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發瘋(1 / 1)

紫苑城城主委頓地軟在地上, 他已經被廢了修為,為了家中的後輩不敢自儘,隻能苟活著, 等歸元宗的宣判。

聽到肅川真君的問話,不敢撒謊, “參加完拍賣會,有人給我們遞了信息,上麵列明了桑家拍下了哪些靈物, 其中有兩樣是我想拍沒能拍下的急需之物, 這才鋌而走險。”

可不就是鋌而走險, 一個昏招,把整個家族賠了進去, 高階戰力全隕,其他人修為被廢, 隻留下些不懂事的娃娃, 失了紫苑城, 所作所為被歸元宗公示, 天下哪裡還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他隻擔心自家後輩, 也不想想那些被他們城主府常年壓製失去性命道途的修士,那些被他們狠心截殺的修士,又何其不幸,何其無辜。

“有人傳消息?何人?你可看清了麵目?”在場的桑家老祖立馬想到,這是有人蓄意針對桑家。

紫苑城城主無奈地搖搖頭,“不曾,紙條扔在客棧外的地上,被家中小輩撿到的。”

“紙條呢?”肅川真君問。

“看過就燒了。”

肅川真君一擺手,紫苑城城主被帶了下去, 等待他的隻有死路,其他被廢修為的人安排去做苦力,家裡那些不懂事的小娃娃們,也被宗門安排遣送去了世俗,以後,沒有大機緣,再難回修真界。

紫苑城城主府被滅,也算報了桑家之仇,從紫苑城得來的資源,經過宗門議定也分出一部分彌補了桑家的損失,算是幾分安慰,可不揪出來傳遞消息的人,這件事就不算完,背後的人,用心險惡,才是最大的禍首。

桑家在明察暗訪,宗門也在明察暗訪,那人既然傳遞消息,就不會隻給紫苑城城主一家傳,總該還有其他人曾得到過相應的消息,包括珍寶城經營的客棧,總不能一點痕跡不留。

這一查,近半年過去了。

幾個桑家的弟子住在珍寶城,一家家客棧探尋,終於讓他們找到了線索。

一家客棧的老板講,他看到過一個扔紙條的人,當時紙條被離開客棧的人撿了起來,罵罵咧咧幾句,撕成兩半扔了,有一半飄過來他瞄了一眼,寫了一串靈物,他以為是記錄拍賣會的名錄就沒多想,如今細數上麵的名稱,除了兩樣是鳳長歌拍下的,剩下的都是桑家的拍品。

修行之人記憶力超群,客棧老板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空中凝出水鏡,顯出那人的模樣,當時近黃昏,刮起了風,散亂的頭發遮住了近半張臉。

桑家的人一瞧,不得了,這人看上去怎麼就那麼像桑離的師妹魚采薇。

幾個人一對眼神,將消息第一個傳給了桑離,意思是讓他儘快去進一步查證。

桑離養了大半年,傷勢大好,得到消息,大腦直接嗡嗡作響,他想到了死去的族人,想到受了重傷的自己,還想到當時差一點就可能丟了性命的鳳長歌,拎著靈劍,怒氣衝衝,直奔魚采薇的洞府。

山坳外有陣法攔路,這難不倒桑離,幾個驗算就找到了破陣的訣竅,靈劍猛刺,陣法破裂,他進到山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頓亂砍,邊砍他還邊叫囂,“魚采薇你出來,你給我出來,有什麼事你衝著我來,為什麼要做如此下作之事,害我的族人,害長歌,你長本事了,真以為認了元家有依仗了就無法無天,彆忘了這是歸元宗,不是東元州,你出來,彆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縮著,出來,今天我跟你沒完。”

洞府裡不見動靜,山坳裡的靈樹靈蠶可遭了秧,全在桑離的劍意下被毀得七零八落,就連那棵千年香樟樹,也被他攔腰砍斷。

洞府內設置了血脈禁製,魚采薇封閉五識,全心全意修複丹田,山坳裡發生的一切事,都無知無覺。

她無所覺,景元峰的人可都知道了,桑離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喊,其他人想裝聽不見都難。

張執事聽到動靜,放下手頭的緊急事趕緊過來阻攔,晚了一步,整個山坳已經被毀了,隻來得及攔住桑離的靈劍,沒刺上洞府門上的禁製。

華辰真君不在宗門,桑離發狂,張執事還耐他不得,緊急求援,給周雲景傳音。

周雲景禦劍而來,正趕上桑離又要舉劍破洞府上的禁製,他一劍揮出,打散桑離的劍意,攔在洞府門前,“桑師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桑離舉著劍,恨意連綿,“這是我跟魚采薇之間的恩怨,周師兄最好不要插手。”

周雲景滴溜溜轉動手裡的靈劍,威懾道,“師叔不在,今天這件事我還就管定了,你跟魚師妹之間有什麼恩怨,等她出關之後當麵問個清楚再論,如今你無故攻擊魚師妹的洞府,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問問魚采薇想做什麼?給他人傳遞消息,害我族人被紫苑城的匪寇攻擊,這都是她做的好事。”桑離氣憤填膺,要是魚采薇在跟前,恨不得砍她幾劍,才能消恨。

周雲景聽聞此言,訝然問道:“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桑離咬牙切齒,“我桑家人在珍寶城尋了近半年,終於找到了目擊之人,他看到魚采薇扔紙條傳消息。”

景元峰的大動靜,早就驚動了各峰,又因華辰真君不在,很多修士大著膽子探出神識,光明正大地看景元峰的熱鬨。

這時候聽到桑離的話,眾人對魚采薇的印象一下子沉到穀底,有什麼仇怨,無視宗規,拉著桑家的族人下水?

周雲景卻突然笑了起來,諷言道:“桑師弟,你是被人打中腦子打傻了吧,目擊之人,看到魚師妹扔紙條,就憑著這句話,就該想到絕不會是魚師妹,魚師妹得有多蠢笨,都要給他人傳遞消息害桑家了,還半點修飾沒有用自己的真容?”

有人一聽,拍了大腿,對呀,魚采薇再蠢笨,也不會笨到這種地步,有人卻懷疑魚采薇可能真的沒精心。

周雲景緊接著問,“既然目擊者看到了人,有沒有說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傳遞的消息?”

桑離目光一滯,緊握傳音符低聲問了一句,隨後大聲講了出來。

周雲景冷笑三聲,“那就更不可能了,你說的時間,我們已經來到珍寶城外正準備飛舟起航,魚師妹就站在我身邊,當時一起的不僅有我,還有我父親、常賦師弟和花音師妹,他們都可作證,魚師妹難不成有分身,去散播你家的消息?”

那就更不可能了,這話,讓想來景元峰問責的桑家化神修士頓住了腳,突覺桑離的反應太激烈,太魯莽了。

這時候桑離還在嘴硬,“即便不是她,有人幻化成她的樣子來害我桑家,這件事也跟她脫不了乾係。”

周雲景頓時沉了臉,“若依你的理論,桑家此次蒙難也該從桑家內裡找原因,不然那人為何不害彆家卻要害桑家。”

桑家化神聽了臉色難看,抬腳來到近前,“周家小兒,口下留德!”

“我隻是順著桑師弟的推理來反駁而已,若有冒犯,桑師祖莫怪,”周雲景虛虛拱手,上前一步,氣勢逼人,“桑師弟,人心長在左側,天生就偏心,不可能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但做人至少得講道理,就是到了執法堂,也要給嫌疑之人辯解的機會,可這機會,你卻一分都不願意給魚師妹,上來就喊打喊殺搗毀她的洞府,好似不將這個罪名摁在魚師妹身上不罷休的樣子,還刻意提到她認了元家,控訴她仗勢欺人,如此行事,實在不是一峰大師兄該做出來的事,也不是我輩修行之人該有的德行。”

這時,從丹房出來的鳳長歌聽到消息,驟然變色,急忙忙回到景元峰,來到桑離身邊,“師兄,你這是做什麼?”

“是呀,桑離,你又在做什麼?”

渾厚而又熟悉的嗓音,讓漸漸冷靜下來的桑離激靈靈一顫,機械地回頭,看到了怒焰滔天的師父。

“師父,我……”桑離的嗓子乾澀,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華辰真君本是輕鬆寫意回到宗門,想回到景元峰,召集三個半弟子,問問他們修煉的情況,也給他們講講這些年他曆練的感悟,哪曾想桑離就折騰出如此動靜,讓他景元峰成了眾人眼裡的笑話。

“難不成為師這些年的教導全被你當做了耳邊風,衝動魯莽,少思多怪,不堪景元峰大師兄之重任,桑離,今日為師看在多年師徒情分的麵上,且再給你一次機會,若再有下次,你自逐出師門,不必再來見我。”

華辰真君直接下了判言,言語之間,不可謂不重,說桑離不堪景元峰大師兄之責,這是要奪他師門領頭人的身份。

一般而言,首徒即為大弟子,是師門領頭人,可也有首徒不堪重任,下麵的弟子脫穎而出,越過首徒成為領頭人,就好比瓊玉真君的弟子,常賦風流沒個正行,花音雖然是二弟子,卻成了瓊玉真君門下的大師姐,峰上當之無愧的領頭人,如果真到了那種地步,桑離有何顏麵再在景元峰修煉,可不就得自逐出師門。

桑離大驚失色,雙膝一軟,跪趴在地上,“師父,弟子知錯了。”

“華辰師侄,”桑家化神修士一個跨步來到華辰真君身邊,“華辰師侄,桑家遭此劫難,九死七傷,桑離驟然聽到消息,衝昏了頭腦,也是情有可原,萬望師侄見諒,莫要真跟他計較。”

“桑家之事,我也引以為憾,但這不能作為他如此行事的借口,何況桑師叔還管不上我景元峰之事,倒是桑離,不如你把他帶過去,好好調教一番,免得再做出如此丟人之事。”

桑家化神修士被華辰真君懟得啞口無言,絕不敢開口帶走桑離,這一帶走,送回來就難了。

華辰真君走到桑離跟前,桑離趴在地上,能清楚地看到華辰真君鞋子上的精細雲紋,“桑離,我隻問你一句,若今日那人指證的是宗門其他修士,你可會問都不問執劍打上她的洞府?”

桑離後背僵直,他想了想,他努力想了想,給不出明確的答案,“弟子……”

“所以,你隻在景元峰橫行嗎?對采薇沒有半點容人之量,就可不假思索傷害嗎?看看這毀了的洞府,等采薇出關,她要做什麼,全都是你該經受的,為師不會過問半句。”

華辰真君一甩袍袖,瞬移回到峰頂大殿,敗了興,再不提召集弟子一說,對桑家之事,更是不聞不問。

鳳長歌扶起來桑離,“師兄,你太衝動了,來之前怎麼不多想想,告訴我一聲也行。”

不然,何至於到了如此無法收拾的地步,又怎麼會惹得師父震怒,說出那般重話。

桑離哪裡還有來時的精神氣,麵色頹廢,“我當時氣湧上頭了。”

“桑離,以後做事三思而後行,”桑家化神修士看了看滿目瘡痍的山坳,歎了口氣,“給你傳消息的人,可曾將此事告知家主?”

桑離哪裡知道,他聽到消息就亂了心境,哪裡顧得上。

那邊,桑家的弟子給桑離傳了消息,隨後確實馬上給桑家家主也就是桑離的爺爺去了信。

桑離的爺爺畢竟是見識多廣,並沒有因為傳來的消息就激憤上宗門,而是請出家中一位化神真君,去珍寶城接應,帶那個客棧老板前來指證。

等聽到桑離做出的昏頭事,當即把桑離叫回家族,指著鼻子臭罵一頓,臨了還要給他收拾爛攤子,魚采薇洞府外的靈樹靈蠶靈草,還有那棵高高的香樟樹,全都被桑家人清理了出去,找來更好更高的靈樹種了回去,又移栽了靈草,金晶蠶難辦,那些金晶蠶十來年正是吐絲的成熟蠶,桑家沒找到,隻找到了幼蠶,買來兩萬多條,交給了顧妍去養。

顧妍氣得肝疼,那些靈桑是她辛辛苦苦找來種下的,那些金晶蠶是她孵化出來一點點養大的,十來年靜心照顧,就這麼全毀在了桑離手裡。

看著桑家賠來的幼蠶,顧妍不想喂又不敢不喂,總是憋憋屈屈沒個笑模樣,就盼著魚采薇趕緊出關,給個態度。

就要快了,六條細紋,魚采薇已經蘊養了五條半,隻剩下半條最細的裂紋了。

半月後,桑家的化神修士回來了,跟秦家一番交涉後,帶回了客棧老板,還帶回了半張紙條,雖然紙條缺失一半隻有後半內容,不難猜出補全後就是桑家所在包廂拍下的所有靈物,足以證實紫苑城城主沒有撒謊。

當即,桑家家主領著這客棧老板上宗門,稟告掌門肅川真君後,邁進了執法堂,桑離得到消息,喊了鳳長歌急急趕了過來。

隨著桑家家主進到執法堂,宗門裡很多關注此事的修士紛紛過來,圍在執法堂外看進展。

那客棧老板再次凝出水鏡,顯露出他所見到的身影,露出來的臉麵,還真跟魚采薇像了八九分,不過有桑離鬨騰在前,周雲景作證在後,華善真君、常賦、花音紛紛證實,很明顯,這不可能是魚采薇本人。

林靜兒就在當場,看到後不由得嗤笑,桑家查探消息的人也是傻子,就這五短身材,也好意思指認成瘦長高挑的魚采薇,不過這身影看起來怎麼有些眼熟,她細細看,真是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