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木蘭當戶織(1 / 1)

三日後。

原屬萬泉房子,現屬女子們住處裡。

寸想娘翹首遙望村頭的方向,“鐘離秋怎麼還不來,事情不好解決嗎?”

埼玉和冷慕白坐在她旁邊的石墩上,沉默不語。

隻是冷慕白的刀擱在她膝上,她的手輕輕地來回撫摸著刀鞘。

梅停雲站在他們身邊,亦是滿麵憂心忡忡,他思慮道:“若是鐘離姑娘無法解決這個事情,我們門派在州主那也算說得上話,不若我去一試?”

寸想娘有些意動,但她記起鐘離秋臨行前板上釘釘的話,“我們再等一天,暫且等鐘離秋消息。”

梅停雲按捺下焦急,點點頭。

“公子姑娘們,來吃飯了!”

冷慕白收刀,起身,走進屋子。

屋子裡機杼聲沙沙作響,幾個女子在屋內一角專心地織著布;門外有幾個女子正扛著鋤頭往這邊走來,語笑嫣然;院子裡還有幾位女子在曬著草藥,她們這幾天一直跟著梅停雲學習如何辨彆草藥,還早晚都去山上采......

“我們是時候該走了。”冷慕白對身邊的埼玉說。

埼玉一怔,看著勞作的女子們,心底升騰起一些不舍。

“這麼快嗎......算算日子,也確實到時間了。”

冷慕白:“等鐘離秋回來,我們就走。”

“去找你的任務對象嗎?”寸想娘問。

冷慕白頷首。

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菜肴,他們走過去一一落座。

埼玉看了眼身邊的冷慕白,對女子們道:“我們該走了。”

“啊?”

女子們都十分吃驚,隨即而來的便是不安。

“你們這就要走嗎?”

“我們還沒有走上正軌。”

“萬一我婆家還來人怎麼辦?”

“你們不必擔心,我們會把你們戶籍的問題解決好再走。”冷慕白道。

女子們有些仰慕她,卻也有些畏懼她,聽她這麼說,就縮縮脖子不敢吱聲了。

隻是有些細膩的女子眼眶已經紅了一圈,再看童靈已經落下眼淚來了。

“哎,你們彆哭啊......”埼玉手忙腳亂安慰著,去給她們遞手帕,卻遞完一個抬眼一看另一個又哭了。

他手足無措。

冷慕白道:“不用擔心,你們的路會走得很好的。”

她們經過這一遭獨立,軟弱無主的性子也逐漸變得克製起來。

童靈哭了一會兒便擦擦眼淚,端起酒杯,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今此一彆,日後定能再相見!”

“是啊!不哭,聚散終有時,你們安心走吧!”

“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等你們想起我們來,就回來看看我們,我們定然好酒好菜招待!”

“對!我們會過得很好的!你們安心去吧!”

“......”

冷慕白寂然看著她們努力揚起的笑靨,也端起酒杯,和她們碰了一碰。

隻是一杯下去,她眼前就模糊了。

她努力保持清醒,平穩道:“我吃飽了,先去休息了。”

隨後她直直站起身,卻狠狠磕到了桌子邊緣,險些撞翻了桌子。

桌子“轟隆”一震,女子們用手按住桌子,儘力穩下來。

冷慕白不知道這些變化,在她已經喝醉的腦子裡,天旋地轉,彆人說話也都帶著“嗡嗡”聲,十足吵鬨,蓋過了那一聲轟響。

她剛要走動,左腳絆右腳,險些摔倒,幸而埼玉時刻留意著她的狀態,在她歪倒之前穩穩扶住了她。

冷慕白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麵前這個扶住自己的人。

埼玉倏然被她的臉湊近,明明沒喝酒,卻感覺自己也渾身發熱。

他斂下眼睛,輕柔道:“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冷慕白愣愣地重複了一句,隨後肯定道,“哦,我喝醉了啊。”

“難怪,這麼暈,看不見人,耳邊也這麼吵鬨。”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女子們看她喝醉了,也有些震驚,她們沒料想到冷慕白竟然一杯酒就能倒。

彩雲還特意看了看今晚喝的是什麼酒,自家釀的米酒,不容易喝醉啊?

寸想娘笑了一聲,解釋道:“她不會喝酒,一喝就醉。”

彩雲恍然,隨後又是疑惑,“那她為什麼要喝呢?”

“我們可不像那些爺們一樣喜歡勸酒,都是愛喝就喝,不愛喝就吃菜。”

寸想娘笑意加深,“你們不懂嗎?”

“她雖然平時沒什麼反應,其實我們有的情感她都有,你們現在不舍,她也不舍,隻是她不會說出來。”

“是這樣啊。”彩雲感覺心被滾水燙了一下,熱得她又想落淚。

她悶頭喝了一杯酒。

童靈見勢不對,調笑道:“那她可真就做錯了,要是舍不得我們應該在飯桌上多和我們說說話,乾嘛一杯酒把自己放倒了?現在可好,自己隻能進房休息,看不到我們咯!”

“哈哈哈哈!”

她這句俏皮話說的眾人哈哈大笑。

細心的彩雲很快就注意到梅大夫也是罕見的沉默。

她笑道:“梅大夫也不說話,難道也是舍不得我們?”

梅停雲忽然被點了名,有些怔忪,聽她這麼說,也展顏笑道;“自然也是不舍的。”

“我行醫是想要救人,但我至今以來隻碰見你們是被我救得最徹底的,怎麼能不動容?”

他說的時候坦然,說完卻有些羞赧,低著頭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菜。

“哈哈哈哈!”

見他這副情狀,女子們更是笑得徹然。

一個女子用嘴努了努剛才埼玉帶著冷慕白離開的方向,說:“埼玉公子貼心,梅大夫又害羞,你們兩個男子真是好玩。”

彩雲一邊笑一邊說:“要是世間男子都想你們這般,我們也不至於......”

話沒說完,似是知道自己失言,她匆匆灌了自己一口酒,止住了接下來的話。

眾人也都知道她的意思。

有些女子神色黯然,有些女子卻颯然一笑,“既然有埼玉公子和梅大夫,那就肯定還有其他人,我們多找找便是了!”

彩雲也來了精神,“就是!我們之前沒出過村門,自然也沒有見識到其他男子的機會,今後多出門,我就不信一個都遇不著!”

“哈哈哈哈!”

“能遇著!”

彩雲繼續興致勃勃地說:“要我說,遇到了我也不會再嫁,之前埼玉公子不是說了嘛,嫁人啊,就像做長工,終究是給人家乾活,哪有給自己乾活來得痛快?”

“雲姐說得是!”

“還有啊,要是實在喜歡,那就問問那個男子,願不願意跟我們回家,怎麼樣?”

“對!”

“他們要是願意,就來我們家生活!”

寸想娘微笑著看著這一群鮮活的女子,目光灼灼,仿佛已經看見了天下女子都相談甚歡、縱情大笑的場景。

“如果是這樣,那該多好啊。”她一口喝儘杯中酒。

梅停雲轉頭看她,“會有這麼一日的。”

“從這裡開始,到這裡結束。”

寸想娘微微一怔,隨後也哈哈大笑起來。

與其餘女子們的笑聲摻在一起,不分你我。

就在這時,屋門被輕輕推開了。

有些耳朵尖的女子轉頭看去,隻見鐘離秋站在門前,牽著一批俊俏的馬,揚眉笑道:“我回來啦!”

儘是風發的意氣。

彩雲驚喜起身,迎了上去,“鐘離姑娘終於回來了!”

“怎麼耽擱到現在?”童靈擔憂地問,“事情不好解決嗎?”

鐘離秋略一挑眉,“不先請我進去坐坐嗎?”

彩雲這才反應過來,趕忙給她讓出位置,“童靈,快去添碗筷來!”

“哦哦來了!”童靈一迭聲地應著,小跑去廚房。

鐘離秋直接將馬拴在了門口,趕了半天的路她又累又餓。

坐到飯桌上,她先是風卷殘雲一番,眾人都心疼地看著她,彩雲道:“真是餓得很了。”

鐘離秋將將墊了墊肚子,簡要敘述了一下此行的經曆。

原來事情當真好辦,就是州主不願意放她走。

鐘離秋麵帶得色,“我可是出了名的謀士,誰肯放我走?”

桌子上頓時一片誇讚之聲。

鐘離秋被吹捧得飄飄欲墜,就在這時,她左右一看,沒發現冷慕白,問:“冷慕白去哪了?”

寸想娘眨了眨眼睛,“你猜一下。”

鐘離秋觀察到有兩個空位,上麵擺了碗碟,也有被動過的痕跡,“難道是已經吃完了?”

寸想娘揚了揚嘴角,“繼續猜。”

女子們看她們倆這個逗趣的勁兒,都竊竊地笑,等著看鐘離秋到底能不能猜出來。

鐘離秋又是掃視一圈桌麵,直到目光定在了酒壺上。

她當即笑道:“我知道了,她可是喝醉了?”

寸想娘欣慰點頭,“你還是了解她的。”

“哈哈哈哈!這個我們可不是第一次經曆了,上次她喝醉的時候,我們闖了大禍呢!”鐘離秋朗聲道。

“嗯?這個我倒不知道,是在遇見我之前發生的事?”寸想娘問。

桌上的女子們也側著耳朵聽。

梅停雲也靜靜地看著鐘離秋。

“是啊!那次我們九死一生呢!”鐘離秋誇大其詞,故意恫嚇他們。

“哎喲!”女子們驚歎,彩雲道,“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想聽!”

“這個,就要從一把劍說起了......”

鐘離秋侃侃而談,她實在有說書的天分,一件事情被她說得高潮迭起、波瀾起伏。

眾人隨著她的話時而驚歎、時而痛快、時而焦心。

最後聽到了結尾,他們仍有些意猶未儘。

“所以,”彩雲問,“冷大夫就這樣把那個錢邸殺了?”

“對啊!”鐘離秋驕傲道,“一刀扔了過去,他就頭首分離了。”

女子們滿眼驚歎,“冷大夫能醫能武,真是全才啊!”

鐘離秋讚同點頭。

童靈有了新的疑問,“冷大夫也跟梅大夫一樣,都是布澤門的弟子嗎?”

鐘離秋連連搖頭,“那可不是。”

“那冷大夫是做什麼的呢?”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明春適時接話,“這個我知道。”

她目光環視一圈,“但說出來會嚇死你們的。”

鐘離秋也遮遮掩掩地喝了口酒,不說話。

“到底是什麼呀!”

“我們見過大風大浪了,什麼都嚇不到我們!”

“對,我們連冷大夫砍人手都見過,還有什麼接受不了的?”

明春微笑道:“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