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習微原先以為這場宴會真的是會發生什麼矛盾,誰知等她到來時,除了一個麵容可愛的姑娘憤憤的瞪著她之外,彆的人對她都溫柔體貼極了。
釵佩搖動間,香氣渺渺,周圍一圈都是各式各樣的美人,偶爾和她們對視,還會得到一個或羞怯或溫婉的笑容。
可能知道她不善詩詞,脾氣冷淡,於是這些姑娘都在自顧自的討論著,偶爾,像是主事的人還會拉她加入討論。
樓習微還沒有經曆過這種陣仗,她不由得放鬆起來,偶爾說兩句話,便伸手拿起放到桌子上的點心,吃了起來。
寺廟的事情她並未說出來,等那個男人走了之後,環玉就找了過來,隨後,娘親就帶著她去逛了逛,並送了一些香油錢。
而那個玉玨,雖然不知為何男人會給她,但是她下意識的明白,這個東西並不能讓外人看見。
並且她總覺得男人是認識她的,而且,很有可能和青樓案有聯係。
隻是她現在沒有原身的記憶,所以對此一無所知,被動極了。
碧玉茶杯中水波晃蕩,映出她那一雙狹長中暗含冷冽思緒的眼眸。
坐在一旁的池安晚看了她一眼之後,朝著一旁的侍女頷首。
很快,亭子的四角帷幕都被掀起,露出外麵蕭索瑰麗的景象,捧著花的侍女在她們的麵前站成一排,樓習微認識的花並不多,除了一些熟悉的玉蘭,臘梅,海棠之外,彆的花就隻能看出個顏色不同。
這時眉眼俏麗的池安晚溫和道:“各位,人都齊了,那麼我說一下這場賞花宴的基本流程。“
“首先,是辯花,誰認識的花最多,並說出她的特點,就能得到預備的彩頭。我為大家一共準備了十餘種花,並且來的人都帶了幾種養的仔細的花,因此是共二十七種。”
“其次就是以花喻情,要寫出一首襯景襯情的詩來,大家共同評選,勝者,同樣會得到獎勵。”
“最後,就是賞菜賞舞,需要大家共同品鑒菜中隱藏的花料。”
“那麼,現在大家就可以開始了。”
池安晚的話音落下,坐於她身側的侍女就撤下了桌子上的點心茶水,並放上了筆墨紙硯。
樓習微跟隨著大部隊站起身,她和池安晚對視,就看見對方露出了一個帶有安撫意味的笑臉。
她恍然,原來是因為她,池安晚才會將流程介紹出來。
於是,她同樣朝她彎起眉眼。
淺淡的陽光灑落,她的眉眼消去戾氣,顯出本來的精致,使得池安晚愣了一下。
“哼。”
這時穿著藍緞鬆鶴鬥篷的女子來到她的身旁,冷哼了一聲,隨後徑直朝著在最前方的捧花侍女走去。
嗯,這個人應該就是環玉說的對她不爽的白家姑娘了,也是被她嚇哭的人。
樓習微眨了眨眼,麵色平靜的來到尾部的侍女前。
這個侍女手捧的恰好就是她認識的海棠,枝乾柔密修長,花朵繁茂,色彩豔麗,花邊是淡紫,花蕊金黃。
“這是海棠是嗎?”
樓習微伸手輕撫花瓣,聽見侍女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倒是和她印象中的海棠不同,這一朵朵的花更加的大,花瓣也是非常密實。
“我看這場上的花束,大部分倒是一些常見之物,看來晚姐姐是知曉有人不學無術,特意帶出來的。”
清脆的聲音不大不小,像是對人閒聊一般,但是恰巧可以讓在場眾人都可以聽清她所說的內容。
帶著碧玉銀簪的沈伊和身著道袍的李熙兒互相對視了一眼,接口道:
“羽寧,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們都知曉你家中養著數十位花匠,每次的花宴都是你奪得首名,你怎麼能拿我們和你比呢?”
“就是,為了尋些不尋常的花,我們可是廢了許多的功夫的,你這一說,我們可不就白尋了?”
“看來羽寧是心有成竹了,那麼不如羽寧來為我們介紹介紹?”
“好呀,你就是想著偷懶,不想自己來辯。”
“這不是先前每次都認不齊嘛,就讓我偷懶一回又如何?大不了這次的詩詞讓讓你們。”
“你......”
兩人插科打諢間,原先要升起的針鋒之勢被消去了大半。
有人偷偷側身,看向像是仔細觀察海棠花朵的樓習微,視線在她的腰間轉了一圈。
像是在觀察她今日有沒有帶鞭子。
而白羽寧原本醞釀的氣勢被兩人一打岔,也是再也接不下去,她冷著一張圓臉,貓兒似的雙眼不甘的看著仿佛將她們視作空氣的樓習微,最終還是在幾個女子的拉扯之下,為她們講解起來。
“這是海棠,又名為奈,我花了數百金取來的,它也是這些花中的花王。”
溫柔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樓習微扭頭,可以看見池安晚清嫻雅靜的側臉,以及琥珀色的眼眸。
“既然辯花被羽寧攪了,那麼接下來我們就坐舟賞花吧。”
她們這座八角亭旁有一片湖泊,隨著話音落下,樓習微看見有幾艘輕舟破開碎冰,飄蕩於湖麵,朝著她們而來。
“你是宴會主人,你做主。”樓習微直起身回答。
池安晚凝視著她,忽地道:“你和之前有些變化。”
樓習微看著廊橋上又走來數十位侍女,將被講解過的花撤下,換上了新的一批花,並將其放到一個梭形的小船中間,隨後彎腰將花朵放到了湖麵上。
讓其順著水麵飄走。
直到這原先殘荷蕭冷的的湖麵飄滿了花朵,形成一片花海。
她朝著湖麵靠近,扶著欄杆,欣賞著這一切。
“是嗎?可能是因為我剛惹了些禍事,要謹慎一些,畢竟我娘親在我來之前可是再三提點過的。”
池安晚同樣走來,看著輕舟靠到岸邊,“你原先也很好的,自由自在的。”
什麼?
樓習微下意識的側頭看去,就看見那白皙的麵容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閃著異樣的光彩。
是善意,亦或是羨慕?
她原先以為池安晚不過是因為她是發起宴會的,所以才會對她照顧些,沒想到原來池安晚對她本身就有好感。
像是隨口一說,很快池安晚麵色不變地朝她伸出手,隔著袖子牽住她的手腕,走到輕舟旁。
她仍然擁著那個手爐,溫熱隔著輕薄的衣衫清晰可感,樓習微發現她唇色清淡,像是身體不好的樣子。
輕舟並不大,一艘隻能坐下四五個人。
可能是為了避開事端,將她們分開,樓習微和池安晚以及另外兩個麵帶羞怯好奇的姑娘坐上樓輕舟,而白羽寧和李熙兒沈伊坐了另一條。
樓習微隻感覺到輕舟微微晃動,浮冰便被擠開於兩旁,身後的八角亭就漸漸遠去。
回頭望去,她這才發現,這八角亭是建於水中。
“這座宅子原本是先皇所建,因為父親掌管廄牧、輦輿有功,便被賜給了我們。”池安晚側頭道:“這是你第一次來參加我的宴會,感覺如何?”
樓習微伸手,將遊到舟邊的花摘下一朵於手中把玩,而對麵的人隻是靜靜的看著,並沒有阻止。
“很漂亮。”她說:“如果花朵上麵沒有血腥氣,就更漂亮了。”