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布陣(1 / 1)

“當真畫出來了?”呼延真人眼皮張開, 當視線觸及符篆時,眼中驚訝,“氣韻細膩, 法力凝厚純淨,當真是上品中的上品。”

眾人精神振奮,紛紛圍過來看, 二十張符篆排開, 仿若一體, 明明符文未動, 卻似感應到內裡有無限靈光在竄動,光彩四溢, 一個個嘴裡讚歎不已。

“用符篆多年,從未見過筆力如此流暢的符篆!”

“唯有對神識、靈力控製到極微處才能畫出如此精美符篆吧。”

“才半日功夫, 既要參悟還要畫符,又畫得如此出眾, 實在少見。”

李茂看著符篆目光呆凝, 突然扭頭盯著魚采薇, 眼裡精光閃爍,“你的神識和靈力半點不見消耗,二十張引陣符不可能是你畫的。”

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光又放到了魚采薇身上,可不是,靈光氤氳,精神飽滿,哪是畫完二十張六階上品符篆該有的狀態,難道李茂說的是真的,符篆不是她畫的, 可這符篆分明是剛畫出來的,難不成她身後其實隱藏了一位真正的符道高手?

真是如此,那人為什麼不露麵,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在,各種念頭在眾人腦海裡閃現,甚至已有金丹後期的修士,悄悄探出神識在四周探尋,看是不是真有隱身之人,結果四周空空如也,根本無人隱藏。

魚采薇施施然將展開的符篆收斂起,迎上李茂犀利的眼神,淡然開口,“我不過是畫完之後花了點時間打坐恢複了靈力而已。”

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氣,半日功夫,竟還把恢複靈力的時間都算上了,這是何等妖孽,既有如此本領,卻為何從來沒聽過她的名號?

李茂呼吸一滯,喉間竟冒出了絲絲血腥味,艱澀地問:“你到底是何人?真是歸元宗弟子?”

魚采薇疑惑了,李茂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魚采薇,道號玉微,一直都是歸元宗弟子。”

“李道友這是何意?質疑魚師妹的身份?”蘇穆然不悅出聲。

李茂審視著魚采薇,“你們歸元宗符術高深的金丹弟子,明禹行、明靖西、秦知楠、陶萄我見過,溫寧溪、藺波、藍彩芝雖沒有見過也久仰大名,若這二十張引陣符真是你所畫,聲名早該如他們一般流傳在外,怎會一點名聲不顯,二十四年前、四年前的宗門大比,我從未見過你。”

“老夫同樣有此疑問,十年前天符城舉辦了五十年一次的符道大典,整個東洲的符修弟子蜂擁而至,希望謀得頭彩,進到羅符仙君的小靈境參悟他的符道傳承,當時老夫也參加了比試,見過貴宗的弟子,可也未見過道友的身影。”虎嘯林回憶當時參賽之人的麵孔,確定沒有魚采薇,不過此刻也不敢小視她,黃毛丫頭就變成了道友。

蘇穆然和顧芫溪對了個眼神,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驚訝,是呀,近兩次宗門大比魚采薇確實都沒參加過,二十四年前的築基期,四年前的金丹期,她真的就沒露麵。

魚采薇抿了抿嘴,這可真是巧合得不能再巧合了,三次盛事都讓她完美錯過了。

宗門大比是三宗四門聯合舉辦的弟子大比,二十年或二十五舉行一次,參加者都是各宗門弟子,比試項目有術法、陣法、煉丹、畫符、煉器、醫術等等,分為築基、金丹兩大組,內裡又分前期、中期、後期三小組分彆比試,在此各宗門紛紛彰顯自身底蘊,尤其是三宗四門,寸步緊逼各顯神通,最終比試的總排名據說還會影響到各宗門進入春曉、夏硯秘境的名額分配。

而宗門大比曆來也是弟子們揚名立萬的大好時機。

二十四年前,魚采薇被困在了囚關裡,彆說宗門大比了,就連宗門都回不去,宗門自然沒有考慮她,四年前她在雲夢山,坐在生機樹下修煉,也沒人給她傳音提宗門大比的事,或者傳音了她正沉浸修煉之中沒有感應,反正也不清楚。

至於虎嘯林說的十年前天符城的符道大典,當時她倒是在宗門,不過被符樓裡的玉簡吸引,兩耳不聞窗外事,又觸動契機進階金丹,哪有心思關注其他。

其實,四年前的宗門大比,掌門肅川真君還真想到了魚采薇,她築基後期打敗了桑離,金丹期後實力大增,作為金丹前期的種子去比試正是好人選,尤其是魚采薇築基期被困十年從未出現在人前,其他宗門對她的實力知之甚少,或許能成為一匹黑馬。

他想的是魚采薇的鬥法實力,根本沒考慮畫符之術,就這也沒能成行,華辰真君閉關不接信息,旭照真尊離開宗門根本不知去向,也是聯係不上,最後張執事給魚采薇傳音,結果傳不過去,懸著心去看了她的魂燈,見魂燈閃耀明亮無比,隻得報了外出曆練無法回歸,肅川真君搖搖頭作罷了。

宗門大比,既要彰顯實力又不能過於顯露,肅川真君不會把所有有實力的弟子全部推到人前,就四年前的宗門大比,彆說魚采薇沒參加,就連周雲景和蘇穆然都沒去,他們兩人參加過二十年前金丹組的大比,都取得了極其不俗的成績,對四年前的大比失了興趣,不願在上麵投入精力,還是各做各的事,顧芫溪倒是去了四年前的大比,二十四年前的比試她因故錯過,這次就跟著去見識了。

他們都曾在大型盛事上出現過,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這些痕跡和聲名落在外界修士的記憶裡,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種判斷身份和本領的標尺,魚采薇從未顯露過,旁人也從沒有聽過她的名號,是以在她自信地說出能畫上品引陣符的時候,李茂和虎嘯林第一反應就是她在說大話,言語之間充滿了鄙視和不屑。

“魚道友畫符技藝如此精湛,卻絲毫名聲不顯,怕是在歸元宗的日子不太如意吧。”

雷真人的話幽幽響起,明晃晃地挑撥魚采薇跟宗門的關係,一時間同門傾軋、打壓等等不好的畫麵就在眾人腦中閃現出來了。

蘇穆然怒目而視,“雷狂,你說話注意分寸。”

魚采薇垂眸,原來他就是清虛宗的雷狂,怪不得如此毫無顧忌地說話。

先前聽人說起過他的名號,而在那本書裡,他也是大大的有名,跟蘇穆然一樣是天雷靈根,年歲相當,實力還在馮慶升之上,一直到蘇穆然飛升,都是能跟他分庭抗禮的人物。

“蘇道友何必動怒,我隻是隨口一言而已。”雷狂勾起嘴角,他就是故意的,是不是的,端看魚采薇怎麼想,無事也罷,但凡有那麼點意難平,無疑要在她的心境上留下一道劃痕。

魚采薇心裡嗤笑,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裝作不厭其煩的樣子,“我素來喜歡清靜,不愛去湊熱鬨,宗門長輩都是知道的,一直就隨我心意,怎麼事情到了有些人嘴裡就變得如此陰陽怪氣聒噪不修,真是搞得我心煩意燥,蘇師兄,咱們跟呼延真人布陣去吧,趕緊進雷域,我實在不想再看到他們。”

“你!”李茂如餓狼一般瞪住魚采薇。

“李師弟!”雷狂給李茂使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利落拱手,“魚道友這是何意,借機要將我們排除在外嗎?”

蘇穆然跟魚采薇過了眼神,挑眉道,“魚師妹心煩,隨口一說而已,雷道友何必放在心上。”

“喲,老朽前幾日畫符畫得老眼昏花了,真是未能識得金鑲玉,魚道友見諒見諒!”虎嘯林笑嗬嗬拱手賠禮,如此前倨後恭,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好說,好說,”魚采薇懶得應對,抬手將引符解和二十張引陣符交給呼延真人,“真人是否現在就布置陣法?”

“那是,某家已等候多時了。”呼延真人一揮手裡的青龍旗,氣勢全開。

不過布陣之前呼延真人正式提出了報酬數額,那就是每人兩千中品靈石,若用煉陣的材料支付,價格從優,一時間,有人付靈石,有人給靈材,很快就交割清楚了。

魚采薇畫了二十張上品引陣符,十張抵一人的報酬,呼延真人反過來額外支付給了她兩千中品靈石,魚采薇坦然接受了。

“呼延真人,進去的問題解決了,等我們想出來,又該如何操作?”有人提出疑問。

呼延真人大步流星來到水澤結界旁邊,陣旗一點結界,“這是個單向的結界,隻阻攔人進去,不妨礙人出來,所以我的陣法隻負責讓大家進去,至於什麼時候出來各位自便,等我布好陣法,各位可以進出一次驗證。”

說完這些話,呼延真人尋到合適的地點,選定五塊大小相差無幾的平整石頭,祭出刻刀,開始在石頭上刻錄符紋。

呼延真人刻得很認真,很虔誠,隻是第一塊石頭才不過刻錄過半,他的鼻頭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等到他全力刻錄完畢,體內靈力消耗大半,空落落的感覺,讓他很不適應,連忙吞下丹藥修複靈力。

蘇穆然和雷狂站在不遠處,為呼延真人護法,防備有人驚擾到他,其實大家都還要仰仗呼延真人破開結界進入雷域,誰也不會做那個沒眼色的人去衝撞他,就是知道當前的形勢,呼延真人才敢如此行事。

呼延真人要布置的破解結界的陣法,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精簡的組合了,完成也艱難得很,其中一小部分的陣紋,就耗去了他體內大半的靈力,讓在場的人對他先前的話更加信服了。

五次刻錄,五次恢複靈力,全部刻完,用了近五個時辰,這五處的陣紋分列金木水火土,隻是打下了整個陣法的基礎,要想真正完成,還需多杆陣旗搭建,還要引陣符的牽引配合。

“乘氣動靜生陰陽,陣旗立四麵走八方!”

呼延真人雙手合抱又大開,十二杆陣旗從他身上同時飛出,圍繞第一塊石頭錯落有序地插入地上,兩手並行前推,二十四杆陣旗排成隊列依次插入地上,圍在第二塊和第三塊石頭外,最後雙手相對跌宕而起,又有二十四杆陣旗把第四塊和第五塊石頭圍住。

青光一閃,呼延真人左手五根手指指肚冒出血珠,手爪一出,血珠分彆滴在五個陣基的中心,刹那間一個巴掌大的白色光盤自地麵升騰而起,他右手輕彈,一張張引陣符投入光盤,光盤越變越大,抖動得越來越厲害,霎時間直立而起,映照出呼延真人額頭緊繃的青筋。

突然間,呼延真人大喝一聲,右手又是猛地一推,磅礴的靈氣蕩然而出,直接將半人高的光盤推到了結界上。

手中法訣極速變換,一道道靈光打在圓盤上,隻見圓盤和結界緊緊相貼,慢慢相融,直至整個光盤和結界融為一體,又是青光閃爍,呼延真人右手掌劃開一道血口子,滴滴精血飛出沒入光盤中心,仿若烈火烹油一般,光盤中心燒出一個圓孔。

圓孔迅速向外擴散,吞沒了光盤,到此陣法成,光盤破開結界,形成了可通過的大洞,傳來浪濤聲聲。

此時呼延真人已經是臉色慘白,臉上大汗淋漓,“快從洞裡進去,從彆處結界出來,再進,隻有一刻鐘的時間。”

一刻鐘,時間足夠了,蘇穆然握住長槍率先進入,雷狂緊隨其後,之後魚采薇、李茂、顧芫溪依次進入,在顧芫溪之後是跟著雷真人的那名女修,隨後其他人魚貫而入。

結界內隻有寬不到兩米的石岸,向裡便是寬廣的水域,他們分散開最後飛到的位置各不相同,無一例外,毫無阻礙地穿過結界回到外麵,驗證了確實是單向結界,呼延真人所言非虛。

第二次還是同樣的順序進入,等所有人穿過洞口站在岸邊,呼延真人一躍而進,雙手掐訣頻頻召喚,嗖嗖聲響之後,麵麵陣旗如箭般射來,到呼延真人近前驟然停止嘩啦啦落到他的手心,整整齊齊地碼放著,隨著他收陣旗入儲物戒指,結界上的大洞迅速合攏沒了縫隙,留下的痕跡隻有外麵刻著陣紋的五塊石頭。

越過水麵,雷域觸手可及,早有人蠢蠢欲動想要搶得先機,還沒等大洞完全合攏,就有人急不可耐地禦劍飛往雷域,但有寥寥三人,看歸元宗和清虛宗的六人不動,也沒敢輕易跟隨。

魚采薇他們是要等呼延真人,呼延真人布陣消耗極大,吞下丹藥要稍作調息。

而就在這片刻之間,大片水域就發生了驚天變化。

剛剛還是小浪微潮,突然間就起了狂風,卷起了十幾米高的巨浪,一層又一層,如同一隻隻巨獸向著先行的那些人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