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了,這是肖兵的第一感覺。
不待細想,抖了抖衣袖,一把螺絲刀落入掌心,背身一甩,螺絲刀飛射向沙發上的梁春秋。與此同時腳下猛然加速衝向彆墅門口。
那位一直跟著他的男子早已發現肖兵有問題,剛才的站位已經擋在了梁春秋身前,抬手打飛了飛來的螺絲刀。
肖兵片刻也不敢停留,衝到門口打開了彆墅門。
他的腳步停住了,門前兩支黑洞洞的手槍已經對準了他的頭。
肖兵大驚,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這裡是彆墅區,還住著不少其他人,他不相信這兩人敢開槍。
肖兵低喝一聲賭了,雙拳起出打向兩人胸口。
門口的兩人沒想到肖兵麵對手槍還敢還手,砰砰兩拳,兩人各自退了一步。
肖兵賭對了,在這樣的彆墅區裡麵,對方果然不敢開槍,拔腳就往外衝。
兩人原本也是高手,隻是被肖兵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待身形站穩,兩人各自踢出一腳,封住了肖兵的去路。
就在這停頓的刹那,身後那五十多歲的男子已經趕了過來,他的速度很快,轉眼間就到了身前,一隻手已經搭在了肖兵肩上。
肖兵衣袖一抖,又一把螺絲刀落入掌心,看也不看,反手就插向來人的腹部。
來人一掌拍向肖兵的後背,把肖兵送出去一步,螺絲刀在來人腹前的衣服上劃過。與此同時擋在身前的兩個男子已經欺近身來。
肖兵臨危不懼,一個閃身,身體向泥鰍一樣從兩人的空隙處鑽了出去。
肖兵心下大喜,這一下鑽出來就猶如蛟龍入海,想再抓住他就不可能了。
不過剛鑽出去,他就感受到一股濃烈的氣勢撲麵而來,暗叫糟糕,剛才一直沒見到秦風所說的高手,原來這高手一直在外麵等著自己。
衝出去的步子已經刹不住腳,肖兵這才看清楚在正前方站著一個身材魁梧,渾身透著蠻荒氣質的中年男人。
男人冷哼一聲,一拳打出,空氣被拳勁打出啪的一聲。
肖兵趕緊雙手護胸,“砰”,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撞擊到手臂上,整個人被這股巨力打得後飛了回去。
……
薑妍陷入痛苦的回憶中無法自拔,陸山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妍姐,彆說了”。
薑妍並沒有停止訴說,這些事情憋在她心裡好幾年,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已經壓抑得她喘不過起來。今天一開口,她要把這些苦水全都吐出來。
“那件事情之後,我就成了梁春秋的情人,他的能量的確很大,很快我就升任了主管,之後一年升一級,成為了東海發展銀行百彙區支行的行長。對於那混蛋,我也沒放過。我讓梁春秋幫我報複他,給他設了一個局,讓他在一筆貸款業務上捅了大簍子,被驅逐出了銀行係統”。
“之後我就徹底淪為了梁春秋的玩物”。
薑妍苦笑了一聲,“人就是這麼奇怪,不管剛開始多麼抗拒,一旦開始之後就會慢慢習慣,漸漸的我也習慣了。他要我的青春美貌,我要他的權力人脈,大家各取所需,也算是公平交易”。
“但是,我低估了他醜惡的本性”。薑妍聲音開始顫抖。
“他是個毫無人情味兒的畜生,把我玩兒膩之後,竟然讓我去陪其他人”!
陸山民先是震驚得無以複加,而後憤怒的握緊拳頭,“畜生”!
薑妍滿臉的痛苦,“你說對了,他就是這樣的畜生”!
陸山民握住薑妍的手,滿是心痛,“妍姐,離開他吧”!
薑妍苦笑著搖了搖頭,“怎麼離開?我身上有把柄在他手上,離開他我將失去現在的一切”。
陸山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脫口而出,“我養你”!
薑妍怔怔的看著陸山民,一股暖流裹住了她滿是傷痕的心,不禁又流下一行眼淚。這一刻,她真有一種立馬答應的衝動。
理性壓住了他的衝動,薑妍搖了搖頭:“山民,姐謝謝你,我已經被拉下水了,我不想把你也卷入進來”。
陸山民堅定的看著薑妍,眼裡充滿了堅決,“妍姐,跟我講講,他到底是什麼人”?
經過陸山民的一番安慰,薑妍的情緒好了些許,沒想到在她最痛苦最難過的時候,會是這樣一個在酒吧偶遇的年輕男人給他帶來些許慰藉,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是個活著的人。
猶豫了片刻,薑妍打算把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他,希望能讓他知難而退。
“他是個中間人,是很多政商大佬的中間人,送錢送禮,暗中交易,凡是上不得台麵的事情,他就在其中穿針引線”。
薑妍眼裡閃過一絲恐懼,“他是個很聰明的人,為了有一天不至於落到被卸磨殺驢的境地,暗中留下了不少政商大佬的把柄”。
“那些和他接觸過政商大佬心知肚明,一方麵通過他攫取利益,一方麵也不敢卸磨殺驢,甚至是還要反過來保護他”。
“他雖然自身的勢力不大,但他身邊有著一張恐怖而巨大的人脈網,所以找他辦事的人越來越多,這張網也越來越大。上次林家逼迫你投靠,他隻不過是動了動小手指而已”。
“你現在知道他有多可怕了吧”!
薑妍一臉擔憂的看著陸山民,“山民,謝謝你願意幫我出頭,這麼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真正關心我的人。你有這個心,姐就知足了”。
陸山民眼神堅定,搖了搖頭,“我不懂什麼大道理,也不是什麼救苦救難的菩薩,但內心最基本的善惡還是明白。如果這樣的人渣繼續逍遙快活,繼續迫害彆人,那這個世界還有天理嗎”。
“山民,聽姐的,彆跟他鬥,你鬥不過他的”。
陸山民身上散發出濃濃的寒意,“鬥不過也得鬥,這場戰爭已經開始”。
“山民”!“答應姐,彆引火燒身,他不是一個人的力量,他抓住把柄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力量”。薑妍苦口婆心的勸道。
陸山民搖了搖頭,“我到東海來做了太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不是我自大,其實每次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
俏江南的彆墅中,肖兵被兩個人死死的摁倒在梁春秋身前,嘴角不停的滴著鮮血。
梁春秋嘴角泛著冷笑,東海很多人都想他死,但又怕他死。那些彆人眼裡的達官貴人在他看來並沒有多大的光環。
世上無情無義唯利是圖的人很多,他自己就是其中一員。特彆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比常人更是冷酷無情。
他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值得信任,所以凡是那些通過他鋪路搭橋的達官貴人,他都留了一手。那些悄悄留下的錄音錄影以及記錄的資料,讓那些人寢食難安,但對於他來說卻是一張保命符。
如果沒有這一手,說不定早就莫名其妙的橫屍街頭,恐怕墳頭的草都已長得很茂盛了。
梁春秋眯著眼睛,淡淡的看著跪在身前的人,來他這裡的人,無非是想找到那些把柄的所在。
這人會是誰派來的,那些達官貴人處事小心謹慎,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絕不會輕易的派人來探查。這麼些年大家都很有默契,他規規矩矩做他的中間人,那些人順順當當的攫取利益,大家心照不宣,都不會輕易的踏出那一步來打破這個默契。他不相信其中有人敢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打破這個默契。
但不是他們,又會是誰?
梁春秋深吸一口煙,眼神冰冷。
“說吧,是誰派你來的”?
肖兵抬起頭淡淡的看著梁春秋,“我已經說過了,我隻是個普通的管道維修工人”。
梁春秋嗬嗬一笑,“整個彆墅區來來往往的人都在我的監視之下,哪怕是水電工維修工也不例外,半個月前你突然出現,下水道你能修,空調你能修,連電腦你也能修,你這樣的全才怎麼能逃得過我的眼睛,那個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你。不過當時我並不能確定你是奔著我來的,直到你走進這棟彆墅”。
肖兵吐出一口血水,“家電的原理很簡單,一通百通,我隻不過是想多掙點錢而已”。
梁春秋瞟了一眼肖兵,“不得不說你是個很好的探子,沉著冷靜臨危不亂。但也正因為如此才暴露了你的身份。普通的修理工突然進入一棟裝修豪華氣派的彆墅還能保持目不斜視的鎮定,這本身就是一個大破綻”。
“哼,我長期在彆墅區做維修,這些豪華氣派早就見過了,自然不會覺得稀奇”。
梁春秋的耐性被肖兵消磨得差不多了,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狠狠的砸在肖兵頭上,肖兵頭上頓時鮮血直流。
梁春秋欺壓咧嘴,雙目猙獰。
“維修工還是個武術高手,有這麼好的身手還會去做一個普通的維修工人,你他娘的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嗎”!!
肖兵麵不改色,咬著牙咯咯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有朋友看著我進來,要是我死在這裡,你也脫不了乾係”。
梁春秋一邊擦著濺到手上的血跡,一邊低聲冷笑,“整個彆墅區都在我的控製範圍內,你進來的監控視頻我可以抹除掉,門口的保安我也可以把他調離得遠遠的,誰知道你進來過”。
說著朝那五十歲左右的男子擺了擺手,“彆把大廳弄臟了,拖到地下室去,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他的嘴給我撬開”。
男子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一把抓住肖兵的頭發,拖著走向地下室。
……
薑妍心裡很感動,但同時也很後悔和陸山民講了這些事情,在她看來,這無異於把陸山民往火坑裡麵引。
陸山民安慰的拍了拍薑妍的手,“妍姐,這不僅僅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今天我找你本來就是想問關於梁春秋的事情”。
“為什麼”?薑妍不解的問道。
“我隱隱覺得曾家的這次事件與梁春秋有關係,所以我才派人暗中跟蹤他,隻是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畜生,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可惡”。
“曾家的事情,你還沒有放棄”?
陸山民點了點頭,“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
薑妍歎了口氣,“其實我早該猜到,你與彆的男人不一樣”。
陸山民轉頭看著薑妍,思索了片刻說道:“妍姐,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從我了解的情況來看,對付曾家的人中,現在已經浮出水麵的那七八家集團公司並不全是曾經與曾家有過節,其中大部分以前根本沒有往來,有些甚至連業務來往都沒有,我以前一直想不通他們為什麼能團結一致的對付曾家。剛才聽你一說,我覺得很有可能就是梁春秋利用他手上掌握的把柄在脅迫這些人”。
薑妍皺了皺眉,“你懷疑梁春秋是對付曾家的幕後人”?
陸山民點了點頭,“我也是根據你剛才所講突然想到的”。
薑妍想了想,搖了搖頭,“梁春秋這人雖然卑鄙無恥,但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陸山民皺了皺眉,不解的看著薑妍,“為什麼”?
薑妍說道:“很簡單,因為他沒有這個動機。他一直以來都是以中間人的身份存在,而且從來沒越過界限。他的利益也完全是靠收取中間費用。”
“之所以有那麼多見不得光的交易都找上他,是因為在那些人看來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他會利用手中的關係人脈去找他們處理某些事情,但絕不會用把柄去要挾他們,這是他們雙方的默契,這也是那些人的底線。如果梁春秋打破這個默契,那他就不是中間人,會引起曾經與他有關交易人的恐慌。那些人雖然怕他手中的把柄,但也絕不會坐以待斃任由梁春秋擺布,說不定反而會拚死一搏。梁春秋是個聰明人,他不會愚蠢到敢打破這個默契,這對他不但沒有好處,反而會讓他處於危險的境地。”
陸山民眉頭緊皺:“你是說這事兒和他沒關係”?
薑妍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慚愧,“倒也不能說沒關係,林家當初逼迫你的時候就找上了他,利用他給我壓力讓我不給你貸款,說明那些人跟他也有一點關係”。
陸山民點了點頭,不禁想到既然林家當初能找到梁春秋,說明他們之前很有可能就有接觸,像林家這樣的房地產開發公司,送錢送禮走後門,強買強拆之類的事情肯定做得不少,說不定梁春秋的賬本上都記得清清楚楚,如果能拿到這些把柄,將是對敵人的致命一擊。
薑妍似乎看出了陸山民的想法,“你千萬不要有盜取那些把柄的想法,有這個想法的可不止你一個人,不少曾經與他有過瓜葛的政商人士都有這個想法,但沒有人敢冒險去嘗試。原因很簡單,因為誰也不知道他會把那些資料放在哪裡,也不知道他到底拷貝了幾份”。
陸山民冷冷一笑,“他們不敢,是因為他們有把柄在梁春秋手上,怕弄不好引來反噬,但我不一樣,我沒有任何把柄在他手上,用不著怕他”。
薑妍焦急的說道,“但是他可以利用他廣闊的人脈對你進行打擊”。
陸山民眼裡迸發出精光,“那些人不是不想他死,隻是害怕他死得不乾淨而已。這場博弈我並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薑妍還是搖了搖頭,“那些人並不見得比梁春秋手軟,在他們中間火中取栗,太危險了”。
這個時候,陸山民兜裡的手機響起。
“秦風,什麼事”?
電話裡傳來秦風焦急的聲音,“山民哥,肖兵進了梁春秋的彆墅,都三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出來,我擔心出了什麼意外”。
陸山民腦袋嗡的一聲,沉默了半晌,“彆輕舉妄動,在原地等我,我呆會兒去找你”。
見陸山民臉色變得煞白,薑妍問道:“出了什麼事”?
“我手下的人被梁春秋逮住了”。
薑妍臉色大變,趕緊說道:“山民,你不能去,去了就暴露了”。
陸山民站起身,“妍姐,我心裡有數”。
“山民”!
陸山民走到門口,安慰的說道:“妍姐你放心,你受的委屈早晚我會替你討回來”。說完走出了房門。
陸山民上了車,突發的變故讓他心神有些不靈。
陽勇發動汽車,也看出了陸山民臉色不好,不過他並沒有問,經過周同的訓練他知道哪些事情該問,哪些事情不該問。
“山民哥,我們現在去哪裡”?
“隨便轉一圈”。
陸山民坐在後排,腦袋裡思緒飛舞。他現在已經管不了會不會在梁春秋麵前暴露,首要的目的是必須把肖兵救出來。但是怎麼救,那裡是高檔彆墅區,闖是闖不進去的,即便闖進去,要是梁春秋把肖兵藏起來也找不到。到時候說不定反被關進派出所關幾天更麻煩。
想到派出所,陸山民靈機一動,趕緊說道:“陽勇,趕緊去百彙區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