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正院裡,楚悅盈對著一遝賬簿,神色凝重。
衛生巾上架半個月以來,居然一條也沒有賣出去。
坐在主位的福晉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不僅如此,售賣衛生巾的成衣鋪,這半個月的流水比往常還少了三分之一。”
楚悅盈咬著嘴唇:“可是這衛生巾便利衛生,價格也不算貴,沒有人買也就罷了,怎麼還會連累店裡日常的流水?”
四福晉招招手:“還是讓成衣鋪的鄭娘子跟你解釋吧。”
話音剛落,福晉身後一名三十多歲的婦人就走出來,衝楚悅盈道個萬福:“奴才給喜塔臘格格請安,奴才是昌隆成衣鋪的管事娘子,半個月前按照福晉的吩咐,開始售賣衛生巾。”
楚悅盈焦急地點點頭:“然後呢?”
“月事本就是女子私密的事情,所以奴才也不敢將衛生巾放在貨架上,隻能讓夥計揀著女客人介紹,可是往往夥計還沒說兩句話,客人便已經因為羞惱離開了。”
鄭娘子這番話就像是醍醐灌頂一般,楚悅盈立刻就知道了衛生巾賣不出去的根結在哪。
即便是在現代,很多女孩還是會偷偷摸摸地買衛生巾,商家也會給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裝著,更何況在清朝這樣的封建社會。
在這裡,女人哪怕是得了婦科病,都不好意思找大夫,又怎麼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聽一個男夥計介紹衛生巾。
羞都羞死了好嗎!
要不是成衣鋪背後有烏拉那拉一族罩著,恐怕已經讓人給砸了。
另一邊,鄭娘子依舊在喋喋不休:“這月事布自古以來就是女兒家自己做,斷沒有去外麵買的道理,依奴才看,要不還是彆賣這衛生巾了。”
福晉點點頭,看著楚悅盈:“我也是這個意思,悅盈,要不這衛生巾的買賣,咱們還是彆做了吧?”
這是什麼悅盈搞錢未半而中道崩殂的鬼故事。
楚悅盈在腦子裡飛快地盤算著。
現在的局麵,衛生巾本身是沒有問題的,清朝也存在大量的需求,唯一的bug就在於衛生巾這玩意兒並不適合拿到台麵上來宣傳……
楚悅盈眼睛裡突然閃過一道亮光,衛生巾不能通過傳統的方式宣傳,那她換一種隱秘的宣傳方式不就成了。
想到這,楚悅盈衝四福晉福身道:“福晉,奴才有一個辦法,或許能打開衛生巾的銷路。”
夏去秋來,各府又開始忙著采買秋衣,戶部侍郎府裡,趙夫人同往日般選擇了昌隆成衣鋪。
“小人給趙夫人請安了。”鄭娘子笑意盈盈,“這是貴府定製的二十四套秋裝,夫人看看可還滿意。”
趙夫人擺擺手讓侍女接過來:“昌隆的手藝,我一向是信得過的,有勞鄭娘子來一趟。”
“都是小人應該做的。”鄭娘子一邊說著一邊湊過去,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包裹,“夫人平日總是照顧我們鋪子的生意,這是昌隆成衣鋪的一點心意,還請婦人笑納。”
鄭娘子帶著人離開,趙夫人看著手上用緞子包得四四方方的小包裹,沒忍住打開,然後就從裡麵拿出來了一條白色的帶子。
趙夫人眼睛裡露出幾分迷茫,下意識地轉過身問旁邊伺候的嬤嬤:“這是什麼東西?”
“好像是月事布,可是又不太一樣……”嬤嬤忽然一跺腳,“奴才想起來了,之前昌隆成衣鋪好像在賣一個叫‘衛生巾’的東西,會不會就是這個呀。”
“什麼是衛生巾?”
“好像就跟月事布一樣,隻不過衛生巾用一次就要丟掉。”嬤嬤說著眼前一亮,“夫人最近身子不爽利,剛好可以試試。”
趙夫人原本是抱著不用白不用的心態,沒想到這東西一上身,便覺得又吸水又透氣,比月事布好用多了。
一小包衛生巾,短短兩天就用完了,趙夫人不得不換回已經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月事布。
看著棕褐色的月事布,趙夫人不由得又想起衛生巾,又白又軟和,想想就舒服。
就這麼忍了兩天,趙夫人終於忍不住了,她叫來身邊伺候的嬤嬤:“你去問問鄭娘子,昌隆成衣鋪可還賣衛生巾。”
“格格這法子當真管用,短短幾天,就有不少人找奴才打聽衛生巾了。”鄭娘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咱們是不是趁這個機會,把之前壓在庫房裡的衛生巾全都賣出去?”
楚悅盈和福晉相視一笑:“不忙賣,我和福晉已經商量好了,單獨留出一間鋪麵,專門出售衛生巾。”
雖說,在鄭娘子的努力下,已經有一小部分的京城婦人開始接受衛生巾,但是這個群體人數太少,購買力有限,如果隻是這麼偷偷摸摸去成衣鋪買衛生巾,終究成不了氣候。
所以楚悅盈隻是想通過她們,撕開一個口子,為即將開業的衛生巾專賣店造勢。隻有專賣店紅紅火火開起來,才能有更多人了解到衛生巾。
甚至,楚悅盈已經開始謀劃,衛生巾專賣店不止可以賣衛生巾,還可以賣現代的內衣內褲,以及其他一切能夠提升女子生活質量但是私密的物品。
另一邊,福晉也笑著點點頭:“這鋪子的地址我們已經選好了,三日後開業,鋪名就叫嬋娟……”
看福晉有點記不清楚,楚悅盈急忙接話道:“嬋娟沙龍。”
“沒錯。”福晉衝鄭娘子吩咐道,“你去告訴那些想買衛生巾的夫人小姐,三日後去嬋娟沙龍買。”
嬋娟沙龍開業當天,四福晉偷偷帶著楚悅盈溜出四貝勒府,來到鋪子對麵的一家酒樓上,觀看開業儀式。
“福晉這店麵選的真好,沒有街心那麼喧鬨,但是也沒偏僻到讓客人找不到地方。”
四福晉微微一笑,眉眼間帶了些自傲:“那當然,我從八歲開始就跟著額娘打理家中的鋪麵,做生意的事兒,還是知道一二的。”
她當初,也曾想著長大以後接手烏拉那拉家族的生意,轟轟烈烈地做出一番事業,可是沒想到會一朝中選,嫁進了皇家。
從此以後,被禁錮在四四方方的宮牆裡,隻能管管手中的嫁妝,聊以□□。
街對麵,嬋娟沙龍門口正在放鞭炮,四福晉歎了口氣,喃喃地說:“真可惜,我們隻能在酒樓雅座裡,遠遠的看上一眼。”
“但這個小鋪是我們開的呀,從製作衛生巾,到買鋪麵,再到裝潢設計,甚至連鋪子的匾額都是福晉親筆寫的。”楚悅盈趴在欄杆上,看著嬋娟沙龍門前人來人往,輕輕說,“因為我們,她們能活得更健康更舒適,多酷啊?”
雖然最開始製作衛生巾,單純是為了賺錢,但是現在看到自己的衛生巾賣得這麼好,楚悅盈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從現代穿越到清朝,是真的能做點什麼的。
通過她的努力,真的可以讓這裡的姑娘,生活得更加幸福。
“酷?”四福晉有點不解地歪了歪腦袋,“那是什麼意思?”
楚悅盈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吐露嘴裡,趕緊解釋:“就是很棒,很好,特彆好。”
福晉微微一笑,原本淩厲的眼眸中難得地含了幾分溫柔:“確實很酷啊。”
嬋娟沙龍意料之中地火遍了京城。
沙龍內從掌櫃到夥計,全部隻用女子,門口還有兩名習過些武義的女把式,站在“男客謝絕入內”的牌子旁邊,把所有男子都攔在店外。
嬋娟沙龍的裝潢由楚悅盈親手設計,采取了暖粉加奶白的色調,少女風十足。
店裡主賣品是早就計劃好的衛生巾,但是楚悅盈又加了紅糖薑茶等各種養顏補氣的茶包,銷量也是出奇地好。
楚悅盈知道嬋娟沙龍生意好,但是具體好到了什麼程度,還是她在三個月以後第一次收到分紅才知道的。
“喜塔臘格格吉祥,福晉讓老奴給您送這個季度的分紅。”衛嬤嬤說著將一盒銀子遞過去,“一共是二百一十三兩,為了您花著方便,老奴給您拿的都是散碎銀子。”
楚悅盈看著慢慢一盒銀子,眼睛都直了。
她知道嬋娟沙龍賺錢,也知道前期投入小,可是沒想到三個月不僅回了本,還賺了這麼多銀子。
衛生巾是日常必需品,也是消耗品,銷量必然是節節攀升,等再過幾個月大家養成用衛生巾的習慣,生意必然比現在還紅火。
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她就要成為小富婆了。
楚悅盈笑了一陣,將銀子收起來,決定好好謝謝四福晉。
畢竟,沒有四福晉的鼎力支持,她一個小格格,連貝勒府都出不了,更何況做生意呢。
想到這,楚悅盈拿出十兩銀子遞給四喜:“你去飯房,讓孫公公替我熬一盞銀耳梨羹,再加些枸杞和百合。”
有銀子開路,梨羹很快就熬好了,楚悅盈親自提著食盒,興衝衝趕去了正院,可剛到正院門口,就被秀荷攔住了。
“喜塔臘格格吉祥。”秀荷行了個禮,“剛剛主子爺來了,正和福晉說話,格格恐怕不方便進去。”
楚悅盈瞪大了眼睛。
今天也不是初一十五啊,胤禛怎麼想起來正院了,她怎麼這麼點背啊,好不容易安生了幾個月,又撞槍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