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 199 章 造反模擬卷(1 / 1)

靠在李隆基身側的楊玉環微微揚起秀眉, 詫異看了一眼站出來為李長安說話的李林甫。

是巧合還是長安早有安排?

李林甫喜氣洋洋道:“漢武帝時開疆拓土,四海臣服,有十八歲威震漠北的少年英才霍去病;隋滅唐立, 我大唐初建,有平陽昭公主巾幗不讓須眉,為建立大唐立下赫赫戰功;如今正是因為陛下天寶盛世, 方才有壽安公主十六歲一戰成名啊。”

“此乃大大的吉兆, 臣賀陛下!”李林甫眉開眼笑, 仿佛當真是為李隆基感到高興一樣。

李隆基想了想,樂了。

好像真是這個道理, 漢武開疆擴土是吉兆,大唐建國也是吉兆, 漢武有霍去病,自家祖宗有平陽昭, 這麼看來, 自己有壽安, 正是說明自己是漢武帝和自家祖宗那樣的雄主。

在大唐,漢武帝的名聲還是不錯的, 大唐崇尚漢朝,一樣喜歡開疆拓土, 漢武帝在李隆基眼中也是一代雄主,自家祖宗就更不用說了,李隆基這輩子的目標就是“小太宗”。

嗯, 當然要是能有超過自家祖宗的功績那就更好了……隻是開國的功勞實在太大,非後人能夠並肩。

李林甫並不擔心李隆基不聽他糊弄。

關於如何糊弄李隆基,李林甫堪稱大唐第一資深學者。李林甫這輩子一大半的時間都在研究如何讓李隆基信任他,李隆基的寵妃和愛臣換了一個又一個, 唯有李林甫屹立不倒。

甚至李隆基都能說出來“天下政務都托付林甫”這樣信任百分百的話,對自己妻子孩子李隆基都沒這麼信任過。

李林甫還嫌把李隆基捧得不夠高,又咳嗽了兩聲道:“陛下之家亦是將門傳家,軍功起家,將才頻出。世人皆道虎父無犬子,壽安公主能夠如此厲害,皆是因為有陛下這位父親啊。”

“陛下萬金之軀,為了江山社稷隻能端坐於高堂之上,臣以為,倘若陛下有機會領兵作戰,必然也是如太宗皇帝一樣的神將。”李林甫麵不紅心不跳地拍著李隆基的馬屁。

將李隆基拍得飄飄欲仙。

表麵上李隆基還是注重謙虛的,他揮手道:“林甫愛朕,方才如此盛讚朕。朕非完人,帶兵打仗之事還是……嗯。”

可李隆基思忖一下,覺得李林甫說的也有道理。

千年世家林立,還弄出了什麼姓氏譜,唯出身論,大唐人普遍相信天賦會隨著血脈流傳。

他祖上出了一串的名將,算起來他也是將門子弟。他祖爺爺會打仗,他女兒會打仗,沒道理他沒有打仗的天賦。何況自個年輕的時候帶著金吾衛發動過不止一次政變還都贏了,想來自己帶兵打仗的天賦也很強。

奈何為了江山社稷,他必須端坐明堂,也無法親自帶兵到戰場上一展天資。

哪個男兒沒想過上陣殺敵,一將功成萬骨枯呢。

李隆基自然也曾幻想過自己如太宗皇帝一般親自帶兵上陣殺敵的模樣……奈何為了江山社稷穩固,他也不能禦駕親征,當真可惜。

這麼一想,壽安這個天資妥妥是肖父啊。

要是李長安知道了李隆基的想法,必定會恨不得給他兩個耳光——安史之亂時期要不是你非要自己微操,安祿山連潼關都打不進來!

不過起碼李隆基如今心裡舒服了,一想到李長安心裡也隻剩下慈父之情和驕傲自豪。

“朕這個小女兒,自小肖朕。”李隆基頷首笑道。

一群他的愛臣自然都撿著好聽的話來奉承李隆基,李隆基越發開懷。

李林甫拱拱手道:“臣以為,壽安公主既有衛霍之才,陛下不妨效仿漢武,明君良將,也好湊個彩頭慶賀逆賊伏誅,大唐江山永安。”

楊玉環眼皮輕微跳了跳,事到如今終於確認李長安絕對是和李林甫有勾結了。

悄悄懸著的心也放了下去。

自家三姐妹的恩寵加上她的枕頭風,再加上楊國忠自己奸詐陰險又占了一個年輕力壯,甚至還有太子李亨作為暫時同盟,這樣都沒法在楊國忠和李林甫的政鬥中讓楊國忠占著便宜。

如今也隻能等著李林甫病死楊國忠才能坐上相位。

李隆基有多“愛”李林甫,沒有人比吹了許久枕頭風都沒能吹動李隆基換相的楊玉環更清楚了。

果然,李隆基聽到李林甫的話之後立刻饒有興致詢問:“朕記得先前的朔方兵馬使是李光弼吧,李光弼升任朔方節度使之後這個兵馬使的位置還空著?”

李林甫心中冷笑,這個位置當然還空著,李長安一開始看上的就是這個位子,可不就是空著等她上任嘛。

“的確還空著。”李林甫麵上笑道。

“那就讓壽安公主加任此職吧。”李隆基爽快道。

李林甫端起酒杯,為李隆基賀:“陛下與壽安公主父慈女孝,明君良將,真乃一段盛世佳話,臣見之喜不自禁,願以此杯酒為陛下賀!”

話罷,便將手中端著的酒一飲而儘。

隨著此話落下,宴會的氣氛也越加熱烈,有了李林甫帶頭,其他人紛紛舉起酒盞齊聲道:“臣等為陛下賀!”

宴會的氣氛頓時被推向了高潮,歌舞樂再起,君臣和樂融融。

楊玉環:“……”

這可真是專業對口了。

楊玉環眼角餘光看了一眼君臣相宜的李隆基和李林甫,又捏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掩飾住自己麵上的無語。

論起對身邊這位帝王的了解,楊玉環在李林甫麵前都覺得自己自愧不如。

這番奉承話楊玉環聽著都簌簌往下掉雞皮疙瘩,偏偏皇帝還真就信了。

楊玉環忍不住想,倘若這位右相沒有托生成男子而是托生成了女郎,隻怕憑借著對聖人的這份了解,拿下那個皇後位子也是手到擒來。

這位聖人被他的祖母和伯母嚇破了膽子,怕皇後會分薄他的權力,便想方設法弄死了王皇後,往後又不再立後,無論是武惠妃還是她,李隆基都隻舍得給一個寵妃名頭。

對李林甫倒是能放心“天下大事儘托林甫”,李林甫說什麼他就信什麼。

宴會散了後,李林甫卻沒有立即離開興慶宮,而是放慢了腳步,故意借著操辦接待南詔使節宴會的由頭又在花萼相輝樓內逗留了一陣。

花萼相輝樓與勤政樓挨著,從花萼相輝樓的樓上露台往下看,可以看到勤政樓的殿門。

李林甫一雙瘦的已經能看得見血管的崎嶇雙手緊緊抓著花萼相輝樓露台的欄杆,直到看到中書舍人拿著聖旨從勤政樓內走出來,這才咳嗽幾聲,將手縮入袖中,緩緩走下了花萼相輝樓。

他做事主打一個謹慎,既然答應了李長安,那便要保證事成。

回到相府後,李林甫便躺回了床上,在李岫的伺候下喝了兩碗湯藥,而後才吩咐李岫親手將他臉上的胭脂擦掉,露出了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老臉。

李林甫深深喘了兩口氣,覺得胸口一日比一日脹的發疼,每每合上眼李林甫便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那個儘頭。

“把這個玉佩送給壽安公主,告訴她,本相答應她的事情做完了,讓她彆忘記昔日之盟約。”李林甫閉著眼睛從自己腰間解下一塊玉佩扔給自己的長子。

李岫紅著眼,應了一聲是,立刻派人將玉配送往朔方。

“為父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李林甫躺在榻上,合著眼睛,忽然道。

方才剛安排完人手將玉佩送往朔方的李岫聞言眼眶中立刻蓄滿了眼淚。

“阿爺何出此言。”李岫悲切道。

李林甫自嘲一笑:“說不準當真如李亨私下唾罵的那般,為父這輩子打壓文人太多,以至於命宮被文曲星所衝才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李岫心思一動,急切道:“那不如咱們也請高人看看,說不準延阿爺之壽。”

“老夫一向不信這些鬼神之事。”李林甫歎息道。

“看看總是好的。”李岫抓住了李林甫乾枯消瘦的手,像是抱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李林甫心中輕歎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算了,由著阿岫找人去吧,權當是安慰自己的長子了。

加壽安公主為朔方兵馬使的聖旨抵達朔方的時候卻沒有找到壽安公主,而是由朔方節度使李光弼代為領旨。

“公主帶兵巡查邊境去了,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李光弼三言兩語便將使節打發了回去。

至於這一張聖旨,李光弼隻是看了一眼便隨意擱到了一邊。

給公主調動朔方將士之權。

自家公主早就帶著朔方軍隊深入草原了,還用得著你允許?

李長安正坐在藥羅葛部大居次帳篷中,準備著進行“造反計劃之回紇模擬卷”。

“老師啊,三個月都過去了,您這邊準備到哪一步了?”李長安直接甩出來厚厚一摞計劃書,笑眯眯看著蘇嫻。

不知怎地,蘇嫻在李長安的注視下竟然有些緊張,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被導師盯著要成果的學生時代。

“已經說通了我阿母和阿舅支持我,如今隻等著阿父歸天了。”蘇嫻忍不住正襟危坐乖乖道。

李長安嗯了一聲:“天命所歸的神跡造好了嗎?”

“正在做。”蘇嫻挪了挪身體。

李長安目光銳利看了蘇嫻一眼:“正在做?”

“那磨延啜想要殺父奪位的流言,老師可放出去了?”

蘇嫻:“啊?”

還要做這個嗎?

“造反這事是有技巧的。”李長安恨鐵不成鋼道,“不能等老可汗死了你再說磨延啜殺父奪位啊,這麼沒前沒後的忽然說一句誰信。”

“得先做鋪墊,先把流言傳開,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自然會有信的人,到時候你再跳出來說磨延啜殺父奪位可信度才高啊。”

李長安胸有成竹:“對於怎麼誣賴一個人謀反,我家裡也是有那麼一些不外傳的經驗的。”

想到李長安如今大唐公主的身份,蘇嫻也讚同點點頭。

確實,術業有專攻。

“我已經派人摸過了老可汗的脈搏,他估計是沒幾個月好活了,咱們還是得速戰速決。”

李長安有條不紊安排著:“先派幾個口舌伶俐的在部落裡傳聞你阿娘懷著你的時候夢日入懷……不對,你們部落崇尚狼,那就夢雪狼撞入肚中。然後再散播磨延啜狼子野心,老可汗如今病入膏肓就是磨延啜等不及繼位,才偷偷給老可汗下毒,以至於老可汗病重。”

“為了增加說服力,你還可以派人在流言裡加一句有人曾聽到磨延啜私下對左右親近說‘天下豈有三十年的太子’。”

“還有炸/藥,不僅要往磨延啜的住處裡埋,還有他的親信家裡也都多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