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笑語順勢接過趙澈遞來的杯子。
不知為何,趙澈總是能在江笑語剛好需要一口茶水的時候,準確的送上杯子。
偏偏二人從未刻意在乎過這些細節。
但當這些細小的動作落入第三個人眼中時,比如此時的韓行一。他隻會假裝看不見,然後在心中暗想磕到了。
江笑語潤了口嗓子道:“不急,先等等看曹相如那邊問出了什麼,總得確定是哪一位,不能尋錯了,當了人家的刀。”
正所謂說曹操曹操就到,新月正領著曹相如往三人方向走來。
曹相如待見到江笑語三人行了個禮“微臣見過郡主殿下,首輔大人。”
說完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眼韓行一。
韓行一看著麵前的男子,身姿挺拔,英朗的輪廓一身正氣。
曹相如的身上帶著讀書人特有的書卷氣,但偏偏衣角還沾著絲絲血跡,反差感十分的大。
許是他的打量眼神過於不加掩飾,曹相如微微的皺了眉。
江笑語輕咳了聲道:“無事,都是自己人,曹大人你說便是,問出什麼了?”
曹相如斂了心神答道:“那人召了,一開始說是二皇子手下派來的。但微臣覺得他所言不真,便略施小計。最後得到的供詞是,人是南越大皇子蕭賀派來的。且來之前被吩咐過,若是事情敗露,便偽裝成南越二皇子蕭玄的人。”
江笑語心道果然是如此。那日戲樓初見,她便覺得蕭賀笑蕭玄二人麵和心不和,加之蕭前會的身份到底是對大皇子蕭賀的威脅更大些。
他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了江笑語接著道:“這是從刺客身上搜出來的東西,是南越二皇子的令牌。此人說,這個是偽造的,但極其逼真,非南越皇室無法辨認出。此次行動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備了一塊,就是為方便嫁禍給南越二皇子蕭玄。”
江笑語正細看著手中的令牌,韓行一突然開口道:“我給南越皇室醫過病,不如讓我看看。”
聽聞韓行一此言,江笑語便把令牌遞給了他。
令牌是玄鐵製成的,韓新一稍微摸了下便察覺出其中的不對。
“南越皇室身邊暗衛都是從幼時就挑選了跟在皇子公主身側。此令牌看似逼真,但表麵粗糙。若是從小佩戴,日常觸摸,必定十分光滑。這一看便是新製的。”
剛剛韓行一拿過令牌不過片刻,便立即得出來答案。
其餘三人以此接過令牌,稍一查看便知道韓行一所言非虛。
曹相如不知韓行一的身份,倒是對這個長著一副娃娃臉的男子生了三分佩服。
江笑語冷笑道:“既然他蕭賀敢在長安城動我武安王府的人,我江笑語便讓他看看,惹錯了人是個什麼後果。曹大人那個刺客留口氣,我還有用的著的地方。”
蕭前會被南越人在家門口暗殺一事,令江笑語十分不爽。
且前些日子她不讓蕭前會出門,就是不想與南越人交惡。但是她江笑語避事並不代表就怕事。
雖說在長安城中江笑語的事跡大多都是流言,但她要想把罪名做實,怕是比那流言嚴重百倍。
此時的江笑語周身的氣壓十分的低,稍稍熟悉些的曹相如和新月並不想在此時觸她黴頭,退了出去。
見人都走完了,趙澈和韓行一也不好再逗留,便也準備回首輔府。
二人剛出剛要離開,江笑語卻說道:“河清君請先留步。”
趙澈有些許不解,但還是留了下來跟韓行一道:“你先去門口找岩舟,在府外等我吧。”
韓行一給了趙澈一個“好兄弟我都懂”的眼神,便先一步離開了。
江笑語帶著趙澈去到書房,讓下人搬來了一個大匣子。
“河清君,送給你的,拿著吧。”
趙澈疑惑的打開匣子,隻見匣中是一柄古樸莊嚴的古劍。他雙手輕顫的拿起寶劍,將劍拔出劍鞘。劍尖銳利鋒芒,出鞘聲清脆悅耳猶如鳳鳴。
他抬頭驚訝的看向江笑語,江笑語摸了摸鼻子“原本這鳳鳴就是你家的東西,如今還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鳳鳴寶劍在趙澈的手中,仿佛流落在外的遊子遇到了親人。
神器有靈,鳳鳴亦是。
趙澈將寶劍歸鞘,此時他的心情異常複雜。
曾經四皇子江齊謙便向皇帝討要過鳳鳴劍。但奈何鳳鳴劍實在是當世稀物,隆豐帝實在不舍,並沒有將寶劍賞與四皇子。
他本來已經不抱有在隆豐帝駕崩前拿回鳳鳴劍的希望了。誰知今日宴會上,江笑語竟以一支劍舞讓皇帝龍顏大悅將鳳鳴劍賜予了她。
趙澈撩人入骨的嗓音浸著笑意“小郡主就這麼把鳳鳴劍給了我,就不怕我之前的故事都是胡謅來誑你的?”
江笑語眼角彎了彎,燭光下睫毛的影子照在臉上,顯得分外迷人“誑便誑了。能被河清君特意編故事誑,怕是許多女子都羨慕不來的呢。”
說完他抬眼看向了趙澈。
趙澈的心臟頓時像漏了半拍。
他不知道的是為了拿回這柄劍,江笑語許久前就暗中令人向皇帝灌輸此物不詳的意思,又故意在宮中製造些小意外。
而今日的劍舞,有絕大部分就是衝著鳳鳴劍來的。
次日一早,江笑語便遣人去邀南越二皇子一聚。
待到達相約地點,江笑語意外的看到,蕭玄的身邊還有一人。
蕭思慧笑盈盈的看著江笑語說道:“我讓人去了武安王府好多次邀你出來玩,你都拿有事不便搪塞我。好啊,要不是今日看著二皇兄偷偷摸摸的出門我跟了上來,我都不知道竟是你們二人約好了。”
雖是意外蕭思慧的出現,江笑語並不在意。
“思慧公主見諒,前些日子確實事多。今日約了二皇子也是有事相商,不知可否直言呢。”
她雖是在回答蕭思慧的問題,但最後的眼神卻是看向了蕭玄。
蕭玄心知江笑語是何意“無妨,思慧一向同本皇子感情甚篤,昭雲郡主有話直說便可。”
聽到蕭玄這話,江笑語點了點頭,示意下人將人帶上來。
隨即一個渾身是血的黑衣人被丟在了蕭玄麵前,蕭思慧見狀,立即躲進了蕭玄的背後。
蕭玄眉頭緊皺,按下怒意質問道 “昭雲郡主你這是何意? ”
江笑語點了點頭,示意一旁的新月將令牌呈了上去遞給了蕭玄。
幾乎是看到了令牌的一瞬間,蕭玄便立即明白了江笑語是什麼意思。
他輕輕轉頭對著身後的蕭思慧說:“思慧你先出去一下,我同與昭雲郡主有些話要說。”
聽了蕭玄的話蕭思慧從蕭玄身後出來,臨走前她擔憂地看了一眼蕭玄和江笑語。在接到蕭玄寬慰的眼神後,她猶豫的走了出去。
蕭玄看著眼前美貌的少女,與初見時的文靜內斂派若兩人。昨日的劍舞原本已令蕭玄十分驚豔,如今的她又多了幾分深不可測。
他思索再三試探道:“昭雲郡主,本皇子不知您府中發生了何事。但我大膽猜測無外乎是關於您的那名貼身近侍。我若說此事並非出自本皇子之手,不知昭雲郡主可否相信在下。”
江笑語勾唇笑了笑“若是不相信,今日本郡主也不會坐在這同你好好說話了。我相信二皇子您的心中怕是已有成算了”
令牌的細節形式和製作方法都乃南越皇室機密,此令牌能做到以假亂真。且這暗衛他看著也十分眼熟。
若現在蕭玄還不知其中關鍵所在,也枉費江笑語特地來見他一麵了。
江笑語調笑道:“借刀殺人,一石二鳥。南大皇子可真是好算計。但我江笑語偏偏既不想做那把刀,也不想做那隻鳥。你南越皇室中的醃臢齟齬與我並無關係。我也懶得插手。但是事情動到了我身邊人的頭上,我便不能置之不理。”
蕭玄此時也十分氣憤。
原本在南越皇室中,二人雖是麵和心不和,但到底也隻是小打小鬨。但剛離開南越,蕭賀便給他惹了個如此大的麻煩。
見武安王府的樣子,即使一家都在邊疆,但這昭雲郡主那裡是好惹的樣子。
若是今日江笑語並未查明真相報複錯了人,蕭玄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況且在南越時他便想過,若是能與武安王的女兒接親,對他的好處隻多不少。這也是為什麼初見江笑語時,蕭思慧便對其展露親近之意。
與聰明人說話向來都是點到為止,蕭玄問道:“郡主需要我如何做儘管開口便是。”
南越最高的那個寶座,蕭玄也並非沒有肖想過。但是蕭玄從未想過要蕭賀的命,最起碼現在沒有想過。
但是這次,蕭賀明顯是早有預謀且準備下死手的。況且蕭玄隻是二皇子,蕭賀都覺得對他有威脅,這一手禍水東引讓蕭玄不得不防著蕭賀是否還有後招。
江笑語見蕭玄此人非常上道,便淡淡道:“我朝太後壽宴在即,蕭賀一計不成難免還會再生一計。但在長安城中人多眼雜,他必是要投鼠忌器,或許我們應該主動出手才是上策。隻是不知二皇子與兄長的手足之情,可否會令你心軟呢。”
蕭玄冷笑道:“他既無情便彆怪我無義了。”
待江笑語離開後,蕭玄依然在思考剛剛江笑語的話,他實在是為江笑語的智謀感到驚訝。雖都是最直接的手段,但確實一針見血。
蕭思會一進來便看到了一臉鬱色的皇兄。
她一直是知道自己的兩個皇兄之間有齟齬,但今日之事她也能暗暗猜到,或許自己的兩位哥哥之間,怕是不能善了。
她並不傻,若是兩位皇兄隻能選一位活另一位死,比起自小便眼高於頂不愛搭理她的大皇兄,或許眼前這位哥哥登上帝位與她而言才是最好的結果。
畢竟她從未忘記,還是她的這位大皇兄向父皇提議的,將她送到大成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