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清城後許知念終於拿到自己的手機。
年前走得突然,許知念把手機落在清城。恰好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菲菲還說到了廣州和媽媽一起過年要給她發消息的。
許知念給老人機充上電,老人機開機比較慢,隨著緩慢的水墨畫展開,幾條信息湧入,機子不停振動,許知念握著手機的手忽然僵住了。
發件人:顧淮
許知念慢半拍點開信息,始終想不出來他會發什麼消息。
{書看得怎麼樣?開學那本習題帶來給我幫你看看吧。}
許知念剛想回話,卻發現這封信息是一周前發送的了。她想了想,修修改改,最後還是客氣疏離地回話,
{好的,謝謝}
不打算解釋原因,許知念覺得他可能並不是想聽這個。
過了五分鐘,許知念沒等到回信,覺得顧淮可能看一眼就放下不會回信了。手機剛觸碰到桌板,忽然開始震動,連著桌板一起嘟嘟嘟地響。
顧淮:{不客氣。}
*
寒假很快接近尾聲,回到學校後,一切回到又正軌。
許知念照常被許國謙送到學校,晚上急匆匆地被接走。
開學的日子忽然很忙碌,秦韓讓許知念參加英語的奧賽班,每周奇數天晚自習第一節結束都去對麵樓215上課。
上學期的期末成績正式粘貼出來,公告欄前麵圍上來一群人,都在感慨顧淮的成績。
謝一菲說顧淮也去了奧賽班,應該是在準備物理競賽了。
豐兆陽說前兩天剛和梁宇川他們打球,顧淮沒來,他們隊差點就輸給三班那群家夥了。
連秦韓都在提他,
“人一班顧淮,數學物理幾乎滿分,語文成績也沒落下。你們看看你們一個兩個都偏科多嚴重。”
身邊所有人都在反複提起顧淮這個人,儘管許知念這幾天也來來回回辦公室教師跑,還是沒碰著顧淮。
可能是緣分已經到了吧。
許知念心裡暗自想,將視線從一班後排收回來,準備下樓送作業。
轉角,許知念側眼看到一個人走過來,她下意識側身讓了下,結果還是結實的撞上那人的肩膀,一整疊卷子從手中滑出,散落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
許知念看到飛起來的卷子顧不上撞疼的腦袋,一邊道歉,一邊伸手去抓。
“是我該說對不起”
卷子在許知念看得到的地方被一雙好看的手拾起來,許知念抬頭,看到了顧淮。
顧淮說話總是慢條斯理的,他幫著許知念迅速把掉落的卷子一起撿起來,在手裡整理好後一起遞給許知念,
“對不起啊,剛才走太急撞到你了,你沒事吧?”
“沒事”
許知念下意識摸了摸腦袋
她微微抬頭看著顧淮的臉,那張臉隔了那麼久不見似乎更加好看精致,高高的鼻梁,眼睛依舊亮亮的好看。
顧淮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剩下許知念一個人留在空曠的樓梯間,猛烈的心跳聲,漸漸泛紅的臉頰。
第一次上奧賽班,許知念才知道奧賽班是特地為了那些以後參加競賽報送的學生設立的。
在高中之前,許知念沒聽過保送生,隻聽過定向生,因為她本來是定向生來的清城中學,但中考發揮超常竟然過了清城的招生線。
不過,許知念倒是聽過,顧淮是報送清城的。
第一節晚自習快結束,就要收拾好東西從安靜的教師出去,彙入一群參加競賽的學生中,一起走過長長的連廊,到對麵樓那邊去。
二班靠近連廊,許知念的位置往窗外看,就能看見學生陸續開始走動。
她一下就分辨出顧淮的身影,他很高,背影挺拔,總是能一眼認出。
他手上拿著兩本書,一個人不急不躁地走在隊伍後麵。
許知念跟上,默默地在黑暗的連廊跟在他背後一米左右,連廊沒有燈,腳步很輕,淡淡的月光灑下來,許知念可以借著月光大膽的窺覬他的美貌。
到儘頭處分開,物理班在隔壁214。
奧賽班的老師是清城中學聲稱最好的的老師,目光冷冽,說話時候利索乾練,說的一口流利美音。
周圍的同學來自各班的英語尖子生,許知念四周打量了一遍,都是陌生麵孔。
許知念看了看同桌緊繃的下顎,想說什麼話硬生生是憋回去了。
奧賽班有兩節課,會比正常學生晚一點下課。
許知念趁第一節下課出來活動活動,正巧看見從連廊那頭一起過來的梁宇川和林詩芮。
兩人一路打打鬨鬨,終於到了214,
許知念正好在連廊吹風,聽見梁宇川在靠在窗戶旁叫顧淮名字。
許知念悄悄挪了挪位置。
顧淮正好位置在窗邊,梁宇川抓著窗戶杆子正和顧淮笑說什麼,林詩芮在靠在一旁的牆上看著,忽然聽到什麼也笑得彎不起腰。
風太大,許知念根本聽不清他們的對話,隻聽見鈴聲響起之後顧淮說了一句,“你們先回,我騎了車。”
許知念回到悶熱的班級,思緒還沒有從他們三的氛圍中抽離出來。
第一次對小團體有這麼清楚的認識,他們三個的關係也逐漸撲朔迷離,豐兆陽說林詩芮和顧淮才是一對,可明明是林詩芮和梁宇川離得更近。
直到同桌敲了敲許知念的桌子,她這才把心思拉回來。
“同學,你的筆掉了。”
許知念趕忙拿起已經被撿起來放在桌角的自動筆,道了聲謝.
隨後又沒話講,許知念自覺地把視線收回來。
沒和許國謙講清楚放學時間,許知念急匆匆地趕到校門口才發現自己忘記和許國謙說奧賽班有兩節課會拖後一個小時放學。
許知念隻好在校門口給許國謙打電話,不巧許國謙說他剛在城北送客人,過來可能得等上半小時。
等待的時間,許知念借著光無聊的踢石頭。
她忽然想起顧淮說要騎車回去的事情,看著車庫僅剩一排的車,許知念乾脆開始猜測哪個是他的車。
那輛藍黑色山地車?不像他。
那輛黑紅色的?不像他。
這輛簡約款的黑色單車?
許知念的視線在那輛車上停留了一會兒,畫麵中有人走來,開鎖,牽車。
看到黑色背包,許知念認出顧淮。
這個時候已經是比放學時間晚了快20min,校門口已經沒什麼人了,許知念意識到自己的位置太明顯,下意識轉頭跑到樹後麵。
顧淮的確沒看到許知念,他單車扶車,左手接了個電話,
“嗯,快回去了。”
“您放心。”
“晚幾天我給您送過去。”
“這都等不了啊”顧淮略帶笑意,步伐也變慢了不少。
“碰見是碰見了,那我也確實是沒想起來。”
“行行行,這周末之前。”顧淮出了校門,跨上車。
“我騎車了啊”
等顧淮走遠了,許知念才敢出來。
仔細回味了一通他剛才的話,既不像是和媽媽也不像是和爸爸講話,語氣都是寵溺和無奈,難道和林詩芮?那也不能用“您”開頭吧?
許知念回到家都已經10點了,許知念在路上和許國謙商量了以後不用來接她,她坐九點半的公交車坐五站就能到家。
許國謙好像在和人吐槽接單問題,一句兩句地往外冒臟話,許知念也不知道他是聽見沒。
到家後徐歡問了兩句
“怎麼回來這麼晚?是不是哪裡瞎跑去了?”
許知念眉頭動了動,忍住性子回答,
“學校奧賽班晚了點。”
剛好許知念順著話說,
“以後奇數天都這麼晚,剛和爸爸商量過了,以後我自己坐車回來就行。”
“你們奧賽班是乾什麼的?耽誤不耽誤上課寫作業?”
徐歡在餐桌前拿書備課,叫住說完要走的許知念。
“就是參加英語競賽,高三可以...報送。”
“能降分嗎?”
在一旁聽的許國謙突然抬頭問這麼一句,
許知念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像初中那樣,拿上定向生的名額,輕輕鬆鬆地上一個好大學。
“可以降分,但保送就是不用高考,直接被錄取。”
“能降分那還不錯...保送先不說,你現在就得再努力一把,不像之前初中了啊,你現在成績是沒大學可以上的你知道嗎,還得再...”
眼見徐歡又來了,許知念趕緊打斷,
“我還有作業沒寫完,先回房間了。”
許知念把門關上,長舒一口氣。
她坐在桌前剛把書拿出來,就聽見門外叫嚷的聲音。
許知念的手一抖,自動筆掉在地上。
這樣的事情在許知念家裡十分常見,上一秒還在和和氣氣講話,下一秒情緒就爆發。冷言冷語不由分說地刺向每一個人。
徐歡總覺得許知念在初中成績好是因為她在監督她學習,所以許知念超常發揮也是他的功勞。
到了高中,許知念的成績落下了,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她不努力所以學不好。許國謙沒有那麼多要求,他隻希望許知念以後考個本地的師範大學,當老師顧家就行。
可這些都不是許知念想要的。她甚至不想待在這個家裡。
家裡的愛不多不少,卻沒有什麼溫度。
她們出去可以拿許知念炫耀,總說“沒怎麼管過”,但實際上沒怎麼管過她,背後是她一個默默長大的那些年。
是他們把她丟給爺爺奶奶的5歲,是她默默掙紮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卻不敢說,半夜夢到考題嚇醒的15歲。他們從不過問她在學校好不好交沒交到朋友,從來隻問,多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