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采薇心神震動, 慌忙撤回神識。
究竟是什麼人,怎會在鎖鏈上留下如此狠戾的眼神。
想到老者的反應,這會不會是宮不語的眼神, 要真是那樣,魚采薇慶幸地拍了拍胸脯,還好她反應迅速撤回了神識, 不然被眼神捕捉到神識痕跡,再順藤摸瓜找到她,那真是不用她去找宮不語, 對方得先一步找上門來,他可是為了魂修功法, 能欺師滅祖的人, 哪會輕易放過自己。
魚采薇更加小心了幾分, 她掏出一塊青冥石, 挑起魂靈鎖鏈,將它放在玉盒裡, 在玉盒外施上禁製,並著老者的骨灰,記憶珠和惜魂紗, 全部放入儲物戒指, 跟那個無法打開的石棺放在一起。
“采薇姐,快來看, 這全是精品青冥石。”
聽到陳諾的招呼,魚采薇趕忙抬頭看。
陳諾跟玉麟獸在魚采薇端詳魂靈鎖鏈的時候, 就在石室摩挲,找破解陣法的方法,摸到石室的牆壁, 一下就感應到了不同,仔細分辨,竟全是精品青冥石。
魚采薇進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牆壁上的青冥石與眾不同,不過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老者身上,哪顧得上看牆壁。
現在一看,真是,這石室就是用精品青冥石堆砌而成的。
“挖,把這些青冥石礦全挖走,如果我猜得沒錯,沒了青冥石,陣法自然而然就破了。”
就在她們忙著挖礦石的時候,在越陽大陸中央的一座山莊內,黑暗的修煉室裡,一個陰鬱的青年緩緩抬頭,深邃眼眸泛著血色,如漫天的焰火,散發著深淵一般的危險。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個老家夥還活著,可惜,他的神識觸及的時間太短,沒有辦法確定他的具體位置,東方呀,原來他到了東方,那裡是各大宗門盤踞的地方,想以此擋住我的腳步,妄想,沉寂多年,我也該動動筋骨了。”
“馨奴,進來!”
隨著青年一聲召喚,修煉室的門輕輕打開,從外麵走進來一名身材嬌小的年輕女子,低垂著頭,雙手交叉行禮,“主人!”
青年的嘴角凝出詭異的笑容,“馨奴,跟我一起去東邊轉轉,找找你我的故人,看到他,相信你會很高興的。”
“是,”馨奴溫順地答應。
青年走近,抬起馨奴的下巴,細細端詳她的容顏,“歲月經年,你卻還能保留你我初見時的模樣,真不枉我當年的一番作為。”
馨奴任由青年施為,一動不動,雖長得嬌媚可人,卻雙眼呆滯無神,對男子的話毫無回應。
青年拂過馨奴的眉眼,深情地說:“隻歎我功力不夠,不能讓你美目傳情,不過無妨,你我還有無數的歲月,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有一雙明媚的眼睛。”
無論男子說什麼,馨奴始終呆滯著眼神,麵無表情地聽著。
男子早就習慣了,哈哈笑了兩聲,背著手走出修煉室,卻未見那呆滯的眼睛中,閃出一抹濃烈得難以化解的恨意。
恨意來得快消失得也快,被深沉的哀傷替代,馨奴蠕動著嘴唇,無聲地喊出了兩個字,抬手摸了摸乾澀的眼角,沒有一滴眼淚,是呢,她早就算不得真正的人了,又怎會有眼淚。
眼睛又變成那般死寂呆滯的模樣,馨奴低垂著頭,默默走出了修煉室。
來到外麵,機械地轉頭看向東方明藍的天空,一望無際,漸入虛無,似有心靈感應,她的目光盯住了空中的一點。
而此時,在她想看到的那片天空籠罩下,深埋地底的青冥石礦,正被熱火朝天地開采出來。
一水兒的精品青冥石礦,魚采薇她們挖得不亦樂乎。
就在她們所在的斜上方,桑離領著鳳長歌和桑笑暖,也在暢快地挖著精品青冥石。
“哎,通了,對麵的孔洞,這麼長時間沒聽到動靜,魚采薇彆是換地方了吧。”
桑笑暖穿過通道,來到魚采薇的孔洞向上看看,又向下看看,連個人影都沒有,不由得撇了撇嘴,“說她還犟,到頭來還不是乖乖換地方,真沒勁。”
說著來到鳳長歌跟前,拍拍手上的石渣,“長歌,還是你厲害,發現這麼一大片精品青冥石,咱們每個人都能采到近千斤了。”
一路過來,桑笑暖發現鳳長歌心思細膩,眼光獨到,懂得也多,能發現很多她和桑離忽略的地方,尋到高品質的青冥石,當然,鬥法也是相當給力,她摸了摸鼓鼓的腰包,決定先放過鳳長歌,以觀後效,誰還跟資源過不去。
鳳長歌確實心思細膩,早就察覺到了桑笑暖的小心思,也感應到了桑笑暖此刻心思的變化,心裡明白得很,這種變化隻是暫時的,等出了青冥石礦,恐怕又是另外的光景,不過她有信心,讓桑笑暖對自己徹底折服。
“師兄,我已經到了承受陰寒的極限,不如咱們再向外走走,另選一條孔洞。”
“我同意,”桑笑暖哈了口寒氣,她早就到承受的極限了,為了不在鳳長歌麵前露怯,暗裡吃了丹藥一直忍著,要離開,她第一個響應。
桑離收走采下來的青冥石,他已經肯定這附近不是陣法所在的地方,從氣息判斷,真有可能在外圍,“你說去哪個方向好?”
桑笑暖趕緊接話,“不管哪個方向,反正一定得是品質高的孔洞。”
鳳長歌秀眉微皺,回想之前對陰坑的印象,又想想桑離對陣法位置的描述,猶豫了下,還是指了個方向,“要不先去西邊看看。”
個人剛走沒多久,在他們腳下百米開外的位置,陰氣裡好像冒出來一個魚泡似的,隨後,魚采薇摟著玉麟獸從裡麵走出來,陳諾早就進了虛空石。
不出魚采薇所料,等她們把石室裡所有的青冥石挖下來後,陣法自動破除,化成一個透明泡泡飛走了,沒多久,透明泡泡破裂成粉,融進了陰氣裡。
“快離開這兒吧,冷得受不了了。”玉麟獸渾身在顫抖,連牙齒都凍得打架,咯咯直響,它剛剛激發麒麟血脈,還沒完全適應,體內靈力處於散亂狀態,不能很好地禦寒。
隻從陣法裡出來片刻,魚采薇的嘴唇就變得青白,手指也變得僵直,她體內的功法急劇運轉,抵禦來襲的陰寒,還是有絲絲寒氣,透過身體,鑽進她的經脈。
虛空石裡,月影蝶停下功法,經過調息,肩膀上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主人,玉麟獸不經凍,還是我出去吧。”
玉麟獸求之不得,隻等魚采薇開口,嗖地一下就鑽進獸戒,抱著身體運功驅寒,慢慢地沉浸下去,開始按照傳承裡的功法,緩緩推動體內靈力遊走。
禦劍向上飛去,看著孔洞一邊多出來的好幾處豁口,一定是桑離他們把青冥石采走了,對麵完好,上麵仍有青冥石殘留,可實在不算多,不過有月影蝶的指引,倒是找到幾處埋得極深的精品青冥石,魚采薇全部挖走,
等回到跟鬼修打鬥的地方才停下,挖個石洞,布上血脈禁製,魚采薇吞下一顆葕陽丹開始運功,逼出體內的陰氣,長時間陰氣入體,損傷肉身經脈,於修行不利。
“主人,這條孔洞已經沒什麼好的青冥石挖了,向下損耗靈力太多,一點也不劃算,不如我們轉到彆處去吧。”月影蝶建議。
魚采薇正有此意,可她不願跟桑離他們撞到一處,“我不想在就近轉,走個遠的,你覺得去哪邊好?”
月影蝶四處感應,覺得哪個方向都差不多,就說聽魚采薇的。
魚采薇乾脆把陳諾叫出來,也問問她的意見。
陳諾閉目,隨心神釋放,感應四方,突然,她神魂輕顫,睜開雙眼,“去西方,我好似感應到西方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我。”
有東西召喚,那就是冥冥之中機緣在給陳諾指示。
魚采薇手中鞭把一指,定了方向,“就往西邊去。”
穿過一條條孔洞,魚采薇和月影蝶邊挖青冥石邊向西挪移,偶然遇到同門就繞行避開,不驚擾他人,在她前方,鳳長歌人也是一樣,不過兩人還是比人慢,鳳長歌人本就在前,這下距離拉得更遠了。
在她們中間,還有一個人藏頭露尾,貼上隱形符,跟著鳳長歌人的腳步一路追隨。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呂蒙。
呂蒙來青冥石礦做任務確實不是偶然,他早先在宗門培養了幾個人手,一個進了執事殿,一個在任務堂,讓他無需費力就能掌握魚采薇師兄妹的一些動靜。
先前讓鳳長歌困擾的綿仙露事件,其實就是他的手筆,暗自打暈那名女弟子,拿到綿仙露蠱惑燕浩,不過他低估了鳳長歌的本事,鳳長歌安然回來了,雖然惹上了官司,卻無甚大危機。
恰在這時候,出了鳳妙舞指使人灑獸情粉的事,呂蒙突然覺得鳳妙舞的身份會是個更好的利用對象,就暗自給鳳妙舞傳音,告知她是誰買的綿仙露,本想能把鳳妙舞留在宗門,卻棋差一招,魚采薇要求按規矩辦事,鳳妙舞被逐出宗門。
鳳妙舞滯留泱仙城的時候,呂蒙跟她暗中見了麵。
等魚采薇築基後報備離開宗門,呂蒙得到消息,暗暗向宗門外某處傳遞了信息。
他曾匿名入過一個以截殺他人謀利的匪寇團夥,這麼些年,從未斷過聯係。
先前那些得罪過他的人,有不少都是這個團夥裡的人處理的,呂蒙每每置身事外,那團夥裡的人也很樂意,因為呂蒙連信息費都不要,從被害人身上所得的資源儘歸那夥人所有。
魚采薇出宗門便飛梭前行,走的又不是尋常路,得到呂蒙消息的那夥人,剛出泱仙城就被她遠遠甩在後麵,是以魚采薇並無察覺。
可鳳長歌回到家族,有鳳妙舞這個助攻,經過著實坎坷,不過鳳長歌不是好惹的,毒丹出手,反殺了對方。
等她和石南真尊高調回到宗門,呂蒙就知道他針對鳳長歌的計劃再次失敗了。
當聽說魚采薇師兄妹不約而同都來青冥石礦做任務,他就有些坐不住了,懷疑青冥石礦裡還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最怕的是他對付許稟昌留下了什麼痕跡,許稟昌可是他少有的親手對付的人。
呂蒙親自出馬跟蹤鳳長歌和桑離,恰恰聽到他們的談話,說當時他和桑離看到的陣法裡,很可能有他謀害許稟昌的確鑿證據。
呂蒙一直以為陣法裡掩蓋的是青冥石礦,現在聽鳳長歌跟桑離說來,根本不是,跟許稟昌有牽扯,這正是他最擔心的。
縱然他心裡疑慮萬千,可偏偏不敢賭,正好宗門召集金丹弟子來青冥石礦做任務,他就積極報了名,要親自來礦裡查一查,不是最好,如果是,一定要在鳳長歌和桑離得到之前毀掉它。
卻不知道這根本就是鳳長歌和桑離做的局,就是為了引呂蒙來青冥石礦,彆說那陣法裡有呂蒙害許稟昌的證據,就是沒有,兩人也打算以假亂真,甚至,桑離都準備好了陣盤,沒有陣法也要造出一個陣法來,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那個陣法在青冥石礦翻湧的強力下還能存在。
目的就是引呂蒙露出馬腳,或者直接掌握呂蒙要謀害兩人的證據。
之所以這麼做,還是因為鳳妙舞露出了些許馬腳,被鳳長歌抓住,一通套話,種種跡象指向呂蒙,這才有了這個計劃。
除此之外,鳳長歌還有個隱秘的心思,看穹老是否能再次感應到陰靈珠的氣息,雖說她找到了太陰真火這個至陰寶物來調和神魂陰陽,已經用不上陰靈珠,可陰靈珠畢竟也是絕世罕見的寶物,若能得到,她豈會撒手。
鳳長歌暗中的心思,桑離無力猜透,針對呂蒙的計劃,他本想帶著魚采薇一起,不想被魚采薇堅定拒絕,更沒想到桑笑暖跟來了,還偏偏要跟他們組成一隊,實際與想法產生差彆,不過一切還在兩人的把控之下。
來到青冥石礦,金丹弟子率先進礦,呂蒙不能表現得過於異常隻能先行,在進到孔洞之後,密切注意外麵的動靜。
看到鳳長歌人進了礦洞,呂蒙就盤算著向他們靠近,隻是慢了一步,鳳長歌人離開原來的孔洞,去了彆處,他們要沿路找那個陣法。
呂蒙就在各個孔洞裡穿梭,重新尋找鳳長歌人的蹤跡,還真讓他找著了,神識一直墜在人後麵,不懼跟丟,就這麼亦步亦趨向西而行。
鳳長歌和桑離一直隨意,沒有刻意去追逐呂蒙的身影,就是篤定呂蒙會主動來投,果然,向西走沒多久,鳳長歌就發現了呂蒙的蹤跡。
隱形符能隱去呂蒙的身形,卻不能完全掩蓋他的氣息和飛行時帶動的氣流運動,何況鳳長歌早就預料到他可能隱形,準備了應對的法器,遂一發現他,就暗中給桑離使了眼色。
知道呂蒙就在後麵,桑離在心裡盤算,乾脆找個恰當的位置把自己帶來的陣盤布置上,迷惑呂蒙。
他帶來的陣盤,其呈現的效果,跟當年他們看到的幾乎一般無二,是桑離專門刻錄出來的。
“這裡位置不對,再找找。”桑離給鳳長歌傳音。
當他們穿過十來個孔洞,來到一個異常寬廣的孔洞,繞過幾乎半個礦藏,還沒遇到過這麼寬廣的孔洞,四四方方,長寬超過了十米。
桑離感應周圍景象,覺得時機有了,卻突然發現異常,他飛過去仔細辨彆,“就是它,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