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最後一下午，南城的天像是被人鑿開，大雨傾盆而下。
許知念早知道自己考得不算好，默默地收拾書包往外走，情緒不高的樣子。
謝一菲急著回宿舍收拾卷子剛收上就打招呼跑走了。
“顧淮！”
許知念下意識回頭尋找聲源，恰巧卻撞上男生黑漆漆的眼眸。
“老陸喊你去趟辦公室”
梁宇川從樓梯上追下來幾步站在顧淮身邊，忽然喊住剛要開傘的許知念。
許知念身體一頓，以為這就被發現偷聽了，卻聽梁宇川說道，
“還有你啊，許知念你們老韓讓你把卷子拿過去。”
許知念手一頓，即便不敢轉頭，卻似乎感受到灼熱的目光，耳朵不自覺地紅了。
梁宇川的步伐匆匆走遠，隻留顧淮和許知念。
許知念慢慢地跟在顧淮後麵，低著頭觀察他邁步時露出的半截腳踝，骨骼清晰乾淨，襯得這深藍長褲格外好看。
秦韓沒多說，要了她的卷子粗略看了幾眼順便提了一嘴英語競賽的事情，這就放人走了。
接著許知念身旁被帶過來一個人，高高的個子往側邊一站，許知念覺得自己甚至不到他的下巴。
秦韓囑咐了顧淮幾句省競賽的事情，也把人放走了。
兩人便一前一後出了辦公室，人少了不少錢，教學樓幾乎走空了，隻有稀稀疏疏幾個人在跑動，鞋子踩過水坑，吧唧吧唧響。
許知念從包裡把傘抽出來，偷偷撇了眼顧淮。
四周氤氳著水汽，屋簷漏雨滴答作響。
少年下顎線利落流暢，鼻梁高挺，睫毛卷長，似乎沾上了雨水，額前碎發也被淋濕。
淅淅瀝瀝的雨幕下，少年穿著黑色外套站得筆直，略顯單薄的側影優美的好似一幅水墨畫。
少女纖細的手指不停地摩挲著傘柄，最後還是沒能在少年戴上帽子踏入雨中前喊住他。
少年欣長的身影被大雨逐漸堙沒，許知念心裡五味雜陳。
1月初旬，她感受到了寒風料峭，順著校服鑽進五臟六腑。
*
按照清城中學的慣例，期末考後不會馬上通知放假，而是留出一周講評考卷，最後還得等油印室印發下來大摞大摞卷子，磨磨蹭蹭臨近過年一周才開始放寒假。
很明顯期末考結束之後，壓在大部分人頭上的擔子或多或少都輕了許多，班級氣氛也更加歡快鬆散。
甚至語文課坐第一排謝一菲都敢明目張膽給許知念傳紙條
許知念卻心虛地不行，虛掩著把紙條撈過去，拆開，
“你賭不賭老韓這節課會通知寒假放假時間。”
許知念偷偷抬頭看了眼老韓，側過去和謝一菲對上眼，隨後她很快寫了幾個字，夾在書裡傳回去。
謝一菲很快接過去拆開，看了一眼，肉肉的小臉擰巴成一團，
“我賭他今天會罵我們。”
“為什麼？”
謝一菲把紙條塞進課桌，側著臉直接小聲說話
兩人腦袋直接挨在一起，完全沒意識到秦韓走過來
“什麼話說不完說給我聽聽？”
許知念直接被嚇到後背一涼，
“來來來，都乾嘛呢？”秦韓難得氣得拿卷子敲黑板，
“離過年還半個月呢，一個個心都飛哪裡去了啊？”
本來嗡嗡響的班級一下靜了，每個人臉上稀稀拉拉寫滿了情緒。
“老師，一班在看奇葩說，為什麼我們班還要講卷子啊”
許知念感覺身邊的謝一菲一下子竄起來攔都攔不住，
接著更多人借膽應和
“就是啊，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秦韓從台上走下去，
見他沒說話，起哄漸漸弱了
“這次的文言文！啊？是不是都說過，課本課下注解很重要，讓你們去看，有幾個認真複習看了的？”
秦韓把卷子翻得劃拉呼啦響，
“17題，這四個空都對的有幾個來舉個手看看”
“24689 ， 9 個。你們知道一班多少個嗎？”
“39個，他們班總共40個人。”
唏噓聲此起彼伏，混著隔壁透過薄薄的牆體傳來細微的笑聲。
“所以，這就是差距啊各位二班的同學們。”
“為什麼人家是一班，你們就隻能是二班？啊？你們就看人家現在看視頻你們要看視頻，那人家學習的時候你們在乾什麼？寒假馬上要來了，我不希望你們新學期來的時候，差距是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挨了罵，每個人臉上都黑壓壓的，隻剩下翻卷子的聲音。
許知念不知不覺捏緊了拳頭
期末考成績還沒出，但這幾天講評卷子基本可以看出考得怎麼樣。
許知念的英語這次考得確實不錯，選擇題難得的全對，大小作文發揮穩定，上140是沒問題的。
數學中規中矩，不拖後腿有個120保底。
但這語文...
文言文錯得一塌糊塗，16分她自己都送不出去一分。
上節課正好去一班送寒假作業，卻聽到顧淮語文文言文滿分，數學幾乎滿分。
省一不愧是省一，許知念在心裡真心祝賀他的時候也深深知道自己和他之前的差距。
最後一節自習課，秦韓隻叫了許知念去辦公室。
秦韓拿著一大張表格，放在桌上
上麵是期末成績彙總表
許知念還沒找到自己，先進入眼簾的是第一名顧淮736
“語文92”秦韓直接把許知念的語文打了個大圈
“語文這麼好學的科目，你怎麼能才上及格線的許知念？你英語148，都是語言，怎麼語文才能勉強及格啊”
許知念隻能訥訥的聽秦韓說，一句也不知道怎麼回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是學不好語文，反正回去也要一頓臭罵，許知念就當磨耳朵了。
“你看看顧淮的語文，132，雖然也不是年級最高，但他是唯一一個文言文滿分的。你倒好，唯一一個文言文一分沒得的。
你們倆都是我教出來的，怎麼就能差這麼大？”
許知念越聽頭越低，盯著腳尖，耳朵漸漸泛紅。
“這樣，老師也不多說。”秦韓站起來，
“我和顧淮說過了，讓他多帶帶你文言文，你英語好，剛好稍微也帶帶他，下學期你們倆都要去競賽班上課，時間一下子被分掉那麼多，以後短板再不好補上。”
“啊？”許知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抬頭。
她一眼看到顧淮的英語，130，這哪裡還需要自己補習啊...
“就這樣定了，剩下的事情我都交代給顧淮，你回去吧。”
“好”許知念腦袋空白，轉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