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遠洋在機場等飛機之前,就已經在一個小診所處理好了傷口。
雖然那一刀下去很深,但是好在沒有傷筋動骨,稱得上隻是皮肉傷。而且他其實上車走了之後,已經覺得並沒有什麼感覺,甚至到了機場,看似嚇人的傷口,已經有點準備結痂的意思。
“喏,把衣服換上,去晦氣。”王翦去找了套新衣服,雖然沒機會洗乾淨了,但是能遮住包紮的上臂,也好過穿著原來的衣服去出入境那裡嚇人。“明早就能到,我讓Liam來接我們,到了新加坡我們再去醫院仔細檢查。”
“使館和省長你都處理好了?”肖遠洋一路上大概聽了王翦簡單複述了這幾天的事情。
王翦給了肯定的答複,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次的行動並沒有誰是真正的功臣,但是少了任何一個環節,可能肖遠洋都沒這麼快回來。
即使這個過程已經是曲折的…
“使館和省長還是好處理的。”王翦道:“畢竟那都是正規流程,雖然我們花了點小錢,但是那也是必須走的流程。”
肖遠洋把身上的襯衣脫了,換上了新的衣服,一件oversize的東南亞花樣的襯衫。現在他上麵穿著花襯衫,下麵穿著西褲皮鞋,既休閒又商務。
肖遠洋無語於王翦一貫隨意的服裝品味,除了西裝,他其他衣服的審美真的不行:“你就不能順便買條褲子,再買雙拖鞋?我這樣能看?”
王翦聽完非但沒生氣,反而覺得好感動好懷念,笑嘻嘻說:“沒事,你多罵點,罵的凶一點!我現在覺得你損我的樣子特彆順眼。”
好不容易帶回來的朋友,還好好的跟以前一樣貶損自己,真好。
肖遠洋上去就給他一腳,然後拿好東西準備離開去登機口等著。
王翦繼續剛才的話題:“明路上的好處理,現在就是回去之後你怎麼打算?”
“什麼怎麼打算?”
“例如要不要追究啊,還有林璞幫忙聯係的媒體可能會後續跟進。”王翦拉著行李往前走,一邊說到:“我剛才看了早報的網頁,這個新聞已經在首頁了。如果今晚的事情那個記者寫成稿子,後續可能還會有一段時間的熱度。你有什麼想法?”
這是要問自己要怎麼做?肖遠洋回頭問到:“那你安排到哪裡了?”
“我讓學弟替你,如果媒體到我們公司去,就說是Liam卷入這件事中。”王翦善意的提醒他:“你彆忘了去年,因為我們幫忙擺平了港口工人的抗議,最後害搶了人頭,已經出了風頭。雖然那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但是難保我們公司再見報,不會有人舊事重提,還是彆被競爭對手注意到比較好。”
去年獅城嚴重的時候,普通居民居家到也沒什麼,但是港口的務工人員們是移工,住在集體宿舍,而且居住條件差,一個房間八個人共用一個廁所都是很常見的,導致很多人生病。加上當時由於業務量大減少,港口停擺,他們陷入經濟困難。但是肖遠洋他們利用這個機會,截取其他船運公司老手的合同,招攬熟練的優質港口技術工人,甚至還挖了幾個公司業務員。要不是亞創也因此陰差陽錯的從中協調了員工抗議,不然早就被其他幾家船運公司懷恨在心了。
所以現在低調,不出風頭,是亞創這幾年要堅持的經營風格。這是肖王兩人的共識,畢竟國際貨運圈子很小,小心謹慎也是這一行要有的素質。像這次西港的事情屬於意外,雖然船運公司有責任,但是船運公司沒必要用運輸毒品來構陷彆人。可是彆的時候,就不一定了。
肖遠洋想了想,覺得這還不夠:“你跟梁墨說一下吧,請她推薦或者直接幫忙,在這個事上還是有個法律顧問比較好。比起我們緘默,或者含糊其辭,不如把溝通解釋交給律所處理。”
王翦一拍大腿:“你說的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我們公司雖然有法務,但是畢竟是做海外法務的。還是讓梁墨這種喜歡處理日常法務的居中處理比較好,而且她經常上媒體有一些資源。”明天一早就聯係!
“還有,如果有需要的話,把這件事做成公司積極營救員工吧,有良好的形象對我們也是有好處的。”肖遠洋繼續說道:“反正十幾萬美金扔進去了,也不介意再多加一點把它做成宣傳吧…贖金是要不回來的,總要點彆的,不然代價太大了。”
“說得好像我們不救你就可以把這錢省下來,你年底結算可以多拿錢補償自己一樣。”王翦對此憤憤不平,綁匪能夠給錢拿人誠信經營,那也就算了。到最後還要訛一筆?還有這裡處處都要花錢花資源打點也讓他印象極其不好:“至少我們長了教訓,以後還是要謹慎考慮船隻進入西港。這樣的地方,再多的經商優惠,最後都會變成權利的尋租地。”中轉西港的貨輪有時候滿足要求,可以獲得稅務優惠,所以近幾年不少船隻選擇中間停靠西港,甚至在西港卸集裝箱,再送到東南亞各國。
肖遠洋嗯了一聲。一會,他又說:“會好的,還是有省長這樣的官僚,也有義工隊這樣的民間組織,還是相信他們吧。”
王翦想想,也是。說到這…
“你跟女朋友報平安了嗎?”
肖遠洋淡淡道:“說了,跟她說我明早就到新加坡了。”
說完,他按下息屏。
沒有任何回複。
當飛機緩緩著陸,肖遠洋意識到這不再是一個普通的機場。
以前他一直把獅城當做他事業起步的一站而已,他就像來這裡務工的海外勞工一樣,賺完錢,還是得回家。所以他既沒有移民,也沒有考慮買極其昂貴的房子。唯一有過的一刻,就是想把林璞接到這裡來。但是現在這兩年一直都不是合適的時候,彆說爭取移民,就算是來旅遊,都是一件不大合適的事情。
可經過這次的事情,他突然覺得,這是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手臂上的繃帶和傷痛讓他更加感受到一種闊彆重逢回家的感覺。儘管離他遭遇綁架的那片荒涼地區也不過一段很短的飛行距離。
機艙門打開的瞬間,一陣清新的空氣湧入,仿佛將他一夜未眠的所有不安和疲憊都吹散了。肖遠洋的目光透過窗外,望著熟悉的天空和城市輪廓,心中湧動著莫名的情感。
他突然喜歡上這個地方了。
王翦去等行李讓肖遠洋自己先過關跟Liam會和。一般入境的人都是大包小包,但除了證件手機,肖遠洋雙手空空。
他緩步走下旋梯,這兩年入境的人少了一些,而且可能這個時間還早,航班不多。入境大廳的T2樓經曆過兩年的翻新,裝飾上有濃烈的熱帶大自然氣息,全新的樣貌也讓他感受到文明自由世界的美好。
他一邊看著,一邊給手機開機準備掃碼入境。
看到了昨天的回複,問他幾點到。
他回了一句“剛下飛機”後,抬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拉著小小的行李箱,就在自助通道外站著。然後看了眼手機,就開始在通道外拉著箱子左右踱步張望。
肖遠洋趕忙跑下去,快速地過了自助通道。
他全然不顧這是公共場合,大聲朝那人喊去:“林璞!”
林璞站在自助通道外,焦急而期待地等待著。從昨晚她入境成功後,就沒有離開航站樓,而是打算在這裡過夜等等看。
她隻是想見見肖遠洋,漫無目的的就從A城起飛。為了可以過來新加坡,她找了王翦和liam幫忙,還跟父母說明了情況。天知道她這幾天睡眠不好,頭腦發熱,做了多少衝動的事情。但是正因為這樣,一切原先覺得很難的事情,就像滑鐵盧的戰役一樣,猝不及防都發生了。
以前她覺得,防控如此嚴格,自己的所在地戶籍加上單身女性的身份,要申請個人旅遊簽也並不容易。她還覺得有婉琪的事情在前,自己要跟父母坦白自己有一個異國戀的對象並不容易。
但是她現在就順利地站在新加坡境內了,甚至父母準備了錢讓自己可以在需要的時候拿出來幫肖遠洋。
林璞本不期待自己一定可以見到肖遠洋,可是下飛機開機後看到肖遠洋報平安,她就決定在機場過夜等一等。
早上的第二班從金邊飛往新加坡的航班已經到站了,她的目光緊盯著走出舷梯的每一位乘客,期望著能夠在人群中找到肖遠洋和王翦。當她再收到肖遠洋已經剛下飛機的信息時候,她好歹覺得鬆了口氣。
距離他們入境還有十幾分鐘,再等等吧。
現場吵雜,航站樓的廣播不斷,可是很快她覺得自己有些幻聽,有人喊她,但是她好久沒有直接聽到這個聲音了。
林璞馬上轉過身尋去,隻見肖遠洋跑了過來。
林璞眼中擔憂與期盼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他身上。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一種深沉而難以言喻的情感在兩顆心間流淌。
她急切地走向他,一把將他擁進懷中後,急切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