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寧娜抖著腿點好香時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勇敢了，不愧是乾了五百年水神的人。
璃月作為商業之神的國家，處處是商機，那個被安置在懸空平台上的香爐現在升騰起了屬於她的嫋嫋青煙，但要借此傳達什麼願望，又向誰傳遞，她還沒想好。
為楓丹民眾祈禱、為舞台早一日落幕祈禱、為災難不會如期降臨祈禱……現在的她已經不需要做這些了。
但要為自己祈求些什麼似乎也很沒必要，某條水龍把她照顧得太好了，吃穿用度都不用愁，甚至還派發了神之眼，雖然現在還不太用得慣，但總有一天她能憑自己掌握這份力量的。
“小姐不用急，慢慢想就好，”那個賣香的人笑眯眯地對煩惱的芙寧娜說道，“隻要在璃月的地界上仙人總會聽到你的願望。”
其實楓丹曾經的神向璃月仙人祈禱也太怪了吧。芙寧娜訕訕地點頭道彆。
但的確不用急，她還準備在璃月多玩幾天，永久失業的她有很多時間。
*
沉玉穀山明水秀，但路實在難走，看著魚鷹從她頭上掠過發出嘲笑，芙寧娜有了挫敗感。
要是拿到的是風係神之眼，能學個騰雲駕霧的仙術就好了。
午時說書人講的故事還被記在她心頭的素材本上。
她當時聽著覺得頗為有趣，什麼夜叉啊俠女啊，璃月的精怪都很武德充沛，不能打的都不配登上戲台。
但坐在她鄰桌的那位客人卻摸著下巴，煞有介事地說這個說書人不行，璃月港才是真正的評書窩子。
而且還有“雲先生”的戲可看。
來都來了，要不要走得更遠一些呢？
一葉竹筏停在了芙寧娜麵前，似乎給她遞來了答案。
船夫一撐竹竿，與山同色的歌聲打開在天地間，芙寧娜坐在竹椅上，等一曲結束後跟著前座的人一起叫好。
綠水蕩漾間她就快要離開這座茶香彌漫蛺蝶翻飛的山穀，芙寧娜生出了一絲留念，開始疑心自己是否走得太快了，還有沒看到的美景遺留在了此處。
那至少帶一點伴手禮吧，她取出隨身帶的小玻璃瓶，灌入了眷念著竹排的河流。
*
輕策莊的竹筍這個時節正正好，清炒好吃，和成餡兒包包子裡也好吃。
頂著一對大鈴鐺的女孩背著籮筐蹦蹦跳跳地和芙寧娜說著，一邊還從筐裡取出一個包子遞給她。
拿小女孩的零食，這怎麼好意思。芙寧娜慌忙擺手，但那個白白嫩嫩的包子還是塞進了她的手中。
其實還是師姐的手藝更好，姐姐去到璃月港一定要去“萬民堂”瞧瞧，如果有個身後跟著熊的廚子在做飯的話絕對不能錯過，雖然卯叔叔的手藝也挺好的……
芙寧娜咬著包子點頭記下，萬民堂，又是一個要去的地方。
女孩的朋友還在莊子裡給人看病，把芙寧娜帶到村中後女孩就去找她了，那是個小小的紫色的女孩，這麼小的年紀就能當醫生了，璃月人真厲害。
芙寧娜向她們道彆，跟著商隊繼續前行。
輕策莊的水，大概和沉玉穀差不了多少，畢竟地理位置這麼近。
但還是裝一瓶吧。
*
建在大樹上的旅店。
聽說須彌的房子大都也是建在樹上的，但璃月隻有這麼一處，算是地標性建築了。芙寧娜翻著蒸汽鳥報出品的旅遊手冊，與眼前所見相對比。
美食打了五星，推薦菜品全是肉菜。
但她現在好想吃甜食，沉玉穀的茶點就很好，但輕策莊做什麼都喜歡放絕雲椒椒，她學商隊的人涮過水吃了，嗓子卻還是疼得厲害。
店主是個蒙德人，聽她這麼說微笑著介紹：“彆看我們這的主廚五大三粗，做點心還是不賴的，小姐儘管提要求。”
她這麼一說芙寧娜卻不好意思了，支吾著說隻要是甜的、清淡一些的就好。
月亮倒映在荒野的無數個水窪中，她一人坐在露台的桌邊，等著期待已久的點心上桌。
頭頂的樹冠似乎有鳥雀驚起的聲音。
那個大高個廚子擺了一碗白白嫩嫩的豆腐在她麵前：“杏仁豆腐，多放了桂花蜜，對嗓子好。”
芙寧娜眼睛亮亮的舀了一勺。
見她孤零零一人坐在這裡吃飯，店主也無事，在她身旁坐了下來，那條牧羊犬聽話地順勢依偎在了她腳邊。
“聽說小姐是旅行者的朋友？我看到了有您和她一起出現的電影宣傳海報。”
店主找了個能和芙寧娜聊開的話題。
芙寧娜想起這個就很害羞，但也沒法否認，她對自己的作品還是很自豪的。
“這裡的電梯是旅行者修的呢，沒想到那時的少女都跑到楓丹去了，”店主笑道，“我們也給她送過杏仁豆腐，聽她說，這道菜在某個人手裡會成為‘美夢’。”
美夢。
躺在柔軟的被褥中，芙寧娜對月舉起手中晶瑩的瓶子。
不知道這裡的水會不會也是美夢的味道。
*
突然回到了人群中芙寧娜有些懷念又有些不適。
璃月港的街頭人群摩肩接踵，她被推搡著身不由己地向前。
“ROCK AND ROLL——！”
聽到熟悉的詞彙，芙寧娜費力抬頭，一個紅色的人影隨著火光出現在屋頂。
人群歡呼起來，緊接著就是急促的琴弦撥動聲，富有激情的歌喉則撥動著人群。
芙寧娜不自覺地也跟著高呼。
幾個千岩兵很快趕來滅火，一曲結束，紅色的人影飛快消失在屋簷間，芙寧娜也隨之冷靜下來了，生出事後才有的羞恥感。
沒被誰看到吧……自己好歹也是個……藝術家，卻這麼簡單就被彆人感染了。
揉著臉的手放下來，咳嗽兩聲，重新振作後芙寧娜才發現自己漫步到了一間書店門口。
這倒是巧了，雲先生的票她來了後才知道要提前很久預定，說書人每次講的故事都是連續的，她剛來時聽了一會兒，似乎是一個叫《裁雨聲》的故事，但沒頭沒尾的，她不如先買本書了解一下故事概要才能更好的欣賞。
武俠區的書種類繁多，看著看著芙寧娜就有些失去了原來的目的，一個藍衣少年也在旁挑選，見她站立不動熱心地過來打招呼：
“小姐也對俠士感興趣嗎？”
少年指了指她腰側掛著的單手劍。
芙寧娜僵住了，她還不太會用，這把劍更多是裝裝樣子，實際殺傷力可忽略不計。
但少年並不需她回答，自說自話地就開始拿起書本推薦。
托他的福，芙寧娜行李裡添了好幾大箱書。
書店的人見她買得多答應送貨上門，一部分可以寄到楓丹，一部分她還是留在了手邊準備這幾日就看完。
在旅店裡閉門不出的日子十分快樂，讓她生出了為什麼要出來旅遊的困惑。
但休整一定也是旅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旅行者也這麼說。
手中的書很快被翻到了最後一頁。
芙寧娜翻了個身，點份外賣準備再去看下一本。
但一隻手抽掉了她還未拿起的書。
“芙寧娜女士。”
芙寧娜眼睛微微睜大。
“你，你怎麼在這裡？”
“來和璃月的天衡星會談，還有，來看看你怎麼樣了。”
“挺好的啊……”芙寧娜彆扭地坐起來，剛才取外賣後她忘記關門了。
但這人……這龍怎麼敢不敲門就進來？
“你沒關門。”
那維萊特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歎口氣解釋：“你獨自出門在外，又沒讓克洛琳德跟著，應該小心一點的。”
她走了這麼久都沒出事，怎麼一出糗就被他逮到了。
芙寧娜理了理衣角，看向房門。
大概是她沒合攏，風吹開了門扉，讓她的房間敞亮地正對著屋外。
暮春的風刮進了室內，大審判官的頭發輕輕搖擺著，她的也是。
“我知道了，這隻是我第一次犯這種錯……”芙寧娜小聲嘀咕。
兩人總是默契地一觸就散，現在這樣在一室共處，自她卸任後還是第一次。
龍不說話，人也不知道說什麼。
良久，那維萊特才再次開口：“你還要繼續旅行嗎？”
雨聲淅淅瀝瀝的響起。
芙寧娜嚇了一跳，這可是璃月的地界，雖然她聽說岩神已經死了，這頭水龍也很能打，但引起兩國糾紛可怎麼辦。
“我明天就回去。”
那維萊特語氣平靜：“我並沒有想要逼迫你。”
但是天氣放晴了。
“不，我也很想念自己的床鋪了。”芙寧娜抱著旅店提供的蕎麥枕頭，慢吞吞地說，心裡卻在為要在今天就收拾好行李感到痛苦，“你在這的工作結束了嗎？”
“已經談完了，我也會在明天返回，”那維萊特頓了頓，“現在是我的個人時間，我正準備在這附近走走。”
芙寧娜抬起頭來，看著大審判官即使在閒暇時也一絲不苟的麵容：“要我做向導嗎？”
她肯定……應該……能比那個白色小精靈做得好吧。
她可是看完了全部旅行攻略的人呢！
那維萊特不置可否，退到了屋外，正欲合上門：“那我在門口等你。”
*
聽完評書，去萬民堂吃完晚飯，芙寧娜被送回了旅店。
這一地的狼藉還是得她一個人收拾。
等該裝箱的都被堆在了門口，芙寧娜開始清點她的戰利品。
一套十個的玻璃瓶這裡裝點那裡裝點，現在隻剩下一個了。
剛好璃月港的水還沒裝過，靠近藥店那裡似乎有山泉水。
去搞點。
披著夜色，芙寧娜虔誠地舉起瓶子，看著白色岩石間蹦跳的泉水落入瓶中。
這樣旅行就畫上句號了，如璃月人所說，十全十美。
“芙寧娜女士。”
現在還在十二點前，這是今天的第二次，抱著被抓包的頭痛感，芙寧娜轉過身去再次麵對審判官。
“你在做什麼？”
“弄點……免費的伴手禮。”
那維萊特心裡快速計算了一遍給芙寧娜撥的預算。
“我的錢夠花的！”芙寧娜看穿了他的心思，瘋狂搖頭。
那維萊特的視線總算回到那個瓶子上，這樣的伴手禮，針對性太強。
但他還是問出了口：“給我的？”
芙寧娜臉漲得通紅，隻能在心裡祈禱龍沒有夜視的能力。
龍接過了那個瓶子，細細打量。
一口就沒有了，慢慢抿也會很快見底，實在可惜。
“從沉玉穀開始，一路過來收集的，有十瓶……”芙寧娜給自己找補，“我想看你是不是真能分辨出不同地方水的味道。”
雖然能不能這一點她心知肚明，畢竟已是五百年的交情。
“那這個就不能作數了，你回去把順序重新打散吧。”
那維萊特把瓶子遞還給了她。
*
再次路過沉玉穀，從這裡繼續前行就能回到她們的國度。
芙寧娜看著這些白牆黑瓦人家戶門口的香爐，啊，的一聲，想起自己在高山上花錢請的那柱香。
“怎麼了？”那維萊特偏頭看她。
“我有個願望沒許……”
“什麼願望？”
芙寧娜看著他，聽出了“我來實現”這個意思。
“算了……”
楓丹人果然還是彆找璃月神仙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