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撕裂聲,燭端越墜越往下。
海水如洶湧猛獸般用力包著他,現在想要再遊上去幾乎不可能,隻能任由這些海水拽著他往下。
鹹澀海水灌滿了他的鼻腔和口腔,一呼吸就從嘴中湧上來一股泡泡。
撕裂聲卻突然一停止,隻剩塑料膜慢慢撐大的聲音。
燭端聽著這個聲音,一開始還未有什麼反應,一聽到這個塑料膜撐大才會有的聲音就突然瞳孔擴大,直直看著前方,移不開眼睛。
最後,他的眼睛看到了一陣極強的白光,亮到他的眼睛都開始法藤發絲,但他始終都沒有閉上眼睛逃避這片光芒。
隻見,一個全身黑色青年破白光而出!身上衣服還有露出來的手臂上隱隱有被絲線割出的血痕,背後跟著血液翻湧包裹的白色梔子花。
那些梔子花開了滿屏,原本灰暗的天空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開始亮了起來。
青年伸出手,觸碰海麵!
而原本死死裹著燭端的海水全都分開來,不再執迷不悟的纏著燭端,而是隨著青年伸出的手分開到兩邊,讓青年亮相。
這片死海,竟是就這樣讓這名青年給破開了。
燭端隻感覺背後一陣懸空,還隨著海水的消失往下墜去。
青年伸出手想要握住他,他也配合的舉起手,與他交握。
他的唇齒輕啟:“莫至......”
莫至身後的梔子花全都開的正好,就像是曇花一現時才會出現的豔美。
白色本不應用豔美一詞來形容,但因為這些梔子花跟著的人是豔美的,也變得可以用這一詞來形容。
燭端就隨著重力下墜,莫至死死抓著他不肯鬆手。
兩邊破開的海浪水珠落下,落到了燭端原本被海水包得冰冷的臉頰上。
莫至抓著他的手,問:“你有把握嗎?”
你有把握將這個外來空間給毀滅,讓世界恢複正常嗎?
燭端麵對著莫至,滿腔海水,但還是笑了下。
“有。”
“好,我送你......”
莫至從空中落下,後麵的梔子花有一瞬間想要迎上來接住他,但因為主人原本的心理控製,沒能上前。
燭端感覺到自己被海浪托舉著往上推,被海浪推上來路過莫至時,他歪了一下頭,溫熱嘴唇輕輕擦過莫至的側臉。
莫至一愣,但還是指揮著海水把他先往岸上送。
“入內核。”
他聲音很輕的說了這三個字,梔子花立即因為他的這一個命令肆意生長起來,變得比正常花朵還要大,把燭端都給纏繞了起來。
他看著燭端被纏繞住後,從海麵上消失。
他眼眸有一時的黯淡,但也隻是一時。
他躺在海水中,看天上劃過的流星。
想要通過強進空間來救人不是什麼特彆容易的事,如果一個操作不當,那麼他們就全豁了。
剛剛進來的時候沒看到江烊鬱,想來也知道是燭端在最後一刻沒準江烊鬱進來,把江烊鬱攔在了空間外。
他一路上都被痛苦絲線纏繞住,想要掙脫,就必須把以往的記憶全都甩脫。
他原本就沒有多少記憶是還在腦子裡的,麵對這些自然是輕輕鬆鬆的。
但一路上被勒了那麼多次,又強硬的拿手上的瑞士軍刀去割開痛苦絲線,自是免不了被這些絲線割傷的情況。
他抬起手,撫摸過臉上的一道細細血痕。
“有人想跟我搶......”
他意思不明的輕聲說了句。
隨後,他抬起手,在空中狠力一握。
下一秒,一個人的脖子就被他握在了手中,兩隻手正竭力往前伸去,想要去觸碰那枚閃閃發光的晶體。
晶體晶瑩剔透,從裡麵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珠子正在發著光,引得這個晶體也一塊發起了光。
莫至跟對麵同時跳起來伸出手的燭端對視了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絲毫不意外的把手上的人甩開後,被傳送出了空間。
出來時,脖子上的鑰匙還在泛著金光,在這陣短暫的光芒散去後邊散成一堆碎灰。
他回到了現實世界,自然是從哪裡進去就從哪裡出來的。
但他是在跳樓的途中進去的,現在出來也會是在跳樓時出來的。
所以,這就是意義上的奔向死亡。
他以為他會直直摔到樓下的水泥路上,摔的身體分裂,內臟散開來。
但有人不讓他落到水泥地上,而是走上來,把他接到了懷中。
巨大的衝擊力讓抱著他的人站不穩,在接住他的瞬間就往後倒去,雙臂發出恐怖的‘哢哢’聲。
周圍的人群密集,一看到有這麼個人掉下來了就尖叫起來,一些尚還有著理智的人拿出了手機打算報警。
他進到空間的時間並不長,出來的時候也和他進去前沒什麼兩樣。
“乖乖...我手臂可是斷了,你要好好照顧我啊。”
莫至從燭端的懷中撐起來,讓自己坐到水泥地上後鬆了一口氣。
“痛死你算了。”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找人要來手機打了120。
他的手機已經被摔碎,沒辦法用了。
所幸,林凜海還在這附近。
林凜海一看到燭端突然出現,立馬就激動起來了,對之前這個人帶走了他男朋友的事絲毫不痛恨,跑過來帶著燭端站起來就激動轟轟的說:“燭哥你出來了!”
他看看周圍,又問:“死洋辣子呢?”
燭端一邊被他扶著,一邊慢慢站起來:“黎叔叔家。”
“你可以先去找江烊鬱。”
“現在,那個空間的事就算是結束了,我也該錄筆錄了。”
莫至從一邊走過來,很嚴肅的從林凜海的兜裡拿出手機,語速飛快的報了個地址,然後轉過身來:“沒完。”
他垂著眼簾,說:“我哥是這個空間的掌有者,現在肯定已經發現了空間的事,會用另一種方法逼迫你把那顆珠子給他,重啟。”
林凜海滿臉驚恐:“你哥是個恐/怖/分/子?!!”
莫至歎了一口氣,從燭端手中拿過那顆內核毀滅後得到的珠子,站起來。
他哥哥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仗著父母寵著他,欺弟弟、欺同學、鬨天庭。
無意間掌握了這個空間就覺得自己牛逼轟轟,恨不得直接告訴全世界人他得到了一個世界。
就在他取車的時候,還發了條消息。
【把我給你郵遞的炸/藥拿到德文縣朝陽南路的地下室裡。】
好笑,以為毀滅世界是什麼好玩的遊戲呢。
還是說以為他會怕那些炸/藥沒有送到地方,就把他給炸了?
他根本不怕。
強撐著痙攣疼痛的雙腿走到馬路邊上後,拿著珠子舉起手。
一輛機車飛速駛過,在靠近莫至的時候慢了些速度,然後開著機車的人舉起手,把那枚珠子給拿到了手中。
“呀——呼——”
莫至對開機車次次都那麼快的木甜添很無奈,隻能再加上一句:“送完就立馬跑!!!”
騎著機車的人抬起手甩了甩。
另一邊,收到電話的警察趕緊趕忙的往一個郊區裡趕。
據電話裡的描述,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傳.銷.組.織大滅門,特彆多社會上的危險分子聚集在一塊,打算將世界毀滅。
但到了地方後,他們隻看到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站在郊區的空曠地帶上,一隻手抓著手裡的人,一隻手張開麵對天空。
“......”
這莫怕不是個神經病。
但等燭端把脫臼的雙手給掰回來到達地方時,這個人已經在特彆神氣的開始威脅人了。
“我在一個地下室裡綁架了二十名小孩,二十名青年,三十名中年人,還有十名老年人。”
黑色風衣對著已經聚集的越來越多的人淡然一笑,笑的幅度因為太過機械,十分古怪:“而地下室裡,我放了很多炸/藥。”
“我手上有遙控器,隻要按下,那麼地下室裡一直不動的機器就會按下打火機,點燃炸/藥。”
他看見了莫至,手裡自製的槍支子彈飛出,射/進了手裡人的腿上,很真誠的笑了一下:“所以,我的東西,還給我。”
他還想著再一次發射子彈。
莫至看著自己從那個紈絝子弟變成現在這個傻逼的哥哥,什麼動作也沒做,而是拿過身邊警察想要攻擊哥哥某個無害部位攔住對方,但又怕他按下遙控器而猶豫不決的槍,走上前。
“你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哥哥。”
他舉起了槍,對準哥哥——
“你在畫什麼東西?”
小莫至拿著顏料盤,手上的畫筆一蹭一蹭的上著顏色。
“花。”
身上穿著小巧校服的男孩往畫布前一看,直言道:“你畫的真醜。”
小莫至選擇直接把顏料拍他臉上。
莫父莫母聽到嚎啕大哭的動靜後忙不迭的走到了花園裡,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心愛的大兒子被自己養的血包給弄哭了,非常生氣的走過去拿下顏料盤,轉身去問小莫至。
“你為什麼要欺負哥哥?”
莫至臉上稚嫩,兩邊還有這嬰兒肥。
但他一點表情也沒有:“他說我畫的醜。”
莫母用手指點了點小莫至的額頭:“那你也不能欺負哥哥。”
後來小莫至上了小學,依然在畫畫。
哥哥這次長了教訓,坐在離他很遠的位置,說:“我沒考上高中,你給我想辦法。”
小莫至冷著臉畫畫:“我會買煙花普天同慶的。”
哥哥拿起黑色顏料想要把他的畫給糊了:“騙你的,我考上了。”
小莫至舉起手擋住顏料,對他徹底失望:“我知道。”
煙花也不會是那個作用的。
哥哥在喝醉酒,駕著車想要將他撞死時,是清醒的。
他也很清醒。
但他沒有避開,就是站在這輛車前任他撞。
如果一個人清醒和不可控製的慢慢滅亡的話,是很可怕的。
還不如渾濁而不知道的滅亡。
就好得多了。
所以他抗拒記憶。
在那場車禍中哥哥因為速度過快,撞上了牆,頭失了很多血。
他在被抽了血後更加虛弱,什麼也想不清楚了。
他隻記得,一個人掙脫束縛,跑過來給他的母親來了狠狠一拳。
他擺脫了血包的命運。
卻擺脫不了什麼抗拒記憶的命運。
‘砰!’
子彈飛出,破風聲傳到了現場每一個人的腦中。
身邊警察很慌亂,想要把他的槍拿走,卻沒了機會。
他看著哥哥。
嘴唇慢慢張合著:“你猜,炸/藥......會在哪?”
他看著因為被擊中了一隻手臂而痛苦的倒在地上的人,說出了答案。
“你好像並不想猜。”
“在你的實驗室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