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薑澤蘭重重的將茶杯擱在桌上,發出的聲響讓李香蓮心中一驚。
她隱約感覺女兒的氣勢變了,琢磨著之前說過的話,也不知道是哪句惹了女兒生氣。
“伯母她這兩天有沒有來過我們家?”薑澤蘭問道。
內心忐忑的李香蓮回道:“來過一次,當時你還沒醒,她還拎了兩隻母雞過來,說等你醒來,讓我給你熬湯喝。”
為了讓自己替薑雨薇出嫁,她還真是殷勤呢。
薑澤蘭嘴角泛起冷笑,“媽,這件事你不用插手了,伯母她要是再來,我會親自和她談。”
“還有,以後事關我的事,請您事先和我商量。我現在長大了,不需要您再打著為我好的名義,擅自替我做決定。”
李香蓮見女兒的表情嚴肅,知道女兒不會讓自己吃虧。可她想起這一係列事情的起因經過,終究還是對薑家本家的那些親戚生了幾分怨憤。
唉,難道這就是老天爺對她貪心的懲罰嗎?
蘭蘭她爸命不好,早早地離開了人世。她這十多年來含辛茹苦,能供得起蘭蘭上高中,已是不易。
而如今她又上了年紀,早年乾活落下了病根,現在就連工廠都進不去了。平日她也就起早貪黑,做點早餐擺攤掙錢,吃飯都得看天,賺的錢一日不如一日。
既然這樁婚事成不了,李香蓮覺得還是繼續供著女兒上學吧。聽說念了書容易找到好出路,蘭蘭以後起碼能當個老師,生活穩當。
至於學費……大不了她腆著臉,跟娘家人再借點。
“蘭蘭,你說的這些,媽都同意。你在家再多休息幾天,學校那邊,我會幫你跟班主任請假……”
薑澤蘭這時卻打斷了她,“媽,我仔細想了一下,我不打算讀書了。我明天會去學校一趟。”
李香蓮微怔,嗓音有些沙啞:“蘭蘭,之前的事情,是我沒有考慮清楚,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媽跟你道歉行不行?”
難掩病容,麵色蒼白的婦人眼裡滿是自責。
雖然她之前的做法,在薑澤蘭看來是有些不妥,但她對女兒這份感情還是讓薑澤蘭有些心緒複雜。
穿書之前的她是個孤兒,全靠孤兒院的資助和國家的助學金才勉強完成大學學業,成為了一名合格的社會打工人。
因為沒有親屬,從小到大,她體驗了各種人情冷暖,慣會察言觀色。步入社會後,沒幾年就便給自己掙得了一套房的積蓄。
房子是有了,家卻沒有成。她獨自一人待在客廳時,也會羨慕那些亮著燈火,幸福美滿的家庭。
於是,薑澤蘭難得和聲和氣,耐心與李香蓮解釋:“我沒有生氣,隻是……您現在拿得出我接下來的學費嗎?”
高中可不是義務教育,哪怕她上的是公辦學校,光是學雜費和吃住的費用都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若是李香蓮一直身體健康,以她之前在工廠打工的工資,倒是能勉強負擔。
可是,沒有如果……薑澤蘭讀過原著,更是知曉後續的李香蓮為了幫助嫁人的女兒還債,強撐著病體去工廠上夜班,徹底把身體搞壞了,不到兩年就因病去世。
……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李香蓮抿了抿唇,聲音有些小:“我去找你舅舅,他應該能幫襯幫襯。”
薑澤蘭卻是搖了搖頭,“我聽說表哥他快結婚了,舅舅家正是用錢的時候呢。而且我上次陪你去過一趟,舅媽她可不怎麼歡迎我們。”
“哎。”李香蓮的臉色很是不好,“……是媽對不住你啊。”
她哥小時候對她這個妹妹最是上心,拿到工資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她買愛吃的零食和漂亮的發卡。可自從成家立業後,大家都自家的事情都理不完,又有什麼餘力幫彆的家呢?
薑澤蘭拍了拍李香蓮的肩膀,“沒事的,媽。求人不如求己。我會自己找好工作的,很快就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李香蓮也隻能是苦笑幾聲,“這事你先彆急,等媽再想想辦法……你睡了這麼久,肚子一定餓了,媽先去給你做飯。”
薑澤蘭知道她不信,也沒過多解釋。
不要緊,她會用能力來證明她所言非虛。
而李香蓮做飯的時間,薑澤蘭在房間坐了會兒,整理了一下房間的物件。
她順手翻了翻原主用過的高二課本…這書上的字跡,與她自己的彆無二致。
而原主的容貌,除了麵黃枯瘦,營養不良,和她年輕時的模樣也沒有多少區彆。
再加上一模一樣的名字……她到底是穿書,還是成為了平行世界中的另一個自己呢?
薑澤蘭合上了課本。
無論如何,既然上天給了她這樣一次機遇,她必然要讓這一世的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
而休學,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最佳選擇。
不過李香蓮不太清楚休學和退學的區彆,薑澤蘭也就沒和她解釋得那麼仔細。
這可是九零年,正是在踩在時代的風口上,隨便做點什麼生意都容易成為富翁。
加上前世的思維,薑澤蘭很有把握在未來的幾年內掙到大錢。
屆時,無論是繼續創業當大老板,還是先用錢供養自己完成學業,讀完高中甚至大學,都沒有後顧之憂。
想到這裡,薑澤蘭便將這些書本先整理到了箱子裡。
李香蓮的廚藝很好。農家普普通通的柴火飯燒的特彆好吃,哪怕隻是兩盤青菜豆角,都格外清脆爽口。
這餐雖然沒什麼油水,薑澤蘭卻吃得特彆香。
念著她體虛,李香蓮特意給她煮了兩個雞蛋。
薑澤蘭看著碗裡的雞蛋,夾了一個過去,“媽,你也吃。”
“媽染了風寒,大夫說過不能吃雞蛋。”李香蓮又把蛋夾了回去。
薑澤蘭猶豫了片刻,隻能將她煮的兩個雞蛋吃了。
因為過得窮,這具身體也有些營養不良,還是得儘快掙錢才能改善這一切。
吃過午飯,薑澤蘭主動把碗給洗了。李香蓮休息了片刻,便出門去買麵粉。
既然蘭蘭醒了,她也該忙活早餐攤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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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代的夜間沒什麼娛樂項目,家裡也沒有彩電,開燈還費電。薑澤蘭下午幫襯著李香蓮做些了包子的餡料,晚上睡得很早。
等到第二天,她醒來後,李香蓮已經早早的出攤了,在鍋裡給她留了兩個帶有餘溫的菜包子。
薑澤蘭用過早點,喝了口水,剛在腦海內思索幾個賺錢的思路時,突然聽到敲門聲。
難道是李香蓮忘了拿東西?
薑澤蘭隻一瞬就否定了這個念頭。這屋門沒鎖,應該是來客人了。
“來了。”她在屋內應和一聲,隨即過去開門。
來者是一位樣貌端莊的中年婦人。她唇瓣塗著鮮豔的口紅,一身橘黃色的旗袍讓她豐腴的身材體態彰顯,肩上披著的白色蕾絲外套使她瞧著年輕不少,完全是城裡人的打扮。
薑澤蘭搜刮著腦海的記憶,很快便掛上虛偽的笑容:“原來是伯母啊,快請進來吧。”
沒錯,眼前這個女人正是原書女主的母親,楊小春。
楊小春唇角也帶著笑,她先是打量了一下薑澤蘭的麵容,隨即視線往屋裡看:“蘭蘭,你總算醒過來了,我剛剛還以屋裡沒人在呢。”
薑澤蘭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我媽出門擺攤去了,伯母如果有什麼事,和我商量就好。”
楊小春眼睛轉得很快,麵上始終是笑盈盈的,接著舉起手裡帶著的小禮盒。
“蘭蘭,你這次落水受驚了,這是我特地給你買的小蛋糕,我記得你以前可喜歡吃了。”
村裡流言蜚語傳的很快,李香蓮怕女兒受人議論,隻說她是不小心掉河裡的。
既是獻殷勤給的小恩小惠,薑澤蘭當然沒有不接的道理。
她將小蛋糕接過,先放在桌上,順手倒了一杯涼白開,“謝謝伯母,您先坐吧。”
“……也好。”楊小春這身衣服很新,她看著灰撲撲的板凳時,眉心微蹙。
但想著接下來要和這丫頭談的話,她還是強行忍住了。
坐下後,她沒有去碰那杯白開水。
“蘭蘭,我先前和你媽說過,幫你找了個好人家,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啊?”楊小春沒有多少耐心,很快就將話題轉到那樁婚事上。
嗬,既然你主動談了,那就今日將這件事情解決吧。
薑澤蘭狀似有些為難的說道:“提過,不過我還在上學,結婚這事實在是有些突然……”
楊小春看出了她的不情願,連忙勸道:“哎呀,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還不是遲早要嫁人?趁著年輕才有優勢,這結婚可是大事,有好機會就一定要抓緊的。錯過了後悔也來不及。”
薑澤蘭聽著她這種pua話術,差點忍不住發笑。
“你看伯母我也就讀完了小學,之後在家就隻能做些農活,好不容易到了年紀能出門務工,但辛辛苦苦,這錢也賺不了幾個。但我很會相人,早早嫁給了你伯父後,日子還不是紅火起來了?這就是嫁人的好處。”
說起早些年的經曆,楊小春麵上還是很驕傲的:“這村裡很多讀書比我厲害的女人都沒有我過得好,背地裡都羨慕我呢。”
薑澤蘭差點憋不住懟人的衝動,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她表麵點頭,接著誠實發問:“既然讀書沒用,為什麼您還讓堂姐讀呢?”
楊小春臉皮一僵,很快就接話道:“那是你伯父講究。而且你堂姐她現在沒有遇到有緣分的,這個年紀讓她出去外麵上班,我這當媽的也不放心……”
這位伯母可比記憶裡的還要雙標啊。也對,極品親戚麼,這些明顯是常規操作。
薑澤蘭打斷了她的話:“可我聽說,這樁婚事原本就是堂姐的。村裡人還說那位煤老板可是給了堂姐足足兩千八的彩禮,我聽著都羨慕。”
楊小春嚇了一跳,他們家先前雖然顯擺,但是也怕遭人惦記,可沒有說具體的彩禮錢呐!
“蘭蘭,這消息你是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