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英韻能否記得今天是六月幾號?迷迷糊糊的她到了夜中央,突然被兩個女警察強行推醒。
“快起來!上麵提審你。”
英韻雙眼朦朧地走在監獄死寂的院子裡,她呼吸到久未聞到的新鮮空氣,腳步不由慢了下來。
“快走!”身後的女警察推了她一下,英韻迫使自己清醒過來以回應周圍的現實。
她們走到警樓門口時,兩位女警把英韻交給了兩個肩背鋼槍的男警察。男警麵色峻沉,他們押送她進了警樓。英韻還以為又要上第一次去過的三樓審訊室,誰知男警徑直把她往地下通道裡帶。英韻頓時覺得頭皮一陣陣地發麻。陰森的地下廊道散發著難聞的水泥味,在一扇扇標著號碼的灰色、緊閉的鐵門裡,英韻知道那兒正在發生什麼。“這下一次終於來臨。”她長吐了一口氣。
英韻一走進陌生的九號刑訊室,就看見中校童希雄、少尉惲雲、打手青銅、阿富汗四人直挺挺地站在熾白的燈光下,他們的目光與英韻的眼神一交織,英韻便知道他們要對她乾什麼了。
英韻還沒回過神,就已被青銅、阿富汗仰麵捆綁到了電刑台上,她的手、足、頸部都纏上了電線,她俊眉緊皺,雙眼直視天頂,等待著……
中校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跟前,“多日不見,柯英韻,你休養得怎麼樣?”
英韻看都不去看他,中校沒有生氣,他今天一上來就給了英韻一個下馬威,“看來咱們的話題增添了一點新的內容。不用我說,你應該知道你現在穿著的這件嶄新的白襯衫是誰送來的。我覺得,你為了這個送衣服給你的……岑夫人,也必須跟我們合作,你彆無選擇。”
英韻想他們已經知道自己是岑家的人,還對她那麼凶狠,而且又拿母親做重量級砝碼來打壓她,的確她已彆無選擇,她想最好她現在就死在這張冰硬的電刑台上,否則她的存在對母親及岑家是一個可怕的威脅。
中校見英韻不吭聲,來回踱了幾步,突然他停住腳步,猛地問道,“熊烈你認識嗎?”他盯著被縛的英韻。
英韻並無驚動,她淡淡地,“不認識。”
中校立即把一張照片舉到英韻的眼前,“你看仔細了,這個人,你不認識?”
“就是那張黝黑的、閃著一雙鷹騭般眼睛的神氣的臉”,英韻依然平靜地回答,“不認識。”
中校咬著牙,“熊烈是米峰的朋友,米峰是裴夢卿的朋友,而裴夢卿又是你同窗三年的摯友,你不會不認識!哼!老實點吧!作為學生你是優等的,但作為刺客,你就太嫩了!”
英韻聽著中校的準確剖析,其實一切都木已成舟,她是絕不會向敵人交代自己的內心世界,至於熊烈,就讓這個政治野心家今後繼續與他的總統姑父去鬥吧。“這些醜類!”
“你不回答嗎?”中校口氣強硬起來,“柯英韻,你現在身上纏著的電線都是直接與電源相連的,我隻要一啟動開關,電流就會進入你的體內,那種滋味……”他示意青銅,“你來給這位無知的小姐試一下。”
青銅走上前,他把電壓定在某個位置上,然後啟動了開關。無形的電流立即在英韻的體內來回穿擊,她失去自製的抽搐著,緊咬的唇齒間忍不住發出痛苦的低吟。
中校關上電源,“你現在感覺如何?”
英韻覺得這是在讓她出醜,四個男人圍著欣賞她身受酷刑的蠢樣,她不禁怒從心起,但任何的斥罵都不能阻止他們對她施虐,英韻不去理睬中校。
中校的臉象發青的屍容般猙獰,他向青銅一點頭,劇烈的電擊扭曲了英韻的身體,她拚命想掙脫,但四肢牢牢地縛在刑台上,一切的掙紮都是徒勞。汗水迅速沾濕了她的衣衫。
惲雲離電刑台最遠,但英韻臉上的每一個痛苦的表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微閉會兒眼睛,又聽到英韻難受的□□。他知道今晚他無處可躲。這種屠宰場麵如果受害者是個爺們也就讓他去了,現在他們居然對一個女孩子如此殘暴,惲雲萬分無奈。
“柯英韻,隻要你說出pen式手槍的來源,我就立即停止對你用刑。”
被電流摧擊得痛苦不堪的英韻渾身乏力,她隻想快點失去知覺,她把頭側向一邊,不料和阿富汗打了個照麵。
阿富汗遇到不馴服的對手,就會激惹起狂虐的欲望,他走到英韻跟前,一把扯住英韻的頭發,“你要死撐嗎?”
英韻感到頭皮撕裂般銳痛,她拚命掙脫這個凶徒,阿富汗暴怒地用另一隻手去扯英韻的襯衣,惲雲見狀衝上前,大吼一聲“夠了!”阿富汗一楞,兩隻手不由鬆開了。此時,惲雲
看見英韻的雙眼漠然而又絕望,她完全成了俎上肉,隻有任人宰割。
“少尉,看來你能使柯英韻就範。青銅,你讓惲少尉來施刑。”中校不冷不熱地。
“處長,她不會招供的。”惲雲原想打消中校的殘虐欲望,
“那就更得讓她嘗嘗……痛苦的味道。執刑吧,少尉!”中校命令他。
惲雲僵立著,“執刑!少尉!”惲雲猛地,“不!我不能!”
“為什麼?”中校並不意外。
“處長,如果他是男人,我可以聽從你,但她是個姑娘,我……不行的。”
“姑娘,她這個姑娘已經刺殺了太子,倒比男人還厲害,你不執刑,那我就叫阿富汗……”
阿富汗一聽,獰笑著把他的汗毛粗長的雙手伸向英韻,惲雲知道阿富汗是西郊監獄最殘暴的打手,他折磨女性的手段無所不用,“住手!我乾!”惲雲朝中校大叫。
中校親自把電壓調高,“就這樣,少尉,乾吧!”
惲雲看著被縛的英韻,她已渾身汗濕,神情萎弱,惲雲的手顫抖地摁到電鈕,強力的電流凶猛地穿透英韻的軀身直達顱頂,她四肢的每個指尖,身上的每寸肌膚都銳痛欲裂,無數隻毒牙齊集在她身上死命噬咬,英韻劇烈地掙紮,在這墜落的刹那,她聽見自己狂跳的心如巨浪般嘯叫,“不!我死也不!”她失去了知覺。
惲雲汗如雨下,他看著英韻被自己親手用電擊昏,他長吐了一口氣,“你就彆醒過來了。”
“把她弄醒!”中校的聲音使迷離的惲雲回過神,青銅把一塊酒精海綿摁在英韻的鼻子上,濃烈的酒精氣味大量吸入英韻的呼吸道,它象神奇的喚靈術,漸漸地把英韻的靈魂招引回來。
中校疲累地點支煙,“你還不肯招供?你要知道,你現在在替那個指使你犯罪的家夥受罪,而那個人還活得好好的,他不會來救你,你這樣做值嗎?你不覺得你被一個非常陰險的人利用了?”
英韻已經不想聽這個摧殘自己的敵人的任何話語,他對她就是死敵。
青銅看看中校,中校惱火地點點頭,青銅再次摁住電鈕。英韻臉色煞白,她不停地掙動,難受地仰起頭,靈魂已被化成了縷縷輕煙,不斷飄升飛揚……
“她又昏過去了。”青銅又拿起那塊酒精海綿。
中校見昏厥的英韻汗濕遍體,頭萎垂在一邊,“這個本來應該儘享富貴榮華的貴族小姐,現在成了如此悲慘的階下囚……”他毫不手軟地,“繼續!”
英韻的眼睛被汗水不停地遮擋,她已看不清這幾個不斷折磨她的男人,她隻覺得她的血管裡有一條蛇在不懈地鑽動,血管被漸漸擴張,最終不可遏止地爆裂,她渾身的血一下衝到了體外,英韻又昏了過去。
“還要繼續嗎?”青銅問已發呆的中校,他也被英韻的慘相搞得神經過敏起來。惲雲坐在一邊,一言不發。阿富汗絞著手,“讓我來吧!處座,女人沒有不怕我的,青銅,你把她弄到地上,我用最殘暴的手段來消耗她……”
“她不怕你的,阿富汗。”青銅不以為然。
中校無奈地,“她不怕男人。她要是怕男人,也不會去殺龍龑了,她完全知道自己被捕後將遭遇到什麼,她不怕!”
阿富汗不服氣,“又沒試過,你們怎麼知道,無論如何她是個未婚的姑娘,姑娘和女人最大的區彆就是前者畏縮,後者無謂,她膽子再大,總要臉吧?我讓她把臉丟光了,她會不怕?再說,她是貴族人家出身,臉比性命還要緊。”
“正因為她是貴族出身,我們才不能對她那麼做。她命貴!背後有座大山依靠,連總統本人都對她的外公留有幾分尊敬,阿富汗,這位小姐,你不能碰!如果換了彆的什麼姑娘,哼!早就給糟踐爛了。”
“那還審什麼?處座,我們象傻瓜一樣陪她熬夜,又不會有任何結果。”
“有結果的,她現在的存在僅僅為了一個目的,——受虐,她必須因為她的複仇行為付出相等的代價,總統夫人就是這樣命令我們的,讓她受夠活罪,然後,再下地獄當鬼。”
中校冷冷地,“青銅,最後再來一次吧!”
他們又圍攏到英韻身邊,“你很勇敢!柯英韻,可是你要知道,你母親最害怕的就是你的這份勇敢。”
英韻的新襯衣已折皺、沾汙得如同舊衣了,她看著眼前這個劊子手,英韻的沉默使中校親手摁住了電鈕。
電流無情地鑽入英韻的體內,象頭貪婪、暴烈的怪獸肆意撕咬她的血肉筋脈,熾白的燈光瘋魔地直射入她的眼內,她看見一大片迷化的世界。不,她再也看不見任何的人與物,她還是那個不辱使命的永恒勝利者嗎?在通向天堂的道途上,她還將經曆多少獄火的慘烈烤煉?她無法確知命運的最後部分,它正在她麵前日趨顯然,那是用她染血的名字給曆史進行烙印的偉大而狠毒的時辰,英韻被摧折得趨死離生的主體正因奮力的超拔而臻於圓滿。
青銅鐵青著臉把半昏半醒的英韻拖到地下廊道裡,兩個剛剛押送她來的男警迅速跑過來,他們的皮鞋踏在地上猶如死神的腳步轟然作響,可是英韻還沒有死。警察強行挾持起她,沿著廊道拖拽而行。到了燈光敞亮的電梯間,她坐在徐徐上升的電梯裡,恍恍惚惚,兩個體高影黑的男警象兩座虛晃的山體。
她被男警拋到警樓門外的地麵上,兩個女警又緊緊挾住她的雙臂,她們的手有一種令她心寒的冷酷。她們拖拽著她,最後把她無情地扔在獄室的地上。
曙色演變出了燦亮的日光,昏迷中的英韻慢慢睜開眼睛,她不習慣撲伏於地的姿態,她想爬到床上去,她的手已抓到床腳,但又乏力地停了下來,“媽媽,我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了?”汗水順著額角紛紛淌落,視線又開始模糊,英韻終究疲軟地仆倒於獄室的地上,在清新、六月的聖京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