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從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講,楚悅盈這個時候最好保持沉默。畢竟金雞挐在清朝人眼裡就是抗瘧神藥,皇上用了都說好。況且,給大格格用金雞挐還是她親爹提出來的,真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也怪不到旁人身上。
退一步講,就算是誠郡王兩口子無理取鬨,非要說大格格是因為吃了宴會上的東西才得了瘧疾,那也自有四貝勒跟四福晉頂著,楚悅盈隻需要縮在後麵默默吃瓜就可以了。
但是反過來說,如果楚悅盈現在出手攬住大格格,一旦大格格的瘧疾沒有治好,那誠郡王兩口子絕對不可能放過楚悅盈。而且就算是楚悅盈把大格格治好了,也很難解釋她一個宮女出身的小格格,為什麼會懂醫術。
正在楚悅盈猶豫的時候,去誠郡王府取藥的人已經回來了,三福晉忙不迭地將藥粉倒進小碗裡,用熱水衝開。
楚悅盈站在角落,柳眉緊鎖,一雙黑葡萄般的杏核眼中清晰地倒影出三福晉哭花了妝的臉,以及那碗乳白色的湯藥。
隻見三福晉用藥匙盛了一小勺藥,在嘴邊細致地吹了吹,才慢慢喂到靠在乳母懷裡渾身打冷戰的大格格嘴邊。
隨著藥匙不斷靠近大格格乾枯的嘴唇,楚悅盈幾乎能聽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就在大格格張開小嘴的一刹那,楚悅盈眼一閉心一橫,從角落裡衝出來:“住手。”
三福晉被喊得一哆嗦,手一鬆,湯匙應聲而落,白色的湯藥濺了一身。
誠郡王眉毛都要立起來了,狠狠一甩袖子:“老四,你院裡的格格也太沒規矩了吧,這裡哪有她說話的份兒。”
楚悅盈一不做二不休,撲通一聲跪下:“三爺三福晉容稟,奴才並非有意冒犯,實在是因為這金雞挐,並不適合用來醫治大格格。”
“胡說,這金雞挐乃是法國傳教士進獻,當年汗阿瑪親征葛爾丹,路上不幸身染瘧疾,就是靠這金雞挐治好的,你居然敢說金雞挐不適合用來治大格格?”誠郡王冷笑一聲,“再說了,太醫還在這呢,你一個女人又懂得什麼。”
楚悅盈看著簾子外麵上躥下跳的誠郡王,偷偷撇撇嘴,女人怎麼啦,又沒吃你家白米飯。
果然清朝的男的有一個算一個,全是直男癌晚期。
就衝誠郡王這份兒瞧不起女人,她今天也非得把大格格治好了不行。
楚悅盈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俯身道:“三爺息怒,這金雞挐對於治療瘧疾確有起效,但是其本身也有很強的副作用,大格格年紀還小,奴才怕這一碗藥下去,大格格的瘧疾是好了,可是身子也壞了。”
三福晉擦擦眼淚,看著太醫:“張院判,她說的可是真的?”
外屋的張院判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這金雞挐珍貴,往日還沒有幼兒用過的先例,有沒有副作用,這……這奴才也不敢肯定。”
一直沒有說話的胤禛忽然開口:“三哥,當年喜塔臘氏還在永和宮伺候時,就曾治愈過十四弟的熱症,不如聽聽她有什麼法子?”
楚悅盈著實是沒想到,這個胤禛居然還能幫著她說話,趕緊接道:“回主子爺的話,《本草綱目》有言,青蒿能治瘧疾寒熱,奴才以為,不若取青蒿汁液,給大格格服下,應該能治瘧疾。”
三福晉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張院判,青蒿真的能治瘧疾嗎?”
張院判捋著沒剩下幾根的山羊胡:“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儘服之[ 出自《肘後備急方》],古方中到確實有用青蒿治療瘧疾的記載。”
但是張院判不敢說的是,這些治療瘧疾的古方,在康熙得瘧疾的時候太醫院已經研究了個遍,但是依然沒有治好康熙的瘧疾。
誠郡王聽著裡屋大格格傳來貓叫版微弱的哭聲,狠狠一跺腳:“賭就賭了,你是喜塔臘氏吧,爺告訴你,要是大格格出了差錯,爺要你陪葬。”
很快,有跑腿的小太監取來新榨取的青蒿汁,作為係統學習過現代醫療知識的楚悅盈,自然知道用最原始方法榨取的青蒿汁裡,青蒿素含量有限,於是,她偷偷地打開係統商城,從裡麵兌換了一盒雙氫青蒿素片,而後心念一閃,一粒白色的藥片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了那碗青蒿汁裡。
三福晉親手將青蒿汁喂進大格格嘴裡,過了約莫有半個多時辰,董鄂氏欣喜若狂地叫了一聲:“大格格,大格格的熱症退了。”
楚悅盈看著三福晉懷裡,已經甜甜入睡的小姑娘,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
能把這個小家夥救下來,就算是她之後要麵對很多麻煩,也值了。
擔心大格格回府以後,沒有“加料版”的青蒿汁,病情會有所反複,楚悅盈乾脆讓小太監把剩下的青蒿汁按每天的用量灌在竹筒裡,又偷偷往每個竹筒裡加了一片雙氫青蒿素片,才遞給董鄂氏。
“三福晉回去以後,每日給大格格喂一竹桶青蒿素,三五日病情也就痊愈了。”
董鄂氏沾沾眼底的淚,深深頷首:“多謝喜塔臘妹妹。”
楚悅盈想了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三福晉,這瘧疾大多是蚊蟲叮咬導致的,您回府以後最好種些薄荷香草,驅一驅蚊蟲,以免再有人感染瘧疾。”
董鄂氏忙點頭道:“我記下了。”
外屋,誠郡王胤祉摟著胤禛的肩膀,嘿嘿一笑:“老四,你家這小格格懂得夠多的呀,有趣有趣。”
楚悅盈咬著牙,有趣你奶奶個有趣,姐姐我好歹也是九八五大學八年臨床學出來的好吧,就你這副德行,要不是會投胎,放在現代恐怕連個大專都考不上。
楚悅盈正腹誹著,就聽胤祉道:“喜塔臘氏,你救了爺的大格格,爺也不會虧待了你,便賞你白銀千兩吧。”
多少錢?
白銀千兩!
一兩銀子就按300塊錢算,1000兩銀子那就是30萬。
30萬啊,在現代她出一年的門診也掙不回來啊。
楚悅盈的兩隻眼睛瞬間變成了愛心型,隔著簾子衝胤祉磕了個頭,脆生生道:“多謝三爺賞賜。”
不知怎地,胤禛看著楚悅盈財迷的樣子,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這女人眼皮子也忒淺了些吧,一點銀子就樂成這樣,好像他平日裡虐待了她似的。
於是,開府宴結束後,胤禛單獨把楚悅盈叫到了前院。
他打量著楚悅盈的新衣,心底的不悅慢慢消散了幾分。
格格位份再低,也是他的女人,容不得奴才作踐,總要穿得體麵些才好。
“喜塔臘氏,你學過醫術?”
楚悅盈暗自歎一口氣,她就知道,自己救下大格格,胤禛肯定會問她這個問題。
楚悅盈眼珠子轉了轉:“回主子爺的話,奴才的郭羅瑪法是名醫生,所以奴才也跟著學過一些。今日也著實是碰巧了。”
胤禛點點頭,扭過頭:“蘇培盛,去庫房把那對銀鍍金點翠鑲寶石海棠雙喜頭花拿來,賞給喜塔臘氏。”
楚悅盈心中一喜,雖然那一長串名字她沒聽明白,但是她捕捉到了三個關鍵詞,銀鍍金,點翠還有鑲寶石。
每一個詞都足以說明這對簪子一定價值不菲。
不一會兒的功夫,蘇培盛已經捧著首飾匣子回來了,楚悅盈急忙跪下,雙手接過來:“奴才謝主子爺賞賜。”
胤禛心中又舒服了許多,他後院的格格,還輪不著彆人來賞賜。
打發走楚悅盈,胤禛正想洗漱就寢,就見蘇培盛捧著一個木盤子過來了:“主子爺,這是福晉還有幾位格格親手縫製的香囊。”
胤禛低頭一看,拿出一個盤子角落的香囊,皺著眉:“這是誰做的?”
蘇培盛神色一頓,到底是不敢不回話,隻能小聲說:“回主子爺,這個香囊是喜塔臘格格送的。”
隻見月白色的緞子上突兀地生出兩根歪歪扭扭的綠竹,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點綴,在一眾精巧絕倫的香囊中醜的十分明顯。
蘇培盛把腦袋埋得很低,生怕胤禛當場發火,可是胤禛此時卻突然想到了楚悅盈剛剛謝賞的場景。
一雙瑩白如玉的手上若隱若現的血點,原來是為了繡這個荷包嗎?
胤禛正想著,一股清新微苦的藥香慢慢鑽進了胤禛的鼻腔中。
是艾草的香味。
胤禛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下午,那個女子在後花園裡,滿頭細密的汗珠,腳邊還放著一筐新鮮的艾草。
從小到大,想搏他寵的女子數不勝數,但是能如此用心的,還就隻有喜塔臘氏一個。
胤禛輕輕摸了摸手上的香囊,將它掛在了床頭。
楚悅盈捧著首飾匣子回了及第閣,誠郡王府的小太監已經將一千兩的銀票送過來了,楚悅盈看著薄薄的幾張銀票,笑得杏核眼彎成了一條縫。
從今往後,她也是個小富婆了,用了這些銀子傍身,她在府裡的日子不要太好過。
正想著,突然就聽到耳邊熟悉的機械女聲響起:“檢測到宿主積分已滿一百,係統商城自動升級完成,請宿主及時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