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1 / 1)

元瀅瀅輕提著韁繩,試圖翻身上馬。但她腳步虛浮,踩空了腳蹬,身形搖搖欲墜。

元瀅瀅的心底,這才浮現出心虛。她看著已經遠去的馬車,朝著穆俊卿搖頭道:“我不會。可是——她們已經走掉了,大人該不會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吧。”

穆俊卿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元瀅瀅,似乎要把她看穿出一個洞。依照穆俊卿的性情,此時相比於責備元瀅瀅,他更願意去尋找解決的法子。在山匪的營寨,穆俊卿尋到了空置的馬車,隻是模樣小巧,僅能容納兩三人而已。

穆俊卿給駿馬套上韁繩,身後牽引著馬車。為了元瀅瀅一人再去找車夫,未免太過耗費時辰,穆俊卿索性自己駕車,兩人同行。

簾子被掀開,元瀅瀅打量著馬車內裡,隻見裡麵空空如也,竟是十分簡陋。元瀅瀅雖然覺得,她和穆俊卿同行會更為安全,但是看到如此的馬車,難免心生委屈。

她的心緒自然也顯現在了臉上,讓穆俊卿一眼就能看出。他隨手扯過獸皮,扔到馬車裡。穆俊卿長腿一伸,側身坐在了馬車前,他麵帶不耐,冷聲催促著:“快些。”

元瀅瀅見他神情隱忍,便見好就收,抱著包袱進了馬車。獸皮被元瀅瀅展開,平鋪在木板上。這獸皮既大且軟,元瀅瀅見裡麵隻有自己一人,便褪了鞋襪,半依在獸皮上。

趕路途中,穆俊卿不喜多言,他從未駕過馬車,但卻將韁繩握的平穩。穆俊卿和車夫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稍微加快腳步,便能追趕,但不至於緊跟著前麵馬車的身後。

路旁的樹葉左右晃動,有風湧起。穆俊卿抬首,見天色陰沉,便準備暫時停下休息,免得待會兒被淋濕衣服。

穆俊卿不畏懼風雨,但元瀅瀅若是淋雨受病,定然會招惹許多麻煩。

穆俊卿將自己的打算,隔著簾子告訴元瀅瀅,但遲遲沒有得到回應。他擰著眉峰,揚起聲音喚了幾句,仍舊無人應答。

穆俊卿臉色一凜,唯恐發生了什麼變故。他顧不上男女大防,重重地扯開了簾子。和穆俊卿猜想的場景不同,元瀅瀅麵色酡紅,姿態輕柔地躺在獸皮上麵。她脫掉了鞋襪,白嫩的足正放在穆俊卿的眼底。

看著她這幅模樣,穆俊卿哪裡不知道,元瀅瀅不是遭遇了什麼變故,而是因為沉睡才沒有回應。

或許是穆俊卿的目光太冷,元瀅瀅不自在地睜開眼瞼。她緩緩坐直身子,眼神朦朧,好似以為自己尚在家中,聲音軟糯:“娘,幾時了?”

穆俊卿冷聲道:“我不是你娘。”

說罷,他便背過身去,不再詢問元瀅瀅,而是駕著馬車徑直往附近的廟宇而去。

元瀅瀅隻看著穆俊卿的背影,便隱約覺得,他是動了怒氣,瞧著連背影都變得沉悶至極。但元瀅瀅想不明白,穆俊卿因為何事生氣。她向來不擅於揣測人心,既想不通,便拋之腦後。

此處有一老舊的廟宇,元瀅瀅走下後,穆俊卿解開韁繩,將駿馬係在廊下。元瀅瀅將包袱抱

得緊緊的,她看著堂前供奉的果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都已經不新鮮了。元瀅瀅輕輕搖首,正要開口喚穆俊卿,傾盆大雨突然降下。

雷聲讓元瀅瀅覺得不安,她腳步匆匆,跑到穆俊卿的身旁。空氣中的涼意,讓元瀅瀅身子有些發顫。但穆俊卿仿佛感覺不到寒冷,他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袍子,但周身散發著炙熱的溫度。

元瀅瀅不停地靠近穆俊卿的身子,幾乎要肌膚相近。穆俊卿突然轉身,元瀅瀅便撞進了他的懷中。溫熱的觸感,讓元瀅瀅心生感慨,果真穆俊卿的身子,比起她的要溫暖許多。

穆俊卿猛然推開元瀅瀅,神色變得異常凜冽。

“離我遠一點。”

被人嫌棄的滋味確實難受,元瀅瀅輕抿著唇,眼眸浮現水光。她在仙姝縣時,何曾被這般嫌棄過。元瀅瀅對著穆俊卿遠去的背影,輕輕揮舞著拳頭,口中說道:“你既不是金玉,我才不要碰你。”

既打定了主意要生穆俊卿的氣,元瀅瀅便真的不再理會穆俊卿。到了用晚膳的時辰,穆俊卿在角落裡尋來乾柴,點燃之後取暖。他隨身帶著幾張餅子,但打開時已經變得又乾又硬。

這餅子乾硬,穆俊卿無法下咽。廟宇中沒有清水,穆俊卿便接了雨水,將餅子泡軟。

看到穆俊卿如此可憐,元瀅瀅一絲一毫的同情心都無。她慢悠悠地解開包袱,拿出蔥油酥餅。保存食物的法子,是元老娘教給元瀅瀅的——不過是包裹嚴實,再加上幾味香草,便可以使放了幾日的乾糧模樣如常。元瀅瀅將陶罐一一拿出,她分彆取了肉乾、辣子,放在蔥油酥餅上麵。待卷好之後,元瀅瀅咬了一口,頓時眼睛都眯起來了。

她將一整張蔥油酥餅吃的乾淨,頓覺腹部充盈。

穆俊卿向來不是貪圖口腹之欲的人,但不知為何,他看到元瀅瀅進膳的模樣,忽覺乾硬的餅子越發難以下咽。穆俊卿便轉過身去,但他耳力驚人,仍舊能夠聽見聲音。

被雨水浸泡過的餅子,變得發軟,卻仍舊毫無滋味。穆俊卿草草吃了幾口,填滿肚子,便依著梁柱,闔眼睡去。

元瀅瀅休息的地方,距離穆俊卿甚遠。她見穆俊卿休息了,也隨之閉上眼睛。

隻是,夜晚總是有亂七八糟的聲音,傳進元瀅瀅的耳朵裡,讓她連連驚醒。她輕撫著胸口,再次入睡,卻夢到了極其駭人的模樣——女子趴在長凳上,有人探著她的氣息,說了一句“死了”,便將軟綿綿的身子拉了出去,隨手丟了。

待看清楚女子的麵容時,元瀅瀅覺得渾身發冷,隻因為那女子便是她。睡夢中的元瀅瀅,眼睫不安地顫動著,她夢到自己此行前去京城,是有去無回。夢中的元瀅瀅,自詡美貌動人,以為前去京城選秀便能一步登天。但距離京城越近,元瀅瀅方才知道,原來這世間,有內外兼修的貴女,體態翩翩的淑女,出口成章的才女……而她好似除了美貌之外,並無其他。同時,小門小戶出身的元瀅瀅,自然被旁人不喜,備受排擠。憑借美貌出眾,元瀅瀅入了幾次擇選,隻待最後一次中選,元瀅瀅便能入皇城,親眼

看到皇帝的容顏。眾多才貌出眾的女子,已經讓一開始自信滿滿的元瀅瀅,變得分外敏感,整日惶恐不安。但很快就能見到皇帝,讓元瀅瀅難得安穩了一次。隻是第二日,她便被人堵了嘴巴,拉了出去。拉扯元瀅瀅的婆子們,力氣粗魯蠻橫,元瀅瀅隻覺得手臂都要青紫。她被壓著跪下,聽著麵前宮女打扮的人,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探聽消息”、“行為不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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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瀅瀅拚命搖頭,想要分辯,她從未探聽過什麼消息,為何要冤枉她。但元瀅瀅卻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在她的頭頂,傳來冷漠輕蔑的聲音。

“拖出去吧。”

緊著便是笞打,元瀅瀅身嬌體嫩,隻挨了數十下,便沒了生機。

她被當做什麼醃臢東西,扔到了亂葬崗。

而元老爹元老娘,始終在家中等候著元瀅瀅的消息。他們本以為,最糟糕的不過是,元瀅瀅落選歸家。隻是,其他秀女皆回了家中,元家人越發心中不安,他們賣了田產,湊了銀子讓元大哥進京去尋元瀅瀅。元大哥走了許多門路,姿態卑微地送上銀子,才得了一個小太監的應允,替他打聽。

但元大哥等來的,隻是小太監的一句“你家妹妹,因為犯了錯事,受不住罰已去了。屍身被丟在皇城外的亂葬崗,你如今去尋,恐怕也很難尋到……”

元大哥隻覺得五雷轟頂,他抓住小太監急切地追問著。

“瀅瀅從小便懂事,怎麼會犯錯……”

他一個身形高大的農家漢子,如今腳步踉蹌的模樣實在可憐,小太監便悄悄低語了幾句。

“是私下裡打聽皇上的消息,有同行的秀女作證的,抵賴不得。”

元大哥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在他的眼中,妹妹在家中有時嬌氣了些,但性情膽小。她怎麼會做出,膽敢窺探皇帝行蹤的事情。元大哥睜大了眼睛,想到了陷害。

是了,妹妹定然是被陷害的。

元大哥想要說出口,但他看看四周,隻有一個目露可惜的小太監。即使妹妹是清白的,但誰會相信,誰又會替妹妹澄清?

按照小太監所指的路,元大哥走到了亂葬崗。這裡格外空曠,元大哥一處一處地尋著。直到他看到了散落的絹花,頓時心中一顫。

——那是元瀅瀅格外寶貝的一朵絹花,她說顏色清亮,薄紗堆的輕巧綿軟,最是好看。

元大哥雙腿發軟,分明不遠的距離,他摔倒了數次。旁邊的雜物太多,元大哥耐不下性子用鏟,便徒手扒開。

他扒開土壤,看到了一隻雪白的手臂。

元大哥喉嚨發緊,繼續扒了下去。待元瀅瀅的屍身全部顯露出來時,元大哥癱坐在地麵,嘴唇發抖:“妹妹,妹妹啊……”

他帶著元瀅瀅回到仙姝縣,直至走到半途,元大哥突然喃喃道:“妹妹,你還沒去過皇城呢。”

去的時候,還是嬌俏的靈動少女,回來時便成了冰冷的屍身。元家人痛哭了一場,給元瀅瀅妥善安置了。

元大哥將小太監說的話,告訴元家人。

“妹妹是被冤枉的。”

元老娘抿著眼淚,元大嫂輕輕搖頭,唯獨元老爹歎息著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