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 有人上吊!(1 / 1)

楚悅盈心頭一驚,勉強笑道:“師太說笑了,我打小就在京城長大,怎麼會不是這裡的人呢?”

“飛龍在先虎在後,立秋卻把春來迎,取的是光陰逆轉之意。”師太雙手合十,低低念了句佛號,“女施主,貧尼靈鏡恭候多時了。”

楚悅盈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後背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師太的話,我聽不懂。”

靈鏡師太微微一笑,站起身:“相逢即是緣分,如果女施主不嫌棄,可否去禪房一敘。”

楚悅盈強忍著撲通通跳個不停地心臟,抬起頭看著靈鏡師太的眼睛。

靈鏡師太隻是含著笑,直視著楚悅盈的目光。

在那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中,楚悅盈沒有看到絲毫的尖銳與躲閃,隻有平靜和悲天憫人。

楚悅盈把心一橫:“請師太帶路。”

禪房門口,楚悅盈低聲衝四喜說:“你在外麵等我,若是一個時辰之後我還沒出來,你就回府找福晉。”

進了禪房,靈鏡師太親手為楚悅盈倒上一盞清茶:“女施主不必擔憂,貧尼沒有惡意,隻不過不好當眾為女施主解簽,才將女施主請到禪房。”

楚悅盈提著的心放下了一半:“請師太解簽”

“這前兩句簽詩,貧尼已經解過了,而這後兩句‘異日忽然成大用,功名成就棟梁材’,若是書生抽中了,日後必然三元及第,若是武生抽中了,日後必然統領三軍。可姑娘卻抽中了這個簽……”

靈鏡師太頓了頓:“貧尼鬥膽猜測,在施主的故鄉,女子恐怕也能跟男子一般,出將入相吧?”

楚悅盈再次心頭一震:“師太說的極是。”

靈鏡師太點點頭:“這便是了,女施主一身本領,若是能施展開,日後必然登峰造極,功成名就。”

楚悅盈驀地想起了福晉讓她開醫館,醫者仁心係統給她最新分配的任務,以及那些忍受病痛折磨,得不到治療的女子。

她心頭發酸,聲音發澀:“可是師太,這裡並不是故鄉,女子也不能出將入相。”

楚悅盈擔心,等著她的不是功成名就,而是身敗名裂,萬劫不複。

“在女施主的故鄉,恐怕女子也不是自古便能出將入相的吧。”靈鏡師太輕輕笑了一下,“當然,這簽也不過是一種運勢,具體如何,還要女施主自行決斷。”

楚悅盈看著茶杯上漂浮的茶葉,半晌才開口:“師太覺得,我應該如何選擇?”

靈鏡師太搖了搖頭,念了句佛號:“心生即種種法生,[ 出自《大乘起信論》。]施主不妨問問自己的內心,究竟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直到離開禪房,楚悅盈還是暈暈乎乎的。

原本已經壓下的情緒和悸動,再一次被勾了起來。

作為大夫,濟危救困是她的本職,尤其是在看到清朝有那麼多婦女兒童得不到正確的治療時,她當然想要幫助她們。

可是她害怕,她怕被發現,怕被幽禁,怕丟了性命。

兩股想法在腦袋裡不斷閃現,弄得楚悅盈心煩意亂。

這個靈鏡師太也真是的,就不能給她一個準話嗎,老說的這麼玄玄乎乎的。

楚悅盈憤憤地跺跺腳離開蓮鏡寺,眼見時辰還早,便帶著四喜在周邊的轉了轉。

雖說周圍沒什麼名川大山,但是勝在空氣清新,景色宜人,而且沒什麼路人。在春天的下午出來走走,倒也舒坦。

楚悅盈逛了一圈,剛要坐馬車回去,就感覺胳膊唄人死死拽住了。

“嘶……”楚悅盈痛得吸口氣,“四喜,你做什麼?”

四喜攥緊了楚悅盈的手臂,結結巴巴地說:“格格,你……你看那兒。”

楚悅盈不明所以,順著四喜的手瞟了一眼,這才發現不遠處的一顆歪脖樹上,居然吊著一個人。

楚悅盈心頭一驚,拔腿就往那邊跑,後麵的四喜愣了一下也趕緊跟了過去。

來到樹下,楚悅盈才發現上吊的是一名女子,披頭散發的,也看不清本來的麵貌。

四喜哆哆嗦嗦地問:“格格,咱們怎麼辦啊,要不要叫人。”

“來不及了,救人要緊。”

楚悅盈說著就擼起袖子,踩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雙手一使勁將人從繩環裡摘下來放在地上。

幸好上吊的姑娘身量不高,而且挺瘦的,要不然楚悅盈還真不一定抱得動。

楚悅盈讓四喜托著這人的上身,讓她能夠呼吸通暢,自己則去摸這人的脈搏。

在摸到跳動的脈搏的那刻,楚悅盈長長出了一口氣。還有心跳,就能搶救成功。

她撥開這人的頭發,想要給她做人工呼吸,下一刻,楚悅盈就愣住了。

上吊的人居然是秋雨!

不過一年未見,秋雨已經和去年大不相同。原本是嬌花一樣的姑娘,此刻卻皮膚暗黃,頭發粗糙,眼窩深陷,下巴尖尖的沒有一點肉。

四喜也驚呆了,瞪著一雙圓眼睛:“格格,我沒看錯吧,這……這不是秋雨姐姐嗎?”

楚悅盈咬咬嘴唇,剛要俯身給她做人工呼吸,就聽秋雨咳嗽了兩聲,緩緩睜開了眼。

“悅盈,四喜,你們怎麼會在這?”

楚悅盈聲音焦急:“我還想問你呢,秋雨姐姐,你怎麼會在這,又……又怎麼會行短見啊!”

秋雨掙紮著從四喜的懷裡坐起來,低垂著頭,輕輕說:“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難處,反倒是你們,又何苦救我。”

四喜差點被氣了個仰倒:“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們倆好心好意救你,你怎麼還不領情啊。”

秋雨低垂眼眸,聲音裡帶了些許微不可查的哽咽:“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若不是遇到了實在解不開的難題,我又怎麼會尋死。現如今,你們把我救下來了,等你們走了我還要重新再受一遍罪,你讓我憑什麼領情。”

四喜氣得直擼袖子,楚悅盈攔住他,微微一笑:“不如這樣,你跟我們說說你有什麼難處,若是我們能幫你更好,幫不了你,我們倆一起把你勒死,也比你上吊死得痛快不是?”

秋雨被楚悅盈頂得心裡也憋了一口氣,遂開口道:“我這事,也不怕告訴你們,就在你被指進四貝勒府後沒幾天,萬歲爺恩典,在宮中服侍五年的宮女俱可出宮聘嫁,我就被放出宮了。”

四喜迫不及待地問:“然後呢?”

“因為我年歲已經不小了,所以歸家後不久,就趕著將我嫁給了在京城做生意的胡有財。”說到這,秋雨聲音頓了頓,垂下睫毛蓋住眼睛裡複雜的情緒。

楚悅盈一把拉住秋雨:“那個胡有財對你不好是不是?”

若是那人對秋雨好,秋雨不可能凋零成這般模樣,更不可能尋死。

沒想到,剛一碰上秋雨的手腕,秋雨就下意識地抽了口氣,往後躲了躲。

楚悅盈臉色大變,一把按住秋雨的手,將袖子卷上去。

隻見蒼白的皮膚上,是一道道青紫斑駁,觸目驚心。

四喜驚得差點叫出來:“秋雨姐姐,他……他居然打你!”

秋雨快速抽回手,將袖子放下來。

楚悅盈咬著牙:“王八蛋,他憑什麼這麼對你,太過分了!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

秋雨搖搖頭,眼底蔓延開一片苦澀:“若隻是被打幾下,忍了便罷了,我又怎麼會上吊。我這麼做,是因為……因為我懷不上孩子。”

楚悅盈瞪大了眼睛:“你這嫁過去最多也不過半年,一時沒懷上也是正常的,再說了,懷不上怎麼就非得是你的問題呢,就不可能是他的?”

秋雨苦笑了一聲,眼睛裡已經泛著盈盈水光:“我已經找郎中瞧過了,郎中說我得了癥瘕,這輩子可能都治不好了。”

楚悅盈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所謂癥瘕,是古代對腹部良性腫瘤的概稱,癥瘕還影響受孕,估計十有八九就是子宮肌瘤。

秋雨用手帕盞了盞眼淚:“胡家三代單傳,胡有財又已經過了不惑之年,隻盼著我一朝懷孕,綿延子嗣。現如今我不能懷孕,他自然看我如眼中釘一般。與其受折磨,不如一了百了。”

楚悅盈瞳孔地震:“你說什麼,那個胡有財已經四十多了?”

秋雨點點頭。

“這……這你家為什麼把你嫁給歲數這麼大的男人啊!”楚悅盈快氣炸了,“你才二十歲啊!”

“那又怎麼樣,人家給的彩禮高啊。”秋雨輕輕歎口氣,“更何況,我不能懷孕,再年輕又有什麼用。”

楚悅盈皺皺眉,這子宮肌瘤也不一定影響受孕,隻有黏膜下肌瘤或者過大的肌壁間肌瘤才會影響受孕。她以前規培輪轉到婦產科的時候,有子宮肌瘤但是正常受孕的婦女也不在少數。

相比之下,胡有財卻是三代單傳,而且年紀也不小了,這麼想來,楚悅盈倒覺得男方有問題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這,楚悅盈將春雨的手拉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秋雨吸吸鼻子:“沒用的,郎中都說了根本治不好。”

楚悅盈假裝把脈,實則已經打開了係統商城,兌換了一次B超檢查。

她仔細看了一下片子,果不其然,秋雨的子宮肌瘤長在肌層,而且直徑不算特彆大,對懷孕不說沒有任何影響,但絕對沒有嚴重到不孕的程度。

楚悅盈壓著心裡的火氣:“秋雨姐姐,你們房事頻繁嗎?”

“剛嫁過去那兩個月,倒是還算恩愛,可後來發現我有癥瘕,我夫君就不再碰我了。”

楚悅盈點點頭:“那個胡有財的姨娘通房有懷過孕嗎?”

秋雨搖搖頭:“這倒是也沒有。”

“這便是了。”楚悅盈冷笑一聲,“秋雨姐姐,你有癥瘕不假,但是對懷孕的影響不大,我估計你一直沒懷上,一來是時日太短,二來是胡有財說不定有什麼問題。”

秋雨臉色大變,雙手顫抖,連帶著嘴唇都有些哆嗦:“悅盈,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可以懷孕,我沒有問題?”

楚悅盈握緊了秋雨微涼的手:“秋雨姐姐,你彆害怕,跟我們走,你好歹也是德妃娘娘跟前的一等宮女,決不能受此淩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