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氣格外晴朗,陽光明媚,和風拂麵。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花香,讓人心情都愉悅了幾分。
“三皇子……被選為儲君?”時致看著手中的信,皺眉道:“我不認為這是父皇最後的選擇,其中肯定有問題。”
杜謙向她遞了杯茶,低笑道:“殿下先彆管其中的問題,您要關注的,是他怎麼登上了這個儲君之位。”
時致垂眸看著茶水,睫毛輕顫,無法將答案脫口而出。
“生在皇家,辦事的時候,重要的不止是結果,還有過程。”杜謙道:“殿下,三皇子是何性子,想必您還是聽說過的,相關事宜,臣便不多說了。”
時致抬眸,眼中是無法遮掩的冷意,她道:“三皇兄……必殺之,否則……我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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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急召元流公主與杜小將軍回都,是何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待三人剛進公主府,還未進行修整,劉公就帶來了三道聖旨。
第一道聖旨,時致與杜淵不日完婚,不得有誤。
第二道聖旨,收回杜淵手上的虎符,貶為從二品鎮軍將軍。
第三道聖旨,池禾蠱惑元流杜淵枉殺正三品冠軍大將軍,罪不容誅,念其於邊疆救死扶傷,特賜毒酒一杯,由元流公主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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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禾看著眼前的毒酒,遲遲未語。
時致端起毒酒遞向池禾道:“喝吧,我唯一能做到,就是送你一程。”
池禾接過毒酒,低聲道:“你真的要與小將軍成親嗎?”
時致笑了一聲問:“你可知我對你是何心意?”
“心意?”池禾愣住,眸中閃過一絲的慌亂,低眸小聲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時致怔了片刻,嗤笑道:“連皇帝都看出來我對你的心意,怎麼就你看不出來呢?”
池禾驚的張著唇,身體輕顫的退了兩步,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難以置信。許久,她搖頭苦笑著道:“我以為,就我一人深陷其中……”
“殿下。”門外有太監突然喊道:“陛下還等著見您呢。”
“知道這一點就夠了。”時致輕歎一聲,轉身到了一杯冷茶,低喃道:“池禾,你與我共飲一杯吧,就當作是……交杯酒可好?”
“自然是好的。”池禾上前兩步與時致的手中的茶杯輕碰了一下,然後道:“殿下,我現在發現,老頭還真是偏心,夢生蠱隻給師兄,不給我留一隻。”
“你想給誰用?”時致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茶水,語氣裡多了幾分不安:“你莫不是想給我用?”
“你莫要多想。”池禾笑道:“這當然是給我自己用的,我並沒有你想象中的樂觀堅強,我也是懦弱的。有時候我總是會想著,把你忘了也好,然後找一個清淨的地方,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省得被情愛糾纏著,不得安生。”
時致眨了眨眼,笑著環住池禾的手,將杯中茶一飲而儘,低語道:“順遂無虞,皆得所願。”池禾簡單的回想了一些自己的這一生,低聲感歎道:“說來還真是神奇,當然殿下也有可能不信,但這真還是我第一次喝酒呢。”
時致眼眶似乎泛起紅,她扭頭不語。
池禾抿了抿唇,溫聲道:“阿致,我愛過你。”
時致回頭愕然的看著池禾,似乎是一時間沒有理解過來這句話。
池禾調皮似的笑了笑,飲儘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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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皇帝賜垣清州為元流公主的封地。
公主與駙馬到了封地之後,二人無所作為。元流公主甚至廣納天下女子入府,與之夜夜笙歌,沉迷於酒色疑似無法自拔。甚至傳出了公主有磨鏡之好,公主卻不曾在意,依舊以死不悔改的態度繼續與女子沉迷歡樂。
州界爆發匪亂,公主不在意,甚至阻止駙馬出兵。不過短短數日,無數百姓苦不堪言,紛紛逃離垣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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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晴,天空變得格外晴朗。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萬物都顯得生機勃勃。
姑娘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選擇敲響了夫婦的房門。
婦人打開房門,見是姑娘,連忙笑著邀請她進去。
姑娘福身,頓了一下道:“不用了,多謝夫人您的好意,我就不進去了我……是來辭彆的。”
“辭彆!”婦人驚道:“姑娘你要去哪?”
“我要回垣清州找人。”姑娘溫聲道:“夫人,我……本名池禾。池禾在此謝過夫人相助之恩,若有機會,必定攜珠相報。”
“找人?想必那人於你而言一定很重要。”婦人輕歎了口氣,轉身進屋,不一會拿著一個錢袋出來塞到池禾手中道:“路途遙遠,這些錢……你就先拿著湊合一下吧。”
池禾感受著手中的錢袋的重量,低喃道:“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夫人何必……”
婦人笑道:“何來的萍水相逢?若不是有緣,我們又怎會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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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好幾日的路,池禾到了垣清州的主城慶城。
池禾發現了一件怪異的事,她路上所見的垣清州一片安寧祥和,並無夫婦二人所說的那般不堪。
池禾捏緊衣袖,心中多少是迷茫的。池禾又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被人騙了?
她又想到了時致,她知道時致有自己的計劃,但沒想到自己在她的計劃之外。
時致有計劃,卻未曾告知池禾一絲一毫。
時致又想,反正自己也騙了她,雙方多少扯平了一點,誰也不欠誰。
喝下那杯毒酒,池禾痛的覺得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那杯毒酒的製作者,是李榮。在進都城之前,她收到了李榮的來信,早已知曉皇帝的想法。
唯一意外的,是知道了時致的真心……
要趕快離開。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池禾眸中是一片慌亂。
池禾想抬腳,卻又發現自己像是動不了一般。
“池大夫,你來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熟悉又陌生的稱呼。
池禾緩緩轉身,見到了高坐於馬上的杜小將軍。
杜小將軍打量了池禾片刻,笑著問:“池禾,可要見她?”
見誰?在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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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時致,在公主府見。
但池禾並不是很想見時致。
所以杜淵帶著池禾尋了一處茶樓,邀請她品茶。
兩杯茶下肚,池禾總算覺得自己的魂魄安定下來了。
看了窗外許久的杜淵回頭道:“池大夫,其實你可以慢慢喝的。”
池禾搖了搖頭,道:“小將軍,你可以告知我,她的計劃嗎?”
“她的計劃?”杜淵伸手指了指窗外,道:“她的計劃,是天下——”
池禾愣了一瞬:“天下?”
杜淵的手一轉,指在了池禾的身上,見池禾麵露不解,杜淵慢慢道:“和你。”
“和我?”池禾皺眉道:“她親眼看著我氣絕的……”
“池大夫,可還記得贈你銀兩的那位夫人。”見池禾點頭,杜淵接著道:“那是殿下安排的人,事實上,在你踏入垣清州的第一步,殿下就知道你的到來了。”
池禾搖頭道:“可……不是李院使救我的嗎?”
“他救的你?池大夫真的覺得,李院使有本事將你送到初城嗎?”杜淵道:“殿下求了我遮掩皇帝耳目,然後快馬加鞭的將你送到初城後,親自感受著你的氣息從無到有,才舍得離開的。李院使他,做的不過就是送了封信罷了。”
池禾端不住手中的茶杯,隻能任由它摔落在桌上。
“池大夫,你可以假死脫身,但殿下不能。”杜淵將手中的茶杯反蓋在桌麵,低聲道:“池大夫,不日我將與殿下成親,還望你能前來觀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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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氣比以往都要晴朗。
池禾摸不清自己是以什麼狀態敲響公主府的大門。
不過片刻,便有丫鬟打開門,抬手邀請池禾進去。
池禾隻覺得自己是魂不守舍的跟著丫鬟悶頭走,直到來到了房門口。丫鬟推開門,待池禾進去後,關上門離去。
柔軟的紅紗拂麵而過,池禾徹底還魂。
“床上有衣服,去換上吧。”依舊是清冷的聲音,依舊像是沒有一點起伏。
池禾壓下腦海中的疑問,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床邊。視線緩慢移動,然後浮現出驚疑。
床上的衣服,是一套嫁衣。
池禾回頭看下梳妝台旁模糊的身影,心中的情緒複雜到她理不清。
拿起嫁衣,走到屏風後麵,池禾褪去衣物換上嫁衣。穿著合身的嫁衣,池禾心中一顫,她不傻,她好像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時致放下手中的梳子,道:“池禾,可否為我描眉?”
池禾抬手掀開一層層的紅紗,緩步來到時致身邊,拿起眉筆便為她描眉。
時致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池禾,我抓住你了。”
“嗯,知道了。彆抓那麼緊,小心我給你畫歪了。”池禾頓了頓,道:“殿下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時致手上鬆了幾分力道,眼神卻一直落在池禾身上,她道:“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不過是朝中局勢混亂,容易誤傷無辜之人罷了。近幾日三皇子有奪位之舉,引發其他皇子不滿,宮中易發叛亂,杜小將軍昨日就回都了。”
池禾道:“原來如此。”
時致輕聲問:“你為什麼會來?以你的聰明,定能猜到我所做的,不過是一場局的罷了。”
池禾眨了眨眼,含笑道:“我的病人都還在這,我又能去哪?殿下,你日後可莫要隨意禍害我那所剩無幾的醫德了。”
“你哪來的醫德?”時致道:“你的醫德,早就隨著那日……我知道了。”
池禾放下手中眉筆,看了幾眼自己的成果,道:“殿下,你可知我想做的是什麼?”
“離經叛道。”時致的指尖落到池禾的鼻尖上,笑著溫聲道:“池禾,與我成親吧。日後,我助你所成。”
池禾抿了抿唇,道:“殿下,你可會後悔?”
時致搖頭,發飾上的流蘇隨之晃動,她道:“我會後悔我的計劃,唯獨不會後悔與你成親。”
池禾點了點頭,輕聲道:“共赴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