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靈劍托起她直奔瑤光峰, 魚采薇去找周雲景,感謝他那日攔住桑離還幫她仗義執言。
周雲景反過來開解她,“你這次做得漂亮, 蒙頭裝睡的人既然叫不醒,那就讓他感受到痛楚,越痛越好,才能讓他心生顧忌。”
魚采薇點頭,深以為然。
“那日我正好閉門悟劍,沒看到你跟桑離的鬥法,現在你已經完全恢複, 來, 咱們過過招。”
一個壓製修為劍意依舊衝霄而起, 一個身形留殘影鞭意從容,劍意穿梭鞭意環繞,竟分不清劍在何處鞭在哪方。
未及分出勝負,劍意已然抽身, “魚師妹的鞭法與十幾年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魚采薇收鞭環繞在腰間, “不敢跟周師兄比。”
雖然周雲景刻意壓製,可魚采薇還是感應到了他身上穩而厚的劍意之境,覺得自己還有很大的空間可以進步。
回到洞府, 魚采薇端坐修煉室, 平複體內靈力驅除陳雜後, 才打開玉盒查看裡麵的蛛絲。
不同於普通蛛絲都是白色的,黃狼沙蛛的蛛絲近乎金黃,像極了金絲,玉盒裡盤繞的一團, 延展開,每根蛛絲近千米,跟她想象中的玉龍蛟筋的長度相差無幾,神識掃過,蛛絲足有兩百根還多,融進玉龍蛟筋,兩廂倒是搭配得很。
把蛛絲放進九華仙府,轉手又拿出一個紅色的盒子。
這就是在珍寶城拍賣會拍下來的那個刻有土屬性秘法的盒子,拿在手上,輕飄飄的,探不出來是什麼材質,盒蓋和盒子本身嚴絲合縫地扣在一起,神識無孔可入,不知道秦家的那些高階修士用了何種手段,探查出裡麵刻錄了土屬性秘法。
既然神識無用,魚采薇就嘗試著向盒蓋處輸入靈力,靈力凝成一條粗粗的線條順著盒蓋的邊緣環繞,當靈力線形成閉環時,就聽見哢吧一聲,盒蓋自動彈開,露出了盒子裡的三顆鑲嵌在底部的紅色砂石,砂石隻有大拇指指甲蓋大小,圓溜溜的,表麵有點點氣眼。
這麼簡單就開了,彆是秦家糊弄人的吧,神識掃過,卻在三顆砂石中間看到了“土屬性秘法”五個極其微小的古文字。
難道是紅砂擋住了秘法內容?
魚采薇伸手想要拔出紅砂,卻不想剛剛摸到,就好似碰到了高溫的烙鐵,縮回手一看,手指的皮肉已然焦黑。
好厲害的砂石!
魚采薇運轉靈力修複手指,喚來玉麟獸,“玉麟獸,你看這是什麼?”
“紅砂?!”玉麟獸吃驚道。
魚采薇抿抿嘴,“我知道是紅砂,我想問它是什麼?”
玉麟獸往後退了退,“它的名字就叫紅砂,是一種極其厲害的砂石,據說此砂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隻要是血肉之軀,即使是仙人之體,也會被紅砂所傷,更有甚者,骸骨都會被化成齏粉。”
“這麼厲害?”魚采薇動了心思,“能煉製進本命法寶裡嗎?”
“千萬不要,”玉麟獸趕忙製止,“你要煉製鞭子,紅砂進鞭子你就摸不得了,更彆說入丹田蘊養,除非煉製出容器類的法寶,像葫蘆玉瓶之類的,裝入紅砂,對戰的時候出其不意射出去傷人,或者三顆紅砂給土靈蠍煉化,土靈蠍非肉身之軀,不受紅砂傷害,煉化之後,土靈蠍不僅能進階,還能有紅砂的威能。”
既然土靈蠍能煉化,魚采薇根本不做她想,當即召出土靈蠍,“土靈蠍,紅砂想不想要?”
土靈蠍直著豆粒大的眼睛,貪婪地看著紅砂,“想要。”
魚采薇示意它上前自取,土靈蠍爬行迅速,進到盒子裡,張嘴一顆一顆,輕鬆吞了下去,又慢慢退回來,被魚采薇心念一動,送回了虛空石。
這時再看盒子,紅砂鑲嵌造成的凹陷竟自動平複,在“土屬性秘法”五字左右,又有字跡顯現,於此同時,盒子四麵不停地交錯旋轉,停下來的時候,也浮現了微小的字跡。
以身化沙,土屬性秘法神通,土靈體可練!
盒子四麵各有段落,刻錄的內容,單個字拿出來明白它的寓意,合在一起卻深奧莫測,晦澀難懂。
怪不得秦家的人打不開盒子,怪不得明鏡山莊的莊主拍下盒子後就沒了下文,在書裡根本沒有提過土靈體一事,自然盒子就無從打開,還真是專屬給她的大機緣。
土屬性秘法,冠以神通之名,說明秘法練到極點就能成為神通,施展神通就好比與生俱來的本領,以最少的靈力發揮最大的威力,是世間最厲害的術法,雖整篇沒有提及秘法的品階,可成神通的秘法,又豈能用常規的品階來限定它。
魚采薇深吸一口氣,才抑製住胸中澎湃,字字句句反反複複讀起了盒子裡的字。
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念過多遍,魚采薇對秘法總算有所了悟,竟跟她剛剛感悟到的將自身視作靈氣有異曲同工之處。
秘法總綱上講,土靈體要將自身視作靈氣本身,可以是一個大型的靈氣分子,也可以是無數靈氣分子的合體,既然是靈氣分子,就可以發生形變,變成任何含有土屬性的靈物,可以是沙子,可以是土,也可以是石頭,甚至是土靈精。
創建秘法的前輩,就領悟了以身化沙的本領,一人可化一粒細沙,一人可化一攤細沙,需要時,身體的任何部位可以單獨化為細沙,手可以,腳可以,甚至心臟也可以,這是真正的蛻變,而非虛幻,那紅砂可以作為驗證,但凡還有絲絲血肉,就會被紅砂所傷,而完完全全化成細沙後,落在紅砂上,毫發無傷。
原來紅砂是當做驗證功法是否成功的工具,魚采薇連忙召出土靈蠍,讓它吐出來一粒紅砂,留作她以後用,另外兩粒,還歸它煉化。
何以能化成細沙,何以能化成山石,秘法上寫得縹緲至極,玄之又玄,可意會卻難以述之以口,隻一項,多多深入和靈氣分子互動,發現並感悟靈氣分子的蛻變過程,是練成秘法的重要一環。
如此秘法神通,極其考驗悟性,悟到了,一遭就能練成,悟不到,千百年未必能成。
將裝好紅砂的盒子放進虛空石,秘法內容早已深刻在胸,隻有到秘法練有所得的時候,才需要開啟盒子,用紅砂驗證是否成功了。
思慮間,魚采薇又捧出了那件內甲,內甲前襟鮮明的窟窿,好似在昭顯它的功績。
這可是元奉賢送她的,剛穿上就發揮了莫大的作用,也顯見防禦的重要性,魚采薇回想記憶裡關於內甲的煉製和修補之法,想要把這件內甲修補好了。
這一看,就著了迷,日月輪轉,又是幾日時間從指間溜走。
恰是天光大亮之時,外麵的小鳥嘰嘰喳喳開始覓食,蝴蝶飛舞蜜蜂忙碌,魚采薇收起內甲,乘坐傀儡黑鷹,前往任務堂。
事隔十年,魚采薇才得以交青冥石礦的任務,她被困的時候任務時間也不過將將過半,鑒於她的情況特殊,宗門給出了照顧,隻需繳納任務的一半數量即可,采得少了用貢獻點彌補,采得多了,宗門也不要求上繳,至於記錄殺滅鬼修數量的黑色鐲子則一並交給了任務堂,送還青冥石礦由那邊的管事鑒定過貢獻點數後,任務堂會自動計入魚采薇名下。
魚采薇算了算,上繳五千斤上品青冥石後,她能餘下近三千斤精品青冥石,而且在囚關魂力豐富,她和陳諾都有進階,還得了修魂術法和陰魂果,陳諾吃下的陰魂果的果核種下來,早已發芽長得老高,除了送給師父的,還有成熟的陰魂果留存備用,那次任務一行,收獲不錯。
轉道去執事殿領了這些年的月例,漫步回洞府,卻不想被冷如煙攔住了去路。
“魚師妹,演武台上走一遭。”冷如煙冷言道。
魚采薇垂眸看了看攔在身前的軟劍,“冷師姐是為李仙慧而來?”
冷如煙挽了個劍花,舉著軟劍,“跟她無關,她已被師父逐出師門,再不是我師妹,以前可是約定好了要切磋,已經遲了十來年,這次你我切磋隻論鞭劍,不論法力。”
“那倒不必去演武台,我洞府外有地界,冷師姐請!”
冷如煙跟在魚采薇身後,來到她洞府不遠處的山穀。
“冷師姐,不論法力,這個山穀足夠我們折騰了。”
“那就來吧!”
冷如煙讓魚采薇先出手,魚采薇沒有推辭,手中斷塵鞭打著旋轉就抽向了冷如煙,冷如煙軟劍一抖,迎了上來。
沒有法力加持,隻有本質的劍鞭技巧,你抽我擋,你繞我轉,兩人身形穿梭變換,劍影鞭影碰撞相合,所出的勁道,激蕩在山石上,也是鏗鏘作響,石子亂飛。
來來往往已近千招,魚采薇身上的外衣被軟劍切成條條縷縷,一邊的發髻也被挑破,散亂的頭發飄揚,要是抹上一把黑灰,去當乞丐都不用裝扮。
冷如煙也好不到哪裡去,外衣也破爛不堪,腿上後背俱是鞭痕,隻不過被衣服擋著,看不見而已。
突然間,兩人同時大喝一聲,軟劍和鞭子糾纏成了一束,魚采薇身體下沉,要拉冷如煙過來,冷如煙紮下馬步,用上全力,要贏過魚采薇。
“哎呀,冷師姐,采薇,你們在乾什麼,拔河比賽嗎?”
魚采薇和冷如煙同時泄勁,收回法器,拍拍林靜兒的肩膀,“比試,沒看見嗎?”
“我當然知道你們在比賽了,這不是逗趣嗎?”林靜兒晃了晃手裡的儲物袋,“我帶了宴賓樓的靈餐還有一壇黃酥酒,兩位師姐賞光,品嘗一二如何?”
“那感情好!” 活動半晌,魚采薇還真想吃點靈餐。
“不必了,”冷如煙衝兩人點頭,“我還有事,先走了,魚師妹,林師妹,以後再聚。”
冷如煙禦風而起,幾個呼吸就不見了人影。
等她看不見了,魚采薇才帶著林靜兒回到洞府。
“真夠慘的呀!”林靜兒嘴裡嘖嘖作響,上次來的時候還是靈樹碧浪花開飄香,現在這光禿禿的連個綠色都沒有。
魚采薇請林靜兒坐下,到裡麵換了外衣簡單梳妝再出來,“等過些日子就好了。”
“要我說,你乾什麼把那些靈樹靈蠶還給桑師兄,賠給你的,就拿著,”林靜兒擺好菜,殷勤地給魚采薇倒了酒。
魚采薇聞了聞酒香,抿一口,“拿著乾什麼,天天看著多堵心,而且吧,我把他的洞府砸得稀巴爛,他洞府外麵的靈藥可比我那些東西價值高多了,我把靈樹靈蠶還給他,他哪還有臉找我要補償。”
“噗,”林靜兒差點噴了酒,“桑師兄還不得倒在地大哭三聲。”
“他哭他的,咱倆喝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魚采薇手裡轉著酒杯,裡麵的酒打出了漂亮的水旋,“靜兒,帶著好酒好菜是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林靜兒憋著笑,“讓你猜到了,你那個,那個讓人變豬的,是什麼東西?”
魚采薇亮出兩張擬形符,“符篆而已。”
林靜兒伸手去奪,魚采薇順勢鬆手給了她,“這種符篆要打入體內才有效,要是不逼出來,能維持十來天,你悠著點,不是鬨著玩的。”
“放心吧,”林靜兒樂嗬嗬地裝進儲物戒。
魚采薇手指點桌,又拿出兩張符篆推給她,“這兩張符篆送你,納物符,可以裝東西,隻需要烙上神識就能用,無需靈力,每張符篆大概能用二十多次。”
林靜兒麻利地收走,“謝了,我知道這種符篆關鍵時候能救命。”
還真讓她說中了,林靜兒金丹期後外出曆練無意中踏入一片絕靈之地,就是靠存在兩張納物符裡的丹藥堅持下來,等到了林誌遠去救,這事在書裡自然沒有表,魚采薇是覺得跟林靜兒親近就送了,還就真派上了用場。
那些都是以後的事,現在林靜兒調皮地眨眨眼,“采薇,你怎麼會有元家血脈?”
不止林靜兒好奇,還有很多人在暗搓搓推測裡麵可能的故事,不過也隻有林靜兒這麼直白地當麵問了出來。
這件事魚采薇沒想藏著掖著,同樣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去宣揚,“我母族那邊有位女老祖是元家慳铖道君的女兒,在珍寶城的時候跟著師伯去拜見元家的聖祺真君,被他察覺體內血脈,這才相認了。”
“道君哦,”林靜兒雙眼直放光,“好家夥,你不聲不響竟做下了這麼大一件事,真是不動則已,一動就是大動靜,以後,我可得仰著頭看你嘍!”
“以後?難道你現在不是仰著頭看我嗎?”魚采薇抬手比劃下自己的身高,又比劃了林靜兒矮她半頭的身高,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魚采薇,你嘲笑我!”
林靜兒喊著就撲過去要撓人,魚采薇跳起來躲走,兩人在洞府前你追我趕,到最後,林靜兒氣喘籲籲,坐下來不動了,結果等魚采薇回來,林靜兒出其不意,真讓她得手了。
魚采薇笑笑,不以為意,她要不讓著,林靜兒哪能碰得到她,看林靜兒這得意勁,簡直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