧賽班剛下課，高一樓早就熄燈了。

許知念發現自己有很多很多話想跟顧淮講，嘴唇動了動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些自卑暗淡的日子，他應該沒辦法理解吧。

她暗自歎了口氣。

不料被顧淮聽見了，他笑道，

“彆歎氣啊念導，你可是我們的精神支柱，你都歎氣了，我們還怎麼錄？”

許知念不知道顧淮哪裡學得一套一套這風格倒是和都晶晶蠻像的。

她剛想反駁，車子緩緩停下。

“這就到了？”

許知念低頭一看，才過去10分鐘。

顧淮解開安全帶，眼睛亮晶晶的，

“嗯哼？要不我再陪你聊一會兒？”

“不...用了”

許知念假笑兩聲立馬解開安全帶下車。

腳下是一個小山坡，往上爬可以看見整個清城一中，往上抬頭望，可以看見漫天星星和掛在樹梢的明月。

許知念不自主加快腳步走在顧淮前麵，回頭看了顧淮一眼，感歎道，

“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這也太漂亮了！”

顧淮故意放慢了兩步，落在她身後，眉眼彎彎地看著許知念。

眼見許知念要跑偏，顧淮幾步追上去拉過她的手腕，

“這邊。”

右側有一個小木屋，木屋被修理的乾乾淨淨的。

許知念耳朵敏感，僅僅靠近小屋就能聽見小貓叫。她立馬望向顧淮，他一直看著許知念，正巧被撞個滿懷，笑著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進去。

地板踩上去有木質特有的咚咚咚的響聲，兩人步伐都很輕，怕驚動了小貓。

小貓都很敏感，聽見風吹草動都會警覺地豎起尾巴，更何況，它們還是被人類傷害過的小貓咪。

許知念蹲下來，讓小貓們放鬆警惕，柔聲地呼喚。

放眼小屋並不大，卻有近30隻貓咪。

黑暗中，許知念發現有一隻貓咪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許知念腳邊，溫順地舔著她的鞋。

許知念把它抱起來它也不反抗。

“你快看！它好像很喜歡我誒...”許知念把小貓抱在懷裡，笑眼看向顧淮。

黑暗中許知念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感受到他和自己一樣的開心氛圍。

“年年？”

“嗯？”聽到叫聲，許知念回頭看向顧淮。

月光透過雲層，剛好照亮兩人的臉龐。

沒等到顧淮開口，許知念懷裡的貓突然叫了兩聲。

“它....它”

許知念這才反應過來，臉唰一下就紅了一半，

“它也叫念念？”

顧淮笑道，

“它叫年年，你才是念念。”

許知念已經說不上在害羞自己叫自己念念還是顧淮叫自己念念，隻覺得和顧淮對視那一刻，心跳快得要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