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胤禛在前朝忙得腳不沾地,福晉不僅要處理府中的事宜,還得時不常地進宮,於是乾脆就免了後院眾人的請安,這到剛好給了楚悅盈時間,讓她能夠潛心研究藥膳。
楚悅盈和宋格格一起,研究了整整一個月,終於製作出了一係列好吃又健康的點心和甜羹。
另一邊,福晉雖然事忙,也沒忘記嬋娟沙龍,已經找工人在原先鋪子的基礎上,開始加蓋二樓,楚悅盈則負責二樓的一應設計裝修。
雖然是醫學專業,但好歹是在現代活了小三十年的人,楚悅盈也去過不少咖啡館甜品店,設計一個二層小樓還是手到擒來。
於是,在新一年的二月,迎著徐徐春風,嬋娟沙龍終於重新開業了。
作為嬋娟沙龍最早的一批客人,趙夫人對這個小鋪子還是挺有感情的,幾乎每隔上一段時間都會去裡麵坐坐,除了買衛生巾,也能跟其他貴婦小姐聊上幾句。
畢竟,可供女子消遣社交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
可沒想到,從臘月開始,嬋娟沙龍暫時歇業,雖然京城裡已經不止嬋娟沙龍一家鋪子賣衛生巾,但是趙夫人還是更願意去嬋娟沙龍。
這不,一聽說嬋娟沙龍重新開業了,趙夫人放下手裡的事情,立刻就趕了過來。
到了嬋娟沙龍,趙夫人才發現,原本隻有一層的鋪子變成了兩層的小樓。她興致勃勃地走進去,一樓和記憶中差彆不大,隻是販賣衛生巾的區域變小了一些,另一邊變成了茶點外帶區,還有一個鄰街的小窗子,可以直接從小窗子外麵購買茶點,而不必進鋪子。
趙夫人簡單地逛了一圈,又饒有興致地走向二樓。
剛上樓梯,趙夫人就被眼前的景象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二樓延續了一樓的風格,但是又在一樓的基礎上有所發展。隻見乳白色的長毛地毯鋪滿了整個二樓,一直延伸到樓梯口,踩在上麵就好像走在雲彩上一樣。
左邊一溜桌子上鋪著粉白相間的格子桌布,兩旁的長椅上不僅鋪了厚厚的粉色墊子,上麵還放了不少毛茸茸圓滾滾的靠枕。
右邊是十幾個錯落的雅間,外麵都用米白色繡花的紗簾擋著,起到隔絕視線的作用。
四周的牆壁也是以米白和淡粉為主,間或點綴著狸貓、兔子之類的動物。
趙夫人自認為對粉色並不偏愛,但是不知怎地,看著牆上那些可愛的小動物,她莫名覺得心中酸酸漲漲的。
就好像是心裡某個最隱蔽的角落被擊中了一樣,連帶著眼睛都有些酸脹。
趙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找了張空桌子,剛坐下,就有穿著乾淨整潔的侍女走過來:“給夫人請安,這是我們嬋娟沙龍的食單。”
趙夫人接過粉嫩嫩的食單,上麵菜品不多,但是每一道旁邊都有專門的介紹。
一邊的侍女笑靨盈盈:“夫人,我們這裡的糕點和甜羹都是專門請了大夫,根據古籍研究出來的,對女子的身體大有益處。”
趙夫人眼神亮了亮:“難道你們家是做藥膳的,這倒是新鮮。”
她看了看菜單上每道茶點的介紹:“那就要一個安神飲,再要一個三白糕。”
很快,點心和飲子就上來了,趙夫人抿了一口安神飲,竟是一點都不苦,反而清甜中帶著幾分紅棗的香氣。她又夾了一塊三白糕送入口中,糕點細膩柔軟,甜而不膩,還隱約能嘗到一點蓮子的清香。
這哪裡是藥膳,分明就是美食啊。
不知不覺間,趙夫人竟將一盤三白糕全都吃完了,一壺安神飲也喝的不剩什麼。
她剛要離開,鄭娘子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呦,這不是趙夫人嗎,哪陣香風把您給吹過來了,小的給您請安了。”
趙夫人笑著頷首:“聽說嬋娟沙龍重新開業,我就過來了。”
鄭娘子掃了一眼桌上的茶點,湊近了問:“趙夫人最近睡眠不好?”
“老毛病了。”趙夫人歎了口氣,“我以前也看過郎中,開的藥方子苦得很,後來也就不怎麼喝了。”
“可不是,這俗話說得好,藥補不如食補。”鄭娘子笑著附和一句,“不過這安神飲,得每天喝才有效,您要是不嫌棄,我之後讓人每天做好了送到您府上,不出十天半個月,肯定就能看到效果。”
趙夫人沒當回事,隻以為是商人做生意慣常的宣傳手段。
不過趙夫人想著這安神飲味道確實不錯,價格也不貴,便答應了下來。
沒想到,這一連喝了十幾天,她的睡眠確實好了不少,以前躺在床上總得半個時辰才能勉強入睡,現在居然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能睡著,而且能一覺睡到天亮。
趙夫人喜出望外,當即寫信給幾位與她相熟夫人,約著一同去嬋娟沙龍。
“你帶我出府做什麼呀,咱們做妾室的,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才對。”
馬車上,宋格格用繡帕擋著臉,一副良家女子被迫逛窯子的架勢。
楚悅盈腦子裡閃過一串省略號,她感覺自己現在活像是逼良為娼的惡毒老鴇。
但是,她有不得不帶宋格格出來的原因,於是隻能好聲好氣地解釋:“宋姐姐,咱們出來是福晉同意了的,也不算違背規矩吧。”
宋格格苦口婆心:“福晉仁厚,咱們就更得恪守本分才是。”
楚悅盈敷衍地點點頭:“宋姐姐教訓的是。”
終於,馬車到了嬋娟沙龍對麵,楚悅盈欣喜地撩開帷裳:“宋姐姐,你看。”
宋格格順著楚悅盈的手看過去,隻見嬋娟沙龍門口排起了一溜的長隊,來來往往,車馬川流不息,不少人排一兩個時辰的隊,隻為了買一份糕點。
至於二樓的座位,早就被搶空了,若是不提前幾天預定,根本就沒有位置。
“宋姐姐,她們都是衝著你的點心來的。”楚悅盈輕輕攬住宋格格的肩膀,“你研究的點心和飲子,很受她們的歡迎呢。”
宋格格激動地瓜子臉上泛起紅暈,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她們……她們真的喜歡我做的點心嗎?”
“那當然了,這些天嬋娟沙龍裡的廚娘都累慘了,每天從早做到晚都忙不過來。”楚悅盈說著又將從福晉那裡接的賬本遞過去,“這是嬋娟沙龍重新開業之後的賬目,你自己看看?”
宋格格接過賬本,雙手都有些發抖,她看了一會,忍不住捂著嘴輕聲叫出來:“一千五百一十六兩,這……這不是才開業一個月嗎?”
貝勒府的格格,每個月的月例銀子隻有二兩,宋格格省吃儉用這麼多年,也不過隻攢下來十幾兩散碎銀子。
她從來沒想過,憑著自己做的這些點心飲子,能夠賺上千兩銀子。
“對啊,而且還得刨去最初半個月宣傳的時間。”楚悅盈拉住宋格格的手,“隻要我們繼續努力,往後,靠著這個小鋪子,日進鬥金也不是沒有可能。”
宋格格使勁點頭:“我回去以後就研究新的點心,爭取讓嬋娟沙龍越做越好。”
楚悅盈眼睛裡滑過幾分笑意。
一旦嘗過自食其力的滋味,還有誰願意被一輩子困在深宅大院呢?
也得虧胤禛不怎麼來後院,才給了她機會,跟福晉還有宋格格一起,把嬋娟沙龍搞得這般有聲有色。
兩個人正說著話,楚悅盈忽然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胤禛怎麼會在這。
一瞬間,楚悅盈腦袋裡的警報器已經吱哇吱哇響起來了。
雖說出府是得了福晉的允準,算不上壞了規矩,但真要是被胤禛發現,過來盤問兩句,到底是麻煩。
楚悅盈抬手放下帷裳,衝著趕車的小太監說了一句:“快走。”
另一邊,胤禛已經拉著馬來到了嬋娟沙龍門口。
一旁的胤祉用胳膊肘捅捅胤禛:“怎麼樣,我沒騙你吧,瞧瞧這人山人海的,裡麵的點心味道肯定差不了。”
胤禛抬頭看了看招牌:“這名字倒是彆致,不如我們進去小酌幾杯?”
“還小酌呢,我說老四,你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胤祉有點嫌棄地撇撇嘴,指了指門口的牌子,“看見沒有,人家都寫了,男客免入,咱們進不去。”
胤禛掃了一眼,才發現周邊來來往往的,大多是帶著紗笠的女子。
胤祉還在他耳邊碎碎念:“我聽說,這鋪子最開始是賣那什麼……衛生巾的,衛生巾你知道嗎,就是女人的月事帶子。”
胤祉一邊說一邊啐了一口:“現在的商人,為了賺錢,真是不要臉……”
胤禛皺了皺眉:“行了三哥,人家鋪子既然沒有違反朝廷律令,賣什麼,賣給誰都是店家的私事,我們無權插手。”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胤祉哼哼了一聲,小聲道,“真是狗脾氣。”
胤禛仿佛沒聽見,剛要轉身離開,忽然看到街對麵一閃而過的馬車頗為眼熟,好像是他府裡的車,但又不是福晉出門常坐的朱輪車。
他們府裡今日,有人出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