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大夫,我這是什麼病啊,怎麼心跳的這麼快啊?”女子黛眉微蹙,柔夷輕輕捂著胸口,看向大夫的雙眼含著隱隱淚光,她輕聲道:“大夫,你快幫我看看吧!”
池禾看著微微向後仰了幾分,看著女子伸過來的手,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女子身後的女人們用鄙夷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和自己的小姐妹交談起來。
“這夢生堂居然有長得如此標誌的大夫,居然不放出來還藏著,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對啊,池大夫當是坐在這,我都想天天來這了。”
“哎你說,這池大夫和杜學士,誰長的更好看一些?”
“這……那還是池大夫吧,杜學士屬於那種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類型,池大夫啊,不但可以看,還可以接觸呢。”
“你說的也對,杜學士看看就行了。”
池禾收回把脈的手提筆寫道:“您這是感染了風寒,我為您開一副藥,回家按時喝上幾天就好了。對了,近幾日可能會轉涼,記得多穿一些衣服。”
女子臉上多了幾分羞澀,從池禾手中接過藥方細弱蚊蠅般道:“謝謝池大夫,我記住了。”
“姑娘慢走。”池禾保持著笑容看著女子離去,又看著下一位女子坐下。
“你看老生我說的沒錯吧!單憑池小子這張臉,就能引的不少人慕臉而來。”
二樓,李榮摸著胡須一臉的滿意。
一旁三十左右的男子又瞥了池禾一眼,遲疑道:“先生,他的醫術靠得住嗎?彆到時候出事了不好收場。”
李榮低笑一聲道:“南榮的師弟,那人的徒弟,靠不靠譜?”
男子微怔,歎道:“自然靠譜。”
李榮道:“被說的多了,池小子自然懷疑自己的醫術不行。多找找感覺,他自然會自信起來。那人想要池小子藏拙,我偏要他大放光彩。”
男人眼中帶著幾絲驚奇的看著李榮,好奇道:“第二次了。”
李榮扭頭看著他,問:“什麼第二次了?”
“你第一次如此急切幫助的第一個人,是南榮。”男人道:“第二次,是池禾。”
李榮低頭思考良久,歎道:“想來怕是有第三次吧。”
男人聽此,樂道:“何止第三次呢。”
李榮搖了搖頭,抬手放於唇邊吹了個不成調口哨。
池禾抬頭看向李榮,見他向自己招手,扭頭悄悄地翻了個白眼。這老頭,特不靠譜,昨日還讓自己穿上男裝,然後拉著自己到街上逛了好幾圈。第二天,就讓自己前來坐診,就不怕自己的醫術不行,給他惹出一堆事嗎?
池禾站起,向二樓走去。現在是坐診的第四天,也虧自己運氣好沒開錯藥,不然還真得有一堆人上門鬨事。
李榮扒拉著男人問:“剛剛池小子的那個動作,是不是在偷偷翻白眼?他翻誰的白眼?他是不是在翻老生的白眼?”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男人也是扭過頭暗自翻了一個白眼,其實這李榮,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穩重。
“咳咳。”池禾摸著後頸一時間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出聲。
兩個男人望去,一個鬆開手恢複穩重,一個站直了點頭示好。
“李先生。”池禾抬手行禮,道:“不知這位是?”
“他是誰不重要。”李榮在男人要張口的時候抬手捂著他的嘴道:“池小子,去收拾東西,然後立馬出發,你有重要的事要做。”
池禾感覺自己有點牙疼:“什麼重要的事?晚一點不行嗎?非要立馬出發。”
李榮微笑道:“去早一點,你可以多認識一些人物,日後也好互相幫襯一些。”
人物?都是人物了,地位自然不會低。池禾嘀咕道:“誰幫襯誰還不知道呢。”
男人抬手道:“池大夫,我乃杜小將軍親衛,杜海。”
“杜小將軍?”池禾想到了元流公主,與杜小將軍有婚約的元流公主。池禾打量著男人,一身黑色勁裝,個頭高壯,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類型。
杜海收回手道:“池大夫,小將軍他路上遇襲,受了一點傷,還要勞煩池大夫跟我走一趟。”
“走一趟?”池禾沉默片刻道:“附近沒有大夫嗎?小將軍出發時沒帶隨行大夫嗎?”
杜海的臉色頓了一瞬,道:“說來慚愧,大家都是一群大老爺們,也沒想到路上會遇襲,就沒有帶大夫,而附近的大夫我們又不信任,也不敢隨意請他們。”
“那怎麼不把小將軍帶來夢生堂醫治,反而要帶人去?”池禾歪頭笑道:“除非。”
除非杜小將軍傷的很重,不能隨意移動。除非,杜小將軍壓根沒有受傷,請大夫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
杜海臉上閃過一絲古怪。
池禾斂了笑意,問:“我想知道,為什麼是我去。”
杜海偏頭看著李榮。
池禾咬牙一笑,很好,李老先生日常坑人罷了。
*
“什麼?承懷受傷了?”
隨著尾音落下的,是一盞茶杯的碎裂。
“陛下息怒!”在場的人紛紛跪下。
一大臣小心翼翼道:“許是,這隻是一場誤會呢?”
皇帝的目光落在一人身上,道:“杜學士,如何看此事。”
殿內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一年輕人身上。那年輕人芝蘭玉樹,模樣極好,是讓人看了一眼就難以忘記的長相。
年輕人的名字與身份浮現在所有人腦海裡。杜謙,字承恩,年二十三,官任學士,將軍杜炎長子。
杜家長子從文,幼子從武。一文一武,相輔相成。
杜謙抬眸,是一副得體的樣子。他道:“回稟陛下,臣願帶隊前去接回杜小將軍。”
皇帝唇角是一抹不明的笑意,指尖微動,道:“允。”
*
“籲!”杜海勒馬停下,扭頭看著不遠處的池禾,擔憂道:“池大夫,你還好嗎?”
池禾抿著唇禦馬跟上,忍著腿側的疼痛,麵色不變的看了眼逐漸變黑的天色,道:“還好,還有多遠。”
杜海算了一下道:“快到了,半柱香不到。”
“……哦。”池禾扯了扯唇角,一甩馬鞭率先奔了出去。
“池大夫!”杜海一驚,連忙禦馬追了上去:“不用急的。”
因池禾的“急切”,半柱香的時間硬是花了一半不到。
看著眼前搭建好的營帳的巡邏有序的士兵,池禾抬手壓了壓心口,她感動了敬畏與激動。
杜家軍,他也是聽說過的。但大部分敘述都是來自師兄的口中。
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
師兄用了很多詞去形容杜家軍,池禾最後隻記住了這一句。
杜海見池禾愣在原地一動不動,說了一句冒犯就扯著她往一頂營帳走去。
還未走進去,池禾就聞到了血腥味。
池禾腦子懵了一瞬,所以……那杜小將軍是真的受了傷?
進入營帳,繞過屏風,池禾看到了案桌上擺著一碗藥,一旁的床上,一個少年披著單衣,盤腿坐在床上。少年腹部裹著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染紅。
杜海拍了拍池禾背著的藥箱道:“小將軍,夢生堂的大夫已經請來了。”
少年抬頭,打量了池禾一秒,點了點頭。
池禾右眉不受控製的挑了一下,雖然臉色極為蒼白,也掩蓋不了這杜小將軍模樣長的好,但……多少有點明顯的嬰兒肥,顯得他多了幾分稚氣。
“你退下吧。”杜淵輕咳兩聲,指了指一邊的椅子,放低聲音道:“大夫姓氏?”
池禾走過去過下,回道:“池,單字禾。”
杜淵點了點頭,道:“單從我這狀態來看,池大夫覺得,我要養多久能好?”
聲音沒多大起伏,但池禾就是聽出了一絲威脅的意味。回答的好了,平安無事,回答的若是讓人不滿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池禾明了的瞬間跪下,溫聲回道:“杜小將軍傷勢慎重,甚至會威脅到性命,若不好好臥床修養兩三個月,是好不了的。”
池禾覺得,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加上她之前聽到的,杜淵進都是為了與那元流公主完婚。與公主成親,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怎麼到了杜淵這,人偏偏在這個時候就受傷了呢?
池禾覺得,杜淵可能並不是很想和公主成親。路上遇襲受傷,有親衛護著,杜淵就算再差,也不至於受那麼嚴重的傷吧。爹是將軍,怎麼地都會一些保命的武功吧。
這傷的來源,很有意思。
杜淵唇角勾出一絲淺淡的笑意,輕聲道:“勞煩池大夫,幫我上藥吧。”
池禾應了一聲是,下一秒就猶豫是要這樣過去,還是站起走過去。
杜淵又咳了一聲,道:“池大夫過來坐吧,這樣方便一些。”
池禾毫不猶豫的站起走過去坐下,打開藥箱,拿出一把略小的剪刀道:“小將軍,現在方便抬手嗎?”
杜淵未答話,隻是配合的抬手。
*
時致咽下口中苦澀的藥汁,放下碗,接過新巧遞過來的水漱口。
新巧遞上帕子道:“殿下,那杜小將軍,怕是出事了。”
時致接過帕子輕輕的擦著唇邊道:“屬實?”
“屬實。”新巧道:“杜學士帶著羽林衛出的城門。不久前陛下剛派一百羽林衛前去接杜小將軍,今日又派杜學士前去,出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時致垂眸,想起的卻是那封信。杜淵……不會妨礙自己的計劃。
時致道:“我讓你安排的事,如何了。”
新巧聽此,頓時抱怨道:“殿下,前幾日你身體不好,一直昏昏沉沉的,我也就沒和你說。現在你問了我也就直說吧。你是不知道,那池禾啊,他就是一個男子!”
時致低低的嗯了一聲,睫毛卻是輕顫了一下。
“不久前,他搭上了李院使,成了夢生堂的坐診大夫,可招蜂引蝶了!”新巧又道:“殿下,虧你還想著幫他一把。”
時致低笑一聲,又咳了起來。
新巧伸手幫她順著齊,待時致緩了過來,又小聲道:“殿下……”
“夠了。”時致抬眸看著她淡聲道:“你再多說一個字,就滾出去。”
新巧怔了一下,乖巧的低下頭。
時致閉上眼,良久道:“去探。杜小將軍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