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1 / 1)

同行的秀女年紀相仿,皆是從附近州縣而來。因而不過半日的時辰,彼此之間便漸漸熟悉了。

元瀅瀅將隨身帶著的果乾,分給眾人,唯有方寒月不肯接下。方寒月輕嗤一聲,姿態高傲地轉過頭去。她自詡和其他從未進過京城的土包子分外不同——方寒月曾隨著家中長輩進過京城,親眼目睹過京城盛行纖細之風。而萬人之尊的皇帝,對纖細姿態的推崇更甚。方寒月為迎合皇帝的喜好,已然決心在去往京城的路途上,少進食以維持體態纖細。

她看了一眼元瀅瀅豐盈的臉蛋,正想要陰陽幾句,目光落在了被一條飄逸係帶綁緊的盈盈腰肢時,臉色頓時難堪了許多。

麵對方寒月的冷落疏遠,元瀅瀅並不在意。她輕輕咀嚼著果乾,聽著眾女猜測著,皇帝定然是龍章鳳姿,姿態卓絕。

“若是我能成了宮妃,定然要嘗嘗燕窩是何等精貴之物。往日裡,隻從說書先生的嘴裡聽到過呢。”

“我若是能得到皇帝青睞,便要他免了家中一輩子的賦稅,再不必將收來的穀米交給朝廷。”

有人出聲詢問元瀅瀅,她杏眼柔柔,聲音輕軟:“我要將從未見過的首飾,皆簪在鬢發之間,瞧瞧模樣如何。”

方寒月冷笑著:“那等模樣走出去,便要招人笑話。”

元瀅瀅微蹙著眉,輕瞥方寒月一眼,淡淡地轉過身去。她這幅漠視的模樣,頓時讓方寒月心頭火起。可方寒月仔細想來,自己剛才便是如此對待元瀅瀅的,元瀅瀅說的話她要諷刺,遞過來的果乾她漠然拒絕。而如今元瀅瀅不過是依葫蘆畫瓢,這讓方寒月心中有悶氣,卻發泄不出。倘若方寒月大發雷霆,便顯得她嚴於待人,寬以律己了。

夜深時,馬車仍舊在繼續趕路。秀女們互相依偎著,在馬車中淺睡。元瀅瀅睡不著覺,便掀開簾子,朝外望去。銀月明輝,灑在她豐盈的臉蛋。她正望著遠去的景象悠悠出神,忽然馬車一踉蹌,緊接著傳來車夫顫抖的聲音。

“小姐們,快醒醒。”

元瀅瀅幫忙將睡著的其他秀女搖醒。在聽到遇到山匪時,眾人皆麵露惶恐之色。隻是,她們之中,除了一個馬夫是男子,其餘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麵對逐漸逼近的山匪,跑不掉,更是抵抗不得。

既然山匪要奪財,秀女們便舍出身上的銀錢,試圖拿錢消災。她們各自湊著,整整湊出了兩包銀子,由車夫將銀子奉上。

隔著帳幔,元瀅瀅聽到山匪掂動銀子的聲音,他聲音粗獷,徑直說道:“還算識相。”

聞言,眾人心中一喜,便以為可以就此化解災禍。

不曾想,山匪指著緊閉的馬車,好奇發問:“車上載的是什麼人,怎麼不出來?”

車夫尋找著托辭,隻說是家裡人膽子小,生性不敢見人,才沒有走下馬車。

“哦,原來是膽子小……”

山匪說著,便拔出長刀,一把劈開了馬車。秀女們驚嚇出聲,個個麵色蒼白如紙。看著馬車裡如花

似玉的女眷,山匪麵容鬱色更重,口中說著“你敢騙我”,說著便抬手殺了車夫。

鮮血飛濺到秀女們的身上,幾個膽小的女眷甚至昏厥了過去。

肆意打量的目光一個個地落在眾秀女身上,山匪眼眸微凝,走上前去。他托起元瀅瀅的下頜,黑眸中滿是欲色。

“你們要往哪裡去?”

元瀅瀅輕咬著唇瓣,不肯回答。山匪加重了力氣,原本白皙的肌膚暈染出淡淡的薄紅顏色。見美人如此,山匪不再追問,轉身詢問其他人。

有性情膽怯的,瑟縮著身子訴說她們是被送往京城的秀女,日後可能會做宮妃的。秀女開始哀求起山匪,若是她們無故失蹤,皇帝便會追查,到時候山匪會沾染許多麻煩。

但山匪輕笑一聲,顯然不信。各地送進京城的秀女之眾,而後經過一係列擇選,真正入了皇宮的,不過區區數十人。至於缺少了幾個秀女,根本無人在意。

山匪濃眉輕橫,語氣調笑:“做宮妃?不如做我這個土皇帝的妃子!”

說罷,山匪便將元瀅瀅打橫抱起,扛在肩頭,闊步離開。其餘人也將受到驚嚇的秀女們,一並帶走。

穆俊卿領著人馬趕到時,隻見到遍地狼藉,傾倒被劈砍成兩半的馬車、早已經沒有了生息的車夫。

穆俊卿眉眼發冷,他目光銳利,仔細查看著地麵淩亂的腳步,隨即便指出一個方向,領著眾人而去。

元瀅瀅被狠狠地扔在床榻,鮮亮的衣裙被扯的淩亂不堪。她身子挪動,不停地向後退去。

山匪一把鉗製住她的腳腕,柔嫩的觸感讓他不禁輕輕摩挲著。元瀅瀅隻覺得,自己被一條陰冷的蛇纏繞著,她麵上露出嫌惡的神情。

這神情落在山匪眼中,便讓他生出幾分怒意。

“如何,你瞧不起我?”

元瀅瀅梗直著修長的脖頸,絲毫不做掩飾:“你放開我。”

她可是要進京城之人,就如同縣太爺所說,以後是有大造化的,怎麼能被一個山匪頭子沾染。

山匪見狀,頓時怒火縈繞胸口。他再沒有了一時興起的憐香惜玉之心,重重扯下了元瀅瀅身前的遮擋。

元瀅瀅捂著雪白的肌膚,對著山匪怒目而視。

隻她生了一雙圓潤的杏眼,連瞪人的動作都顯得綿軟無力。

山匪正要好生享用,他此生也難得一見的美人。隻是,那粗糙寬闊的手掌,還未落在元瀅瀅的肌膚,便被人砍下了頭顱。

溫熱的鮮血,有三兩滴落在了元瀅瀅的雪肌。紅與白的劇烈衝擊,讓穆俊卿眼眸一暗。他大步走上前去,提起山匪的頭顱,確認著麵容。

“頭領已除,其餘匪眾,尚有餘息的,皆送往鄰近的衙門。”

回話的屬下彎著身子,半點目光都不敢分給床榻上的元瀅瀅。

解決了山匪,穆俊卿轉身便要走。元瀅瀅伸出手,抓住他長袍的衣角,聲音中帶著哭腔:“帶我一起走。”

穆俊卿並不回頭,隻是要她

把衣服穿好。

但元瀅瀅的衣裙,剛才已經被窮凶極惡的山匪扯的破碎不堪,她隨身攜帶的包袱,也被匪眾們搶了去,哪裡有衣服能換。

元瀅瀅囁喏著:“衣裙……都碎了……”

她還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平日裡出行,不是元老爹元老娘陪同,便是與元大嫂相伴。這次,元瀅瀅頭次獨自出遠門,便遇到如此禍事,真可謂是受驚不淺。說出這番話時,元瀅瀅嬌嫩的臉蛋,傳來滾燙的熱意。

穆俊卿垂首,瞥了一眼屍首分離的山匪道:“將他的衣服扒下來。”

這山匪的身形高大,自然可以將元瀅瀅玲瓏的身子儘數包裹住。

但聞言,元瀅瀅的臉頰蒼白了幾分。扒死人的衣服來穿?她是萬萬做不出的。

元瀅瀅既要跟著穆俊卿一起走,又不肯扒山匪的衣服來換。

她隻用水光濕潤的眼眸,顫悠悠地望著穆俊卿。

穆俊卿穿了一件圓領窄袖襯袍,他心中覺得,麵前的女子實在麻煩。穆俊卿隨手解開袍子,遞給元瀅瀅。

襯袍還沾染著穆俊卿的氣息,但元瀅瀅來不及計較許多。如今,她周身上下,隻穿著小衣,大片肌膚外露。這幅模樣讓人看見了,即使元瀅瀅清白仍在,但仍舊會被唾沫星子淹沒。

穆俊卿的襯袍寬大,元瀅瀅穿上後頓覺鬆鬆垮垮。她將鬢發間的發帶鬆開,挽在腰肢稍微收攏。

獨屬於女子的輪廓起伏,在穆俊卿麵前顯露出來。這件襯袍,他已經穿過幾年,卻從未想過有人能夠將它穿成如此……模樣。

穆俊卿闊步走開,元瀅瀅緊隨其後。其他的秀女被解救出來,山匪一並被抓住,送去附近衙門拷問。

元瀅瀅安靜地待在旁邊,聽著幾人喚穆俊卿“大人”,又聽到按照他們所說,穆俊卿就是負責接這批秀女的人。

提及接秀女之事,穆俊卿擰緊的眉峰,遲遲未曾舒展。若不是攝政王作祟,他如今應該在皇帝身旁,儘心保護,又怎麼會來此處,接什麼秀女。

眾屬下同樣為穆俊卿忿忿不平,在他們看來,殺雞焉用牛刀。攝政王讓穆俊卿做此等事情,就是為了行羞辱之事。

元瀅瀅並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她隻清楚,去往京城的路途,都會是眼前這位身形高大的男子陪同。如此一想,元瀅瀅頓覺心中安穩許多。

護送幾個秀女,自然不能帶著一眾屬下。穆俊卿尋來了新馬車和新車夫,帶著秀女們離開。元瀅瀅抱緊從山匪手中重新拿回來的包袱,正要往馬車坐。

那拉車的駿馬,突然雙膝屈地,趴在地麵。

車夫解釋著,荒郊野外的並沒有合適的駿馬。宮廷特意準備的駿馬,自然可以輕鬆帶起一眾人等。隻是,那匹馬已經在被解開韁繩時跑掉了。而如今的這匹馬力氣小,拉不動許多人。

車夫看向秀女們,隨口提議道:“有哪位小姐會騎馬,便不必坐馬車了。”

幾人皆是小地方出身,哪裡學過騎馬。何況坐馬車,隻需等著車夫悠悠駕馬便可,比起騎馬的艱辛,可謂是極其輕巧。

秀女們麵麵相覷,哪個都不肯主動開口。

元瀅瀅眼珠子輕轉,她有著自己的小心思。此行距離京城,還有數日的距離,萬一再遇到什麼災禍,可該如何是好。留在馬車裡,倒不如跟在穆俊卿身旁來的安全。

元瀅瀅便腰肢款款地從馬車中走出。

車夫鬆了一口氣,領著其他人先行離開。

穆俊卿正欲翻身上馬,他看著在駿馬麵前神情猶豫的元瀅瀅,擰眉道:“你當真會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