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笑語踏進大殿的那一刻,空氣中仿佛停頓了幾秒。
原本嘈雜的祝酒聲,寒暄聲,絲竹聲在這一刻仿若靜止。
趙澈是一直都知道江笑語的好顏色。
但是現在的她,身著一席月白勾金的勁裝,褪去了往日鮮豔的華服。頭上除了一根絲帶,再無多餘的裝飾,反倒襯得眼前的女子超凡脫俗英姿颯爽。
姣好的麵容並不因裝飾而顯得素淨,反倒越發惹眼,看的趙澈一時忘記了呼吸。
“啟稟陛下,臣女接下來為您獻上一支劍舞,獻醜了。”江笑語的話,喚回了大殿內人們的意識,眾人紛紛回神。
在高台上的隆豐帝點頭示意後,宮中訓練有素的樂師們立即奏樂。
隨著樂聲的揚起,江笑語按著手中未開刃的軟劍,周身氣勢陡然淩厲,眼神中滿含殺意,整個人仿佛置身於刀光劍影的疆場。
她身姿輕快盈巧,偏偏每一劍又都儘顯鋒芒。
絲竹節奏逐漸加快,江笑語的動作與腳步也越來越快。月華色的勁裝白袍隨著腳步翩翩起舞,手中的軟劍仿佛銀蛇吐信。
挑,劈,砍,撥。
軟劍在江笑語手中猶如漆黑的夜裡驟然辟出的閃電,令人無不震撼。
最難的是,每一步,每一劍都與絲竹之聲契合的近乎完美。
人劍合一,莫不如是。
一曲終了,江笑語的額頭以布滿細汗。兩息過後,大殿中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南越大皇子蕭賀率先開口道:“不虧是大成,連小小郡主都有如此高強的武藝。據說昭雲郡主是武安王的女兒,不愧是虎父無犬女啊。”
一旁的蕭思慧也是滿眼的星星開口道:“昭雲郡主,改天你能不能教教我啊,你這手功夫真的好生厲害。”
江笑語自謙道:“不過是花拳繡腿的舞蹈,算不得是武功。思慧公主若是有意,改天我教您習此舞。”
“哈哈哈哈哈。”龍椅上的隆豐帝大喜道:“昭雲不虧是我們大成皇室的好兒女啊!這出劍舞倒是讓朕大開眼界啊,來人將朕寢宮中那把鳳鳴寶劍拿來賞與昭雲郡主。切不可讓寶物蒙塵啊!”
這會的隆豐帝龍顏大悅,倒是忘記了自己對武安侯一家的忌憚,一心就是江笑語為他在南越麵前露了好大一個臉,甚至將鳳鳴寶劍都拿出來賞給了江笑語。
在聽到皇帝這話的時候,江笑語雖有些許差異,但下意識的看向了一旁的趙澈。
然而趙澈好似並沒有聽見鳳鳴寶劍似的,麵上並無異常,隻是看向江笑語的眼光多了幾分灼熱。
這種現象並不僅僅出現在趙澈身上。此次的宴會中來了許多朝中大臣的子女,也不乏年輕的臣子,倒是有不少被江笑語一舞傾心的。
江笑語無視殿中其他人熾熱的目光,向帝後告退便更衣離席了。
由江笑語開了個好頭,又見隆豐帝今日難得如此大方,宴會上的才子佳人們都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而這些都與江笑語無關了,她無心關心這些,她現在隻武安王府中的蕭前會如何。
自然她也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喬成薇眼中嫉恨的眼神。
此時的喬成薇隻覺得江笑語是故意看她丟著一出人,好拿她拋磚引玉,她的指甲已經狠狠的陷入掌心也未能察覺。
馬車在武安王府門前停下,江笑語幾乎是一路小跑進蕭前會的院子的。
剛到院門口,就看見侍從端了一盆滿是浸了血的巾帕,匆匆拿出去替換。
江笑語心下暗道不好,連忙走進內室。
隻見蕭前會眼眸緊閉的躺在床榻之上,眉頭緊皺,神色痛苦。肩膀上一個好大的血洞,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嘴唇青紫。
江笑語連忙問道一旁正在施針的府醫:“大夫,蕭前會目前情況如何。”
隻見府醫搖了搖頭,歎道:“回郡主殿下,蕭先生目前的情況並不容樂觀。肩膀上以及身上都是些不打緊的皮外傷,隻是肩膀上的傷口,乃是利劍所刺,劍上淬了毒。此毒本人聞所未聞,目前隻能以銀針刺穴,以延緩毒發。但若五日內找不出解毒之法,怕是蕭先生性命難保。”
看著床上毫無生機的男子,江笑語怒道:“竹青!今日之事究竟是什麼情況。”
立在一旁的竹青連忙跪地道:“主子,今日有人拿了武安王的信物,說是有武安王的人被困在了城外,此人身上有著重要情報,需要蕭先生親自去一趟。”
這些江笑語都知道,於是點頭示意她接著說。
竹青繼續道:“今日在宮門外,我們得了主子的命令便立即趕向城外,誰知我們在找到蕭先生的時候,他便已經身受重傷。此時身後還有一夥黑衣人緊追不舍,我與姐姐便立即上前迎戰。誰知黑衣人手中有許多陰毒暗器,雖是擊敗黑衣人,但姐姐也受了輕傷,但是沒有生命危險。隻是蕭先生,在我們到的時候,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江笑語蹙眉道:“讓爾青這幾日好好養傷,不可因為傷勢輕就不在意。黑衣人力可有留下活口?”
竹青點頭道:“有一個未來得及服毒便被卸了下巴,如今在地牢,曹大人在審。”
曹相如雖是年輕且做官未久,但經過恭定侯一事,倒是一改往常的樣子。如今審問的事交給他,江笑語也算放心。
隻是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蕭前會才是真的令江笑語犯了難。
她大概知道此事是何人所做,除了南越人,整個長安城不會有人如此針對蕭前會。
即便此刻江笑語怒急攻心,她現在也在深思熟慮如何將南越大皇子綁出來拿到解藥。
況且除了擔憂,江笑語與還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今日出門前撞見蕭前會時,那時心裡明明已經品出了一絲的不對勁,為何沒能在當時直接攔下他。
正在江笑語一籌莫展時,新月來報:“郡主殿下,首輔大人求見。”
“這個時候趙澈來見她做什麼?”話音未落,江笑語猛然反應過來,好似先前隆豐帝賞了趙澈一枝可解百毒的千年雪蓮。
想到這裡,江笑語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匆匆趕去了前廳。
等江笑語到達前廳後,前廳中的人,並不止趙澈一個,還有一位翩翩少年坐在趙澈身邊飲茶。
江笑語此時一心隻有救人,便沒有多管,見到趙澈便立即開口道:“河清君,聽說你那有一顆千年雪蓮可解百毒。我身邊的蕭前會中毒了,能否借您的千年雪蓮救命,您有什麼條件,儘管同我開口。”
話音剛落,趙澈身邊的少年立刻道:“昭雲郡主殿下,那千年雪蓮可解不了百毒,都是坊間的傳聞而已。”
剛剛燃起希望的江笑語,立即又被打入了穀底。
此時她注意到了眼前的男子。
隻見男子生的也是好相貌,個頭極高但是生了一張娃娃臉,讓江笑語一時拿不準眼前男子的年紀。
江笑語疑惑的看向一旁的趙澈,趙澈介紹道:“小郡主,此人是臣的師弟,江湖人稱神醫韓行一。正好近日在府中做客,聽聞小郡主有難,特請她前來幫忙。”
話畢,眼前的男子向江笑語虛行一禮。
江笑語當然聽聞過此人,數年前醫治好了草原大漢的惡疾,被草原人奉為上賓。更是在江湖上千金難求一藥。
她立即扶起眼前的男子,高興道:“神醫真乃及時雨,如此,蕭前會的性命便拜托給您了。若是能救下他,武安王府必有重謝。”
韓行一笑道:“昭雲郡主客氣了,在下定當儘力而為,郡主殿下帶路吧。”
說著江笑語便將二人帶往蕭前會的院子。
在韓行一為蕭前會診治之時,江笑語目光灼灼的望著一旁的趙澈,趙澈被她毫不收斂的目光盯的耳朵微紅。
江笑語心想,趙澈此人還真是令人驚喜,與他談成合作可以說是她武安王府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之一了。
趙澈被江笑語盯的實在不好意思。
他看著江笑語,平時遇到任何事情都好似處變不驚的她,趙澈今日第一次在他眼裡看到了驚慌失措。
他不禁暗想,這個蕭前會在她心中當真如此重要嗎?
一邊想著也就問出了口:“臣甚少見得小郡主如此,這蕭前會倒是好命啊。”
江笑語目前腦中心中都是笑蕭前會的命能否保住,對於趙澈的話也隻是漫不經心的回道:“自我有記憶時蕭前會就在身邊了,他在我心中的位置與兄長無二。”
趙澈還未深思江笑語話中“兄長”二字的意義,韓行一已經從內室中出來了。
見到韓行一,江笑語立即上前問道:“神醫,情況如何。”
望著一臉擔憂的江笑語,韓行一安慰道:“郡主殿下不必擔憂,蕭先生中的是南越皇室的毒。幸而我先前有所研究,目前已經於性命無礙了,隻是失血過多還得臥床靜養,可能還得兩日才能醒過來。”
聽到了韓行一這話,江笑語一直懸著的心才完完全全的放進了肚子裡。
她對韓行一承諾道:“神醫大恩,武安王府銘記在心,神醫有何要求可以儘管提,本郡主定會竭力滿足。”
韓行一連忙道:“報恩就不必了,以後都是一家人。郡主也彆神醫神醫的叫我了,同師兄一般喚我行一便可。”
說完還給趙澈遞了個眼神,趙澈假裝未看見。
而今日身心俱疲的江笑語,也沒有捕捉到韓行一嘴裡的“一家人”是何意。
趙澈看著累的癱在椅子上的江笑語,遞了盞茶過去,輕聲問道:“南越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蕭前會究竟是什麼身份?竟值得他們在大成境內長安城外如此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