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念晚了半小時回去,她細心地把身上的貓毛掃乾淨,聞了好幾遍確認自己身上沒有酒味煙味兒,這才敲門進去。
“你去哪兒了?電話也不知道接,手機拿來乾什麼的?”
麵對詰問,許知念不慌不忙搬出在車上提前想好了的話術,
“奧賽班快考試了,晚上留著寫了份卷子沒注意時間,錯過了一班車,就晚了。”
“那電話呢?電話都不會接的?”
“手機不小心摔關機了。”許知念把手機拿出來,上麵確實有明顯的摔痕。
許知念沒撒謊,在和木棍男爭執的時候手機掉地上關機了,所以後來許知念都沒接到電話。
這下徐歡不得不相信了,
“下次早點回來,女孩子在外麵這麼晚不安全。”
“就是啊,嚇得你媽媽差點報警了。”
許知念心想還好沒報警,不然最後說不定還得和那群刀棍男坐同一輛車。
顧淮把小貓放進書包裡,帶它回家之後小貓也很聽話,就是有些膽小怕人,總在房間角落裡縮著。
顧淮先去洗了個澡出來,剛想著可以把貓安放在哪裡,這兩天顧逸都在外地專家研討會,陳香在市醫院輪班,晚出早歸,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發現。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他白天都在學校,沒人喂食,再者,顧淮房間就這麼大,小貓又剛受過驚嚇,真是需要人陪伴的時候。
他突然想到一個好去處。
周末去顧清雲那兒正好給他包個大驚喜。
“這兩天你就委屈一下,先睡在這兒吧。”
顧淮找來一個快遞箱,在裡麵鋪上毛絨,把小貓放進去。
“你還沒有名字呢”
“給你取個名字吧”
顧淮想了想,視線落在小貓背上的花紋,花紋形狀獨特,但連起來看,竟然是一片楓樹葉。
“就叫你楓楓怎麼樣?”
楓楓突然喵了一聲,像是表示開心。
“那就當你同意了。楓楓。”
周五,昨晚楓楓突然跳到窗台嚇得顧淮一晚上都心驚膽戰的,早上差點睡過了點。
他給楓楓倒了點牛奶,走前不忘把房門帶上,防止楓楓亂跑。
到學校後碰見許知念,本想著打個招呼吧,畢竟也是生死之交了。
許知念好像故意躲著他,要和他避嫌一般,看了他一眼就像看瘟疫一樣走遠了。
顧淮自嘲自作多情,人家女孩根本沒把自己放心上。
昨晚沒睡好,滿腦子都是楓楓站在窗台喵嗚叫的樣子,顧淮在班裡真是困得不行,這梁宇川還一直揪著他講昨天和三班打球的事。
“誒你是不知道,昨天我一個橫跨,再這麼啪啪幾下”
梁宇川站起來大動作比劃幾下,差點把前桌的腦袋打到,
“對不起對不起”
道完歉回頭,梁宇川看著沒心思聽的顧淮,撇了撇嘴。
“不是吧,你昨晚是去偷雞還是摸狗了?”
敏感詞彙,顧淮後腦突突響。
“偷貓行了吧。”
“嘿嘿偷貓”梁宇川突然想到什麼,又坐下來拉著顧淮細細道來,
“你知道前段時間咱們學校門口總是傳來小孩哭聲嗎?”
見顧淮沒反應,梁宇川自顧自地講,
“就在昨晚,有人看見了!”
敏感詞彙,顧淮睜眼,“看見什麼?”
“看見一群欺負小動物的初中生鑽警察懷裡了。”
林詩芮插話,順手把收齊的英語作業放在顧淮桌上,
梁宇川見話口被搶了,滿臉皺巴巴的,
“你都講了八百遍了,見到一個活人就講。”
梁宇川反駁,
“你不覺得他們很蠢嗎?自己往警察懷裡鑽哈哈哈要是我聽到警笛聲肯定早跑了。”
林詩芮皺眉恨他單純,
“那肯定是有人在巷子裡拖住他們這才跑不了啊,你笨不笨?”
梁宇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被他們一聊,顧淮睡意全無,拿起桌上的英語作業和被梁宇川胳膊肘壓著的語文作業。
“抬手”
梁宇川抬了抬胳膊,眼神忽然落到顧淮手背上的傷口,大呼小叫起來,
“哇!你這怎麼回事?”
顧淮頓了頓下意識快速拿走卷子收回了手。
顧淮正想著怎麼掩飾過去,林詩芮開口了,
“刮到的吧,我說你家門口那個鐵片什麼時候敲進去啊,上次都勾到我衣服了。”
顧淮敏銳地看了林詩芮一眼。
梁宇川不服氣地跟上,
“什麼嘛你什麼時候又背著我去他家啊?”
“想知道啊?”林詩芮故意逗梁宇川,抱著手臂揚起頭一副高傲的樣子,“那我得好好數數。”
下樓梯的間隙,顧淮一直心不在焉,如果林詩芮真的知道什麼,她刻意幫他隱瞞是為什麼?這件事被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顧淮一直不是很在意他們傳來傳去的流言,他自認為那些東西並不能對他造成傷害。
周末一早,顧淮帶著楓楓去了顧清雲那裡。
顧清雲難得一大早沒在書房,在院子裡曬著太陽。
見顧淮終於來了,老人家健步如飛,
“你這臭小子,總算給我盼來了。”
進了屋,顧清雲見顧淮手上沒有他要的東西,臉色一沉。
“我要的書呢?你怎麼帶隻貓過來?”
顧淮把楓楓放在顧清雲懷裡,
“楓楓乖”
楓楓像是聽懂了,穩穩地坐在顧清雲懷裡,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顧清雲,把顧清雲的心看的軟塌塌的。
接著他從背包裡拿出許知念交回給他的書,
“書在這。”
顧淮把書放在顧清雲桌上,一手按在書上,
“要跟我談判呐?”顧清雲看孫子這幅架勢忍俊不禁,奈何懷裡柔軟的小貓限製了他的笑聲,他隻敢輕輕地挪動身體。
顧淮看出顧清雲很是喜愛楓楓,心想事情成功了一大半。
他清了清嗓,道“要書可以,但你得幫我養楓楓一陣子。”
“楓楓?”顧清雲小心翼翼地坐上心愛的“寶座”,伸手,點了點小貓的腦袋,顧清雲的手指因常年伏案拿筆,指尖起了
厚厚的老繭,手指粗大,像是被摸舒服了,楓楓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顧清雲見這場景更是開心的不得了,一口答應下來。
等過了午後,顧淮去附近的寵物商店給楓楓買了貓糧和寵物用品,回來後在屋子裡拿毛線小魚逗楓楓。
顧清雲在書房看書,爺孫倆一派祥和的樣子。
到晚上顧淮幫著顧清雲做飯,顧清雲這才有意無意聊起家常,
“小顧,家裡最近忙不忙?每年這個時候流感生各種病的都有,醫院天天都是人。”
顧淮幫著洗菜邊說話,“爸前兩天去廣西開會誌願支援了,我媽應該這兩天都在醫院忙著呢”
“家裡沒人呢?”
顧清雲上下看了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孫子,眼裡都是擔心,
“有啊,我在家呢。中午我在學校,晚上再回去,您就放心吧,我都多大了。”
老頭哼唧一聲,使勁剁一塊硬排骨。
顧淮走過去接過顧清雲手上的大刀,
“我來吧,您老人家還得拿筆呢,彆給剁壞了。”
老人家這麼說還不服氣上了,
“你小子給我小心點,最好彆給我板子剁壞咯。”
顧清雲雖說一輩子和文字打交道,看起來清湯寡水的,實際上很會做飯。
他總說是謝憐教會了他生活,也就是顧淮奶奶,是做土壤研究的,前些年在南陽村摔了一跤,回來後不久就去世了。
她一輩子都致力於土壤研究,最後的囑托也是將她葬於南陽村一塊樹下。
煙火味升起來,顧清雲住的地方在山腳下,可以看見夕陽落下山頭的最後一絲餘暉,一點點光線,可以把整片天空染紅。
楓楓似乎餓了,蹲在顧淮腳邊喵嗚喵嗚地叫。
顧淮怕踩到楓楓,擦乾了手把楓楓抱回書房。
書房窗戶沒關上,一縷陽光恰好照射在桌上,風吹來,書頁翻動,陽光把書頁照的金黃通透。
顧淮抱著楓楓,順手把窗戶關上,免得書房裡的紙張被吹落。
坐在顧清雲的“寶座”上,楓楓自在地窩在顧淮腿上,顧淮正無聊地拿起桌上那本給許知念的書。
其實那些書都是顧清雲拿來的,顧淮也隻是掛個名做個中介送書而已。
關於裡麵什麼內容,顧淮也不感興趣。
他翻了翻,大致是一些文言文習題。顧清雲用文言文出了一套題目,彙編成一本練習。
顧淮隻知道顧清雲很喜歡許知念這個人,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莫名喜歡她。
他說顧淮一定是忘了小時候的事,儘管顧淮想起來了,也並不覺得顧清雲對許知念還有什麼特殊情結。
當初被他無意帶回來的許知念的卷子還在手邊,金黃色的餘暉灑在上麵,許知念三個大字整整齊齊的寫在上麵。
背後的作文竟然是52分。
但文言文是0分。
顧淮不禁笑著搖了搖頭,怎麼會這麼反差,他心想。
顧淮給楓楓也倒上貓糧,隨後幫顧清雲端碗。
吃著飯,爺孫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顧清雲本來就是老小孩,愛開玩笑,隻在聊到兒子顧逸他們這才稍稍低沉一會兒。
顧淮也知道,顧清雲真是後悔顧逸當初學醫,還娶了個同樣學醫忙得不行的媳婦,兩個人都顧不了家,孩子也沒時間陪著。
顧清雲和顧逸的關係也僵持著,父子倆能有什麼深仇大恨,無非就是道不合誌不同。
顧逸堅持做著中醫診療,宣傳中醫,為中醫正名,顧清雲在年輕的時候隻顧著整日關在書房寫書。
妻子謝憐經常出入南陽村,在她出事之前他從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直到後來,顧淮出生了,顧逸和陳香天天忙,很少有時間照管他。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犯的錯,這麼多年之後終於還是輪回到自己身上。
“老顧,你為什麼那麼執著要教許知念?”
顧清雲拿來了桌上的本子,放在一旁,提醒顧淮回去時候把它帶上,
“這個我改好了,你再幫我拿回去給念念,下麵一本也給她,跟她說,期末之前再拿來我給看看。”
“您怎麼不自己說?”顧淮吃好了,又開始翻看那兩本書,到底有什麼神奇的。
顧清雲臉色一沉,
“怎麼你的楓楓在我這兒吃好睡好的,這點忙都不願意幫的話,那...”
“誒老顧”顧淮趕忙放下書,見顧清雲狡猾的樣子,笑道,
“你這人怎麼這樣。”
“我可不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